談執中心念葉流珠等人安危,一路上風餐露宿毫不覺得苦,隻想快點找到他們,終於在這一天的日落時分進了南昌城。
南昌他並不是第一次來,還在劉家村時,談蒙曾帶著他來過一次,不過並不是去拜訪他的好友韓少康,只是在城裡待了三四天而已。
只見市集繁盛,人煙稠密,雖然已近日落,街上依然車水馬龍。談執中衣衫破舊,劍還用布包著,這一副寒酸樣與南昌城內之景很不搭,時不時引來路人側目,像看乞丐一樣。
走過幾家飯店門口,菜香酒香橫衝直撞侵入他鼻孔,肆無忌憚挑逗著他的腸胃。談執中頓覺饑腸轆轆,下意識咽了兩口口水,可惜他身無分文,只有聞味的份。
好在他這一路上也吃了不少野味和野果,雖然沒有飯店酒樓裡的豐盛,但也能填飽肚子。
他咬咬牙,快步走開。忽然瞧見前方有一群身穿道袍,後背長劍的人,其中一個衣著精美的老者在向人問路。
談執中無意去理會他們,一來他與那群人相距不遠,二來他練就《五藏真經》,五官靈敏度遠勝常人,那老者與路人的問答還是被他聽見了。
“小哥有勞,請問韓少康韓大俠府上在何處?”
“韓大俠呀,呐,這條街你一直走,過第三個路口右轉,然後再直走,就在路邊,朝南的,很好找。”
“多謝小哥。”
談執中心頭一跳,韓少康,這群人要找韓少康?
這群人看上去像道門弟子,啊對了,韓少康外號“豫章太守”,名震武林,想必是交遊廣闊,有些佛道中的朋友也不足為奇。
他想起韓少康和孫澤祿說的,池招雲一行人就在他家,不知道真假,正想著該怎麽去找,就遇到了這樣一群人,剛好可以跟著他們。
他知佛道門中不乏高人,眼前這幫人看起來都是身懷武藝的,不敢跟太近,運起真氣放輕腳步,與他們相距十多步。
和他走同一條路的還有很多,單憑這一點就足以掩飾行蹤了。
前方人的說話聲傳入談執中耳朵:“畢師叔,掌門他老人家何必要我們去拜訪韓少康,他有什麽值得我們拜訪的。”
“韓少康江湖人稱‘豫章太守’,在武林中大名鼎鼎,咱們到了人家的地盤,理當去拜會,這是規矩。”
這聲音老而不衰,中氣十足,出自那個老者,談執中暗道:“看來這群人中武功最高的就是個姓畢的了。”
另一人道:“韓少康在江西勢力不小,算得上一方諸侯。”
先前那人說道:“一方諸侯又怎樣,比得上我們武當的赫赫威名嗎。”言語之間十分傲慢。
談執中感到奇怪,武當派遠在湖廣,千裡迢迢跑來南昌做什麽,就為了拜會韓少康?
姓畢的老者說道:“話不能這麽說,韓少康能有今天的名聲,一定有他的過人之處,不要過於自大,忘了上次你們在荊州給我丟的臉了嗎!”
這群人不是別人,乃是宗正之前遇到過的,武當派的畢驍,和他的幾名弟子,其中就有在金蟬教內吃過虧的張俊儀和方平。
張俊儀經過金蟬教一事,仍然不改其驕狂的性格,目中無人,滿以為武當派天下第一。
張俊儀面對師父的責備很不以為然,道:“荊州那次是我們大意。再說那幫叛匪不是已經被正法了嗎。”
方平道:“掌門吩咐過,如果在江西遇到什麽解決不了的困難,就找韓少康相助,
所以我們事先去拜訪他一下也是應該的。” 他自從經歷了金蟬教一事後,性格有所改變。
畢驍道:“聽見沒有,你什麽時候能像你師弟學學,改一改你那些臭毛病。”
談執中跟他們走到韓少康家門前,眼看武當弟子進了門,心裡盤算著自己該怎麽進去。
韓少康現在回沒回家,流珠他們到底在不在他家?
思來想去,談執中決定趁夜進入打探一番。
在門口等著,不到半個時辰,就見武當門人走了出來,由於離得遠,他們說什麽聽不清,其中幾人臉上表情好像不太好。
武當派找韓少康幹什麽呢?管他呢,反正跟我沒什麽關系。
入夜後,談執中展開身法翻過韓府院牆,掃了幾眼,往亮著燈的屋子去。
韓府不算太大,建築布局亦不算複雜,談執中提起真氣,悄無聲息穿過幾處小院來到一間屋外,竟沒有人發覺,不禁對自己武功多了幾分自信。
窗戶上映著三個人影,其中一個長發窈窕,該是女子。
談執中誤打誤撞來到了韓露的書房外。
韓家只有兩個書房,一個是韓少康的,一個是韓露的。
盡管這兩個書房都未必是看書的地方,但府裡的人都有一個共識,那就是輕易不要去,所以這裡反而看不見仆人丫鬟。
韓露面沉似水。
眼前站著的二人是她忠實的隨從,李仁俊,李仁赫。
“露露姐,我們現在該怎麽辦。”李仁赫小心翼翼的問。
韓露不答,李仁俊道:“誰能想到韓小弟突然回來了,還跟他們搞在一起。”
李仁赫道:“你的意思是韓小弟故意讓他們劫持,好讓露露姐投鼠忌器。”
李仁俊道:“雖然我不確定,但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李仁赫道:“露露姐,韓叔叔知不知道韓小弟已經回來了。”
“我不知道。”韓露看上去有點煩躁,顯然事情的發展已經超出她的計算,這種意料之外的變化是最讓人討厭,也最讓人無可奈何的。
談執中在牆根聽得納罕,他們口中的,劫持韓小弟的那撥人究竟是不是葉流珠雲姐他們?
李仁俊道:“我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池招雲沒有中蠱,更沒算到他們竟然這麽輕易就解了百巳婆婆的蠱。”
談執中一驚,貼牆根更緊了。
李仁赫道:“奚寸金果然有兩下子,這次是我們失算了。”
韓露道:“不,是我失算了。”
李仁赫不自然的道:“露露姐這是什麽話。”
韓露道:“的確是我的過失,沒想到他們還有這一手,我更沒想到霖弟認識他們,還會被他們劫走。”
李仁俊忙道:“這些都是意外,誰也算不準的,露露姐不必自責。”
李仁赫道:“是啊,我覺得我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想辦法救下韓小弟。”
韓露道:“你們跟那個夏侯靖交手過兩次,此人如何。”
李家兄弟面上一紅,氣鼓鼓的道:“我們不是他對手……”
韓露淡淡一笑:“終於敢承認了。”
李仁俊道:“露露姐,我們……”
韓露道:“不必說了。真是可惜,我為什麽就收不到武功這麽好的人。”
李家兄弟臉紅得更厲害了,這話不就等於在說他們沒本事嗎?
談執中心道:“這個露露姐又是誰,他們到底什麽關系……看來只有找到流珠他們才能知道了。”
韓露問道:“他們現在到哪了。”
李仁俊道:“他們離開南昌後一直往北,往江州方向去了。”
談執中聽得入神,身後傳來一人聲音:“朋友,深夜造訪韓家所為何事。”
談執中一驚,回頭看去,只見院中站著一個男人,兩手抱於胸前,雙目炯炯,如黑夜中的兩股火焰。
韓露等人也吃了一驚,這裡平常是不會有人來的,時叔叔怎麽過來了?
他口中的朋友又是誰?
來人正是時寒柏。
談執中一心都在韓露和梅嶺雙劍的談話裡,所以忽略了周圍環境,以至於時寒柏靠近他也沒有發覺。
談執中暗罵自己大意,起身要走,韓露和梅嶺雙劍已經出了屋。
李仁俊喝道:“好大膽子,竟敢夜闖韓家!”
李仁赫道:“速速就擒!”
談執中心想,我如現在道明身份,對我對流珠他們可能都不利,乾脆一走了之。
他打定主意後,立刻往廊外疾衝,欲上躍翻屋逃走。
時寒柏一直在盯著他,早就算到對方任何可能溜走的路線,所以當談執中動的時候,時寒柏也動了。
談執中沒想到對方來得這麽快,他剛剛跨出廊下,時寒柏已經撲至,右手三指如鉤抓向他肩頭,乃是正宗鷹爪功。
梅嶺雙劍見談執中逃走,本想出手,但看時寒柏動了,二人也就停下。他們早就聽說時寒柏和皮陽秋是韓少康的左膀右臂,從來不知道他們武功底細如何,現在終於有一個機會能看看了。
談執中借著前衝之勢抬肘直撞,在五藏真氣催動下如銅杵撞鍾一般。
時寒柏見他招式剛猛迅速,隻當對方的武功也是這個路數,微一冷笑,右手捏住談執中手腕,左手三指疾探他胸口。
這招看似普通,卻是精妙無比,若是談執中功力淺,不需要時寒柏左手進攻,右手三指就能把對方一條胳膊給廢了,若是對方抗住右手的指勁,也未必擋得下左手。
時寒柏浸淫此功數十年,一出手當然非同小可。
談執中被拿住的手腕瞬間酸麻,心下一凜,五藏真氣應念而出,時寒柏右手三指傳來一陣劇痛,像要骨折,大驚之下忙收回三指,以直拳攻他肩頭。
談執中不想和他多糾纏,震開他手指後展開竹鞭步,霎時跨到時寒柏身後就要躍起。
時寒柏又是一驚,眼前這人不過二十出頭,沒想到幾招之間就讓他這個幾十年的老江湖吃了兩次虧。
不過他畢竟數十年功夫在身,豈容對方輕易逃走。
談執中剛剛躍起腳腕就被時寒柏抓住,梅嶺雙劍叫了聲好,以時寒柏的功力,這一抓必把對方腳腕捏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