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關韓霖的身份在他沒來之前眾人已經猜測過,現在聽他親口說出,還是有點不可置信。
夏侯靖道:“你姐姐乾的事有沒有你的份。”
韓霖道:“她是她我是我,她幹什麽跟我沒關系。”
夏侯靖不信:“是嗎。”
韓霖道:“信不信隨你。”
奚寸金道:“你爹知不知道你姐都乾過些什麽。”
韓霖道:“也許。”
奚寸金道:“那就是知道嘍。”
夏侯靖道:“想不到堂堂的豫章太守,人人敬仰的大俠,竟然也是個偽君子。”
韓霖道:“越是出名的人,越不像你表面看到的那樣。”
夏侯靖道:“看來你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葉流珠道:“你爹成名幾十年,如果他真的德行有損,是怎麽做到幾十年名聲不墜的。”
韓霖道:“這世上有些人,撒謊撒著撒著自己就信了,面具戴久了就揭不下來了,不論做什麽事都要想著符合這副面具。”
池招雲道:“你的解藥是從哪弄的,韓露給你的?”
韓霖道:“是我偷來的。”
宗正問:“韓露知不知道你來了這。”
韓霖搖頭:“我不知道。”
奚寸金道:“這麽說她很可能知道,那我們處境豈不是很危險。”
屋頂上傳來兩聲瓦片撞擊的聲音,院中跳入幾條人影,衣袂帶風,落地有力。眾人臉色一變,池招雲道:“借你一用。”解開韓霖兩個穴道,讓他可以行走,再由夏侯靖押著他,把劍架在脖子上走出去。
只見院中站著十多個手持兵器的人,屋頂上還蹲著兩位,葉流珠運功細聽,院牆外還守著不下十人,看來韓露這回是下決心殺人了。
眼前十多人為首的是梅嶺雙劍和葛世岱。
李家兄弟常常出入韓府,認得韓霖,見他被夏侯靖挾持,吃了一驚,心說今晚事情要糟。
因為韓露有令,不許傷害韓霖。
韓霖一見到李家兄弟登時火冒三丈:“是她讓你們跟蹤我的?”
李仁俊道:“韓小弟,我們才是一家人,你幹嘛總跟著外人混呢。”
韓霖道:“韓露竟敢派人跟蹤我,你們想幹什麽。”
李仁俊道:“這還不明顯嗎,我們來殺人啊。”
夏侯靖譏笑:“原來你也不了解你的好姐姐啊,殺人對她來說不過就是眨眨眼的事,何況跟蹤你。”
葛世岱清清嗓子,道:“各位,你們今晚走不出去的,馬上放了韓公子。”
夏侯靖把劍一緊,道:“就是走不出去才不能放了他。”
池招雲道:“只要我們安全離開,馬上就放人。”
葛世岱:“沒用的,就算今晚你們出了這道門,也走不了多遠。”
池招雲道:“那就要辛苦韓少爺了,我們走多遠,他就得走多遠。”
葛世岱沉聲道:“我勸你們考慮清楚了。”
池招雲道:“我們的話已經很清楚了,讓路。”
葛世岱無可奈何,一揮手,讓開一條路,眾人挾持韓霖快速走出,趁著城門還沒關閉離開南昌。
韓少康之子韓霖被人劫持的事迅速傳遍了江西。
江西武林受過韓少康恩惠,得過他幫助人不少,想要巴結討好他的人更多,還有什麽是比救出他兒子更能報恩,討好他的呢?
所以葉流珠他們劫持韓霖,雖然暫時脫身,卻又陷入一個更危險的境地。
走出南昌城,葉流珠感到一陣心酸。
又要離開了。
到底要去哪,還要走多久呢?
如果他還在身邊,就算天涯海角,走到天荒地老又何妨。
談執中睜開眼,洞中又是一日。
陽光自石孔間穿過,斜直打在石壁上,交錯成一塊斑駁的菱花,黯然如日落下的空房。
最後一遍運功,體內五道真氣流轉,已到了隨心而發,任意而起的境界。
談執中隻覺得體內真氣充盈無比,仿佛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五藏真經》大功告成。
韓少康派人送來的食物已經。談執中有真氣護體,一天不吃也不覺得多餓,就是苦了孫澤祿,餓了一夜肚子,今天還得接著餓。
談執中已經記不清在這過了幾天,隻覺得身上很癢,而且發臭了。
這股味道在他剛剛到這,接觸到孫澤祿時就已聞到,初時很厭惡,沒想到現在也變得一樣了。
孫澤祿靠在石壁上,兩手耷拉在身旁,盡量不動來節省體力。他見談執中睜開眼時精光暴射,隻一瞬就恢復如常,深湛如淵。
“大功告成了。”
“孫叔,我這算是練成了嗎。”談執中不可思議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孫澤祿道:“是的。你實在是很幸運,都是那道閃電幫了你大忙,沒有它你又怎麽能在幾天之內就練成五藏真氣呢。”
談執中道:“那孫叔練成它用了多久?”
孫澤祿道:“我算是沒什麽天分的,到你這個地步,整整用了十年。”
談執中道:“我也沒什麽天分,都是老天爺給的。”
孫澤祿道:“不管怎麽說你也是練成了,這也許是上天對你的厚愛吧。”
談執中起身,伸展兩下腿腳,意念稍動,一股熱氣自手太陰肺經中府穴跳出,迅速滑過天府,俠白,尺澤等穴到達手掌,“砰”的一聲悶響打在石壁上。
這一掌聽聲音力道不大,但裡面卻包含了強勁的內力,打得石室內轟隆隆響。
談執中心中一喜,意念再動,商陽穴又是一股熱氣冒出,沿手陽明大腸經上竄,與手太陰肺經相接,兩股熱氣合二為一。這第二掌的聲音比第一掌更低沉,力道卻更大,打得碎石脫落,山壁微微震動。
孫澤祿笑道:“好好好,大功告成了!”
談執中到現在才終於相信,自己練成了流傳數百年,無數武林人夢寐以求的神功。
孫澤祿道:“五藏真氣不限於丹田,心肝脾肺腎,神魄魂意精,自成一氣海,五氣連以經絡,相輔相成,又可各為一體。這門武功徹底打破了世人對武學的認知,張君房真乃天人也。不過……”
談執中還沉浸在剛剛那兩掌的威力中,茫然道:“不過什麽。”
孫澤祿道:“你雖然大功告成,但《五藏真經》並非僅限於此。”
談執中驚訝道:“並非僅限於此,難道它還有什麽神奇的地方?”
孫澤祿道:“根據真經原文所述,這門武功練到你這樣的程度還不算十分圓滿,最後一關才是最關鍵的。”
談執中道:“最後一關是什麽。”
孫澤祿道:“你現在調動真氣只需一念,而真氣也會隨著你與人交手自動從相應的經絡穴位中湧出,但你卻只能控制其中一路,並且是與五髒相應的那一路,你剛剛出掌時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談執中道:“沒錯,我出第二掌的時候,真氣的來源與第一掌不同,兩股真氣像是合為一體了,但實際上我還是只能顧得上其中一股。”
孫澤祿道:“這就是了,以你現在的功力控制不了五道真氣。”
談執中道:“難道這門武功可以同時發出五道內力?”
孫澤祿道:“原文寫得很明白。心肝脾肺腎,神魄魂意精,自成一氣海,五氣連以經絡,相輔相成,又各為一體。這門武功練到極致,就可同時控制五道真氣,五髒為主,六腑為輔,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
談執中不可思議的道:“意味著,發功者功力會增加五倍……”
孫澤祿道:“不錯,意味著對手要同時面對五個你。”
談執中驚呼:“那這門武功可有人練到過那個地步嗎?”
孫澤祿道:“不知道,也許只有張君房本人,也許還有他的弟子。上冊進入全真教以後就沒在江湖露過面,有誰練過,練到什麽程度,已經無從查問了。即便你練不到那個地步,以你現在的功力,江湖上也罕有敵手了。”
談執中心想:“孫叔這是勸我不要太貪。真經雖好,但如果貪功冒進,只怕會反害自身,我從前因為體質原因練不成高深武功,如今因禍得福已經感激不盡了,至於能不能練到那個地步,一切隨緣吧。”
他走到孫澤祿身旁,雙手拉住鐵鏈,道:“孫叔,我這就帶你出去。”
“等等……”孫澤祿語氣略顯驚惶。
談執中道:“怎麽了?”
孫澤祿道:“你要我出去,要我去哪呢……”
談執中道:“當然是去拆穿韓少康的真面目了,流珠雲姐他們很可能已經見到他,說不定有危險,我得趕快去找他們。”
孫澤祿苦笑:“拆穿他的面目,我又是什麽面目呢。”
談執中道:“這些等我們出去再說吧。”
握緊鐵鏈,真氣灌注下只見鐵鏈微微抖動,釘在石壁的那端發出“喀喇喇”的響聲,談執中吐氣開聲,“砰”的一聲將鐵鏈一頭拽出,然後如法炮製,把孫澤祿手腳上綁著的四條鐵鏈全部拔掉。
接著舉起驚鴻劍,要砍斷他的手銬腳銬。
此刻他有神功在身,不怕劍被砍壞,正運氣間,忽聽石室外一人說道:“孫兄,近來可好啊,兄弟我來看你了。”
孫澤祿面色大變,低聲道:“是韓少康。”
談執中道:“他怎麽突然來了。”
孫澤祿道:“快,把鐵鏈重新插進去。”
談執中道:“為什麽。”
孫澤祿道:“不要插緊,只要能騙過他眼睛就行,待會兒他進來你攻其不備,我們好逃走。”
談執中依言把鐵鏈重新插回洞裡,洞內光線一暗,一個人站在圓孔外,說道:“孫兄怎麽不說話。”
談執中拿著劍躲在來時的那道裂縫後,孫澤祿道:“有什麽話進來說,難道你連見我也不敢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