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招雲的功夫當然是來自她師父薛春梅,雖然駁雜百家,但並非每一招都能盡得其奧。
王仁義王笑笑之所以有這種感覺,全是因為池招雲從小就喝“汀溪春雪”,這茶葉乃是神物,不僅可以治病解毒,更能增強人的內功修為。
池招雲從記事起就喝,經年累月,是以內功精純,所使百家武學的招式,才給人一種下了十幾年苦功的感覺。
不過她畢竟不能做到精通百家,僅僅是依靠精純的內力使出招式,這其中就難免會露出破綻與不合之處。
王仁義仗著輕功在塔內四處遊走,來觀察池招雲的身法招式,果然被他看出端倪。
池招雲面對王笑笑狠辣的長劍依然遊刃有余,拳掌變化多端,王笑笑根本不知道她下一招會使什麽門派的功夫,王仁義又總是滿屋子跑,漸漸的他已由攻轉守。
池招雲手作拈花狀,朝王笑笑肩頭拂去,用的是少林寺的拈花指功夫。
少林寺沒有女弟子,其功夫也多適男子練習,女子使來頗有點不倫不類的感覺,池招雲功力雖深,但畢竟不得拈花指法的精要,是以這一招差了半分。
王仁義王笑笑均是當世高手,王笑笑當局者迷,王仁義旁觀者清,當即長笑幾聲,身法如魅,欺近池招雲身側,往她肋下平擊一掌。
這一招正中池招雲破綻處,她隻好回掌抵擋,被王笑笑抓住機會,長劍閃電般劈出十三劍,頓時將戰局形勢扭轉。
池招雲功力雖深,但畢竟是女子,不如王笑笑王仁義力長,而二人也看出她招式盡管多變,但內含破綻,池招雲為了掩蓋自己的破綻,隻好極盡變化之能事,加速招式的更迭。
這樣一來體力消耗加快,數十招後池招雲漸落下風,她苦於無法施展鞭法,數次想將二人騙出塔內,都被他們看出心思,糾纏多次始終無法出去。
王笑笑一言不發,手中寶劍一劍緊似一劍,王仁義借著身法更是快打快退,二人都想用速度迅速壓垮對方。
池招雲的功夫確實超乎他們想象,眼看鬥到了百招開外,池招雲雖處下風,卻還未露敗象。
二人心中又急又怒,應天教紫微堂下四大天王,縱橫江湖多年,什麽時候被一個娘們難為成這樣子了?
王笑笑一絲不苟的臉崩得越來越緊,王仁義臉上的笑容也被小心謹慎代替。
劍氣彌漫,掌風激蕩,又是二十招,池招雲終於不支,被逼到了牆角。
二人大喜,王笑笑運足功力一劍下劈,要將池招雲劈成兩半,池招雲花容失色,王笑笑的劍離她頭頂只有半尺時,卻忽然偏向右側,王笑笑悶哼一聲,整個人也往右邊歪倒,“砰”的一聲撞在牆上,撞穿了窗戶,半個身子鑽出了寶塔。
塔內亮起一道驚豔絕倫的劍光來,劍光乍起忽暗,化為一支利箭,射向王仁義。
這是驚鴻劍法中的“射虎南山”,來人正是談執中。
他和葉流珠在密室內療傷,塔內激鬥的聲音傳入耳內,二人心內雖急,但不能有一刻分心,好容易捱到功行圓滿,二人當即衝出密室。
談執中見池招雲被逼到牆角,王笑笑一劍就要劈下,想也不想,踏著竹鞭步,使出守拙棍的招數,一劍擊在王笑笑劍脊上,再踏一步,右肘撞在王笑笑腰間。
這兩招用上了十層功力,王笑笑在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被人突襲,才撞穿了窗戶。
談執中一劍解了池招雲的危機,順勢直刺,
用一招“射虎南山”逼退王仁義。 其實他剛剛打退王笑笑的兩招已經用上了十成功力,再刺王仁義的那一劍已經沒有多少力道。
但王仁義被這突發狀況嚇了一跳,又見王笑笑被對方輕而易舉擊退,還以為是葉流珠來了,所以當談執中一劍刺來時,忙向後撤。
談執中一招得手,真氣立馬緩和,運劍如風,追著王笑笑就去。
王笑笑被那冷不丁的一肘打得半身酸麻,剛緩過勁,談執中的驚鴻劍已經刺到。
池招雲借這機會得以喘氣,當即橫飄一丈,雙掌罩住王仁義,這樣一來就變成了一對一,情況立馬又不同了。
葉流珠出了密室後,施展敗葉舞輕功,瞬息間就上了第七層,身法之快令人怎舌。
王大關王鐵山害怕傷到宗正,不敢全力施為,反處處被宗正壓製,朱季向塔底看去,見池招雲漸漸不敵,便道:“少主,你一再執迷不悟,可不要怪屬下無禮了!”
鐵扇發出一陣“嘩啦啦”的金屬響聲,飛向宗正頭頂,宗正怒哼一聲,右掌一引一帶,把鐵扇去勢帶偏,正要反揮出去,王大關一雙鐵拳已至,勁風逼面,令他氣息為之一窒。
朱季橫飛接扇,直線下劈,道:“這裡有我和大關,你馬上去找葉流珠!”王鐵山應聲撤出,轉身下塔。
朱季來勢極快,宗正前襟被鐵扇劈裂,露出胸口肌膚,心中大驚,忙緊守門戶和他對拆。
他雖然認識朱季,也聽說過他的武功,但從未見過,更沒有交手的經歷,當下轉攻為守,要看朱季的武功路子。
朱季鐵扇揮舞,連連進招,道:“少主,剛才那一招我已經手下留情,勸你快快罷手吧!”
宗正暗怒:“難道我的功夫是白練的?”他眉頭一皺,殺機陡生,枯木功如死神一般悄無聲息的發出。
朱季鐵扇進攻的勢頭瞬間被瓦解,陡覺內力竟有枯竭的現象,他亦吃了一驚,不過他到底功力深厚,經驗豐富,隻向旁側了半步,氣息立複,再次揮扇進攻。
他一來,王大關壓力驟然減少,通過剛剛的交手他已經看出,少主的武功若單打獨鬥不在他之下,而現在堂主協助自己,他就不用再有顧忌,只需要全力進攻,幫助堂主製住宗正。
拳發“咚咚”悶響,拳風如音波一浪接一浪衝擊出去,漁陽拳聲勢駭人,宗正一方面要全力應對朱季那出神入化的鐵扇,另一方面還要防備火力全開的“拳打關洛”王大關,頓時有不支之感。
朱季忽然察覺到有人靠近,快速的向樓梯處掃了一眼,一個容貌嬌俏的女子提劍衝來,正是那個讓他在壽竹宮吃個大虧的葉流珠。
照影劍映著她曼妙的身姿,劃出一道秀眉般的圓弧,挑開朱季的鐵扇,向下一落,如收劍般輕松,破了王大關的漁陽拳。
“朱堂主,第三場比試我們沒打呢,就現在吧!”葉流珠不等他回答,寶劍迎面殺到。
朱季哈哈一笑:“自從壽竹宮一別,宮主可想煞在下了,今日終於得見芳駕,貴體無恙否?”
他談笑之間化解葉流珠七招殺手,鐵扇夾住劍身,力灌於臂,往她面門推進。
“有勞朱堂主掛礙,我好得很!”
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中,葉流珠身形飄動,一招“偎肩望月”,整個人像要倒在朱季的懷裡。
二人聽起來像在說笑,但對拆的招式都是極高明的,容不得半分差池。
朱季知道這招有古怪,仗著本領,硬是等她這一劍刺來才出扇格擋,從她耳邊掠過,狠狠的嗅了一口,笑道:“宮主好香!”
他本以為葉流珠會生氣,卻見她淺淺一笑,如鄰家姑娘般清純可愛,朱季無奈的咽了口口水,恨不得馬上把她摟在懷裡,好好“教訓”一頓。
只聽葉流珠道:“香的還在後頭呢!”她腳踏竹鞭步,身子一傾,歪歪倒倒的斜刺一劍。
這一劍看似笨拙,卻是暗含了十分高明的步法,朱季當然識得厲害,向後一躍,躍出了塔內。
二人身形輪轉,頃刻間拆了數十招。
之前在壽竹宮內二人有過一次交手,對彼此的武功底細都有了些了解,因此這一次出手就不再試探,各自使出真本事來。
朱季的鐵扇沒有劍長,在塔外更能發揮得開,葉流珠卻憑借壽竹宮絕妙的輕功身法,一柄劍進退自如,絲毫不受環境逼仄所限制。
“宮主,我們並非死敵,何必如此呢?”
葉流珠劍光霍霍,道:“我娘在何處?”
朱季道:“這我倒不必瞞你,葉夫人已經被人救走了。”
葉流珠道:“當真?”
朱季笑道:“在下怎敢欺騙宮主?”
葉流珠亦笑道:“你們這麽多人,竟然還能讓人給救走了,你朱大堂主可要名聲掃地了!”
朱季避開一劍,翻身跳起,葉流珠劍身一彎,一股彈力上挑,用的是一招“彈壓江山”,只不過其中又夾雜了壽竹宮的三梁劍法。
朱季整個人都已離開寶塔,距離七層欄杆只有一尺之遙,他一腳踩在照影劍上,借力上翻,躍上塔頂。
葉流珠一柄劍也追了上去,悄立在塔頂簷角,寶劍清寒,衣袂飄飄,如同月下仙子。
朱季笑道:“那是劉大釗無能,若是換了我,令堂可就別想走了。”
這時夜風吹散天上行雲,放出一輪皓月,遍灑清輝,寶塔沐浴在一片柔光祥和之中,靜謐如藏,群山輪廓隱約可見,汀溪潺潺水聲遙遠得如夢中囈語。
朱季向塔底看了看,道:“宮主,你我武功不分伯仲,依我看咱們就不要再作徒勞之爭了,這第三場比試姑且算你贏。”
葉流珠道:“誰要你讓,你不想打也可以,馬上帶著你的人滾出汀溪客棧。”
朱季道:“這個我可辦不到,上次葉夫人被救走,我就挨了一頓好罵,這次如果不把你們都帶回去,教主可不會饒了我。”
“那就手底下見真章吧!”葉流珠人劍合一,乘夜風,戴明月,飛刺朱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