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斐對談執中說道:“你要仔細看流珠的步法,她的竹鞭步造詣遠勝過我。”談執中依言緊觀,並在腦中想象自己對上王大關該怎麽打。
朱季這邊的王仁義嘿嘿一笑:“大關功夫退步了啊,怎麽連個小姑娘都拿不下。”
王笑笑苦著臉道:“這小丫頭有點本事。”
王鐵山道:“再這麽打下去,大關就要輸了。”
王仁義道:“鐵山兄,你是南少林三十六房出來的,一向自詡外功不輸大關,如果換成你,你該怎麽對付這丫頭。”
王鐵山道:“你要我現場指點他?不怕他生氣嗎。”
幾人的對話聲不大,但卻被王大關清清楚楚聽見了,暗道:“我要拿不下你這小丫頭片子,那我拳打關洛的名號就白叫了!”
他雙掌一翻一合,忽作握狀,朝葉流珠猛擊過去。
二人身旁忽然起了一股無形氣流,這些氣流隨著王大關的拳招翻騰流動,激得地上落葉齊飛,塵土皆揚。
壽竹宮眾人見他招式忽變,比之剛才的剛猛更加聲勢駭人,葉流珠的身法已不似先前靈活,漸漸被他拳風迫退,不禁為葉流珠擔心起來。
王仁義道:“嘿嘿,來了!”
朱季的表情也比先前放松了很多,好像王大關拿下葉流珠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談執中道:“王姨,這個王大關的武功很奇特。”
王小斐道:“這是漁陽拳,乃是昔年武林一位前輩所創,名字來自於鼓曲《漁陽摻撾》,我早聽說這門功夫失傳幾十年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這個王大關綽號‘拳打關洛’,果然厲害,真不知道宗法天用什麽手段能招攬這樣的人為他所用。”
談執中聽她語氣中只有惋惜,沒有擔憂,看來她並不認為流珠會敗,自己也跟著松了口氣。
只見王大關拳聲沉悶有力,每一拳打出都帶有陣陣勁力回蕩,好似鼓聲音波,與葉流珠的拂風掌頗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東漢末年名士禰衡,頗有才辯,但為人恃才傲物,孔融多次向曹操舉薦,禰衡稱病不往,曹操將其貶為鼓吏,一次大宴,禰衡擊鼓,作《漁陽摻撾》,其音節悲壯,淵淵有金石聲,滿座為之動容。
後來一位武林異人自創一門拳法,便來自於此曲。
這拳法招式大氣磅礴,每一招似都滿含悲壯,拳發鼓聲,雄厚有力。
這也是王大關賴以成名的絕招,但他為人過於直莽,不解此功精要,一味的往凶狠路子上走,拳招看起來威力無窮,但實際上已與拳理背道而馳了。
葉流珠與他拆了十多招,被他拳法震出丈外,心想我如果這樣打下去,憑借輕功身法倒可以拖垮他,可這樣要打到什麽時候?
她一聲冷笑:“你當我拂風掌就只能如此了嗎?”
王大關一驚,他全力使出漁陽拳,不敢有絲毫差錯,對方竟然還能開口說話。
葉流珠化掌為指,雙臂揮舞,蓮步輕移,姿勢優美如起舞一般,而十指勁力已如灑水般打入王大關拳風中,這一招用的是拂風掌中的“雨洗嫩葉”。
葉流珠手臂連揮數次,忽然躍起,手指自王大關頭頂疾彈,指力密集如雨,當頭灑下,王大關拳風竟被對方指力打得漏洞百出,破爛不堪,他怒吼聲中也翻身躍起,卻被葉流珠連人帶掌斜推過去,王大關隻覺對方掌力如微風,不等他出拳反擊,人已經掉在地上。
葉流珠踏著竹鞭步,在王大關周圍進退自如,
從容不迫,王大關本想再用拳風護住身體,但對方掌力卻總能侵入,眨眼間他已被打中十多掌,被打中的部位火辣辣的疼。 而最恐怖的是他的馬步已經開始晃動,有搖搖欲墜之感。
王仁義等人暗道不好,壽竹宮這邊也看得分明,人人轉憂為喜。
葉流珠右掌如刀,直直的切在王大關後背,這一招乃是化用了三梁劍法中的“剖竹取水”,王大關後背衣衫頓時裂開,他大驚之下忙運起平生功力護住後背,即便如此,還是被葉流珠的手掌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立馬鮮血四溢。
這道口子仿佛破了王大關的護體功力,葉流珠兩腳連踢他小腿彎處,王大關吃痛,雙膝跪地,又被葉流珠一掌切在後頸,王大關魂魄盡喪,隻當這次要死在一個小丫頭片子手裡。
眾人驚呼聲中,只見王大關上身前傾,竟朝著葉流珠拜下。
葉流珠身法極快,切中他一掌後立馬繞到他身前,所以看上去王大關是在給她磕頭。
葉流珠咯咯一笑:“王先生遠來是客,不必如此大禮。”手掌一揮,一招“風吹綠筠”,把王大關整個人推出一丈之外,仰面跌倒。
壽竹宮眾人士氣大振,響起一片叫好聲,他們萬萬沒想到這位年輕宮主竟然不費多大力氣就勝了“拳打關洛”王大關,還讓他輸得這麽狼狽。
眾人不禁想到,以前都當她是個小姑娘小丫頭,看來今後不能再小瞧她了。
於是眾弟子的表情是歡喜,驚訝,欽佩交織,更多了幾分尊敬,更欣慰的是壽竹宮畢竟沒有衰頹不振,老宮主生下了這樣一個不讓須眉的女兒。
王大關起身後瞪了眼葉流珠,一言不發的回到朱季身邊。
朱季看他背上傷口,雖長不深,冷笑道:“她對你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不用後頸那一掌,這道口子她就能把你脊椎切斷。”
王仁義不可思議的道:“這小丫頭竟然這麽厲害,才一百招就贏了大關。”
王鐵山搖頭道:“她如果要下殺手,恐怕七八十招內就夠了。”
王笑笑道:“她武功雖高,但對敵經驗不足,剛才有好幾次搶攻的機會都被她錯過了。”
王鐵山命人取來金瘡藥,塗在王大關後背上,王大關恨恨的道:“我是不成了,這一場我輸得心服口服!”他為人雖然直莽,但卻敢於承認自己技不如人。
葉流珠向王小斐談執中微微一笑,道:“怎麽樣?”
王小斐欣慰的道:“很好。”
談執中心道:“原來流珠的武功比我想象的還要厲害,壽竹宮的武學她已精通大半,葉叔叔也當含笑九泉了。”
阿紫躲在眾弟子中間,道:“宮主你怎麽樣,有沒有受傷?”
葉流珠道:“放心吧,他傷不到我。”
朱季朗聲道:“第一場比試你們贏了,我信守諾言,放過壽竹宮所有弟子,不知第二場你們派誰來。”
葉流珠道:“還是我。”
朱季不失風度的道:“葉宮主武功高強,在下佩服,不過你已經打了一場,想必也累了,再戰一場可於你不利啊。”
葉流珠道:“誰說我累了,我才剛剛活動開呢,第二場你們誰來。”打贏王大關,使葉流珠對自己的武功更加有了自信。
王笑笑王鐵山同時上前一步,朱季鐵扇一橫,道:“退下!”
他緩緩起身,整整衣衫,笑道:“葉宮主,這一場由在下出戰。”
應天教眾齊齊歡呼,聲震山林,爆發出一片鼓吹讚美之詞。而壽竹宮這邊,眾人一顆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這朱季年紀輕輕就深受宗法天信任,坐上了紫微堂堂主的位置,且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自他加入應天教以來,不知有多少高手名宿敗在他手下。
比起王大關,朱季給眾人的壓迫感無疑更大,而按照先前他所說的三場比試,第二場的賭注是葉流珠的命。
如果葉流珠這一場輸了,那就要被朱季殺死,或者被她帶走。
王小斐道:“流珠,不可兒戲。”她知道朱季不同一般人,不能等閑視之。
葉流珠道:“放心吧,朱季這一場要賭我的命,我自己的命當然要自己掌握。”
眾人無奈,通過剛才那一場交手來看,整個壽竹宮再也找不出第二個有這麽好武功的了,哪怕是王小斐。
有的人想, 她如果真贏了三場那是壽竹宮的大幸,如果輸了,那也是命,大不了跟他們拚了,來還老宮主的恩情。
朱季鐵扇輕搖,笑得滿面春風:“葉宮主,你我何必兵戎相見呢。此地有崇山峻嶺,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映帶左右,不如我們來個流觴曲水,一觴一詠,暢敘幽情。”
王仁義道:“我家堂主風流多才,武功蓋世,乃是人中龍鳳,我看葉宮主不如許了我們堂主,成一對佳偶如何?”
應天教眾紛紛附和,輕薄之語此起彼伏,朱季長身而立,一副自命不凡,舍我其誰的樣子。
壽竹宮弟子罵聲不絕,葉流珠道:“朱堂主,剛才那場是你定的規矩,這一場該我了吧。”
朱季見他秀眉微蹙,怒色在有意無意之間,更顯嬌俏,身子先酥了半邊,又聽她聲音清柔如水,聽之如沐春風,如聞鶯啼,又酥了半邊,色眯眯的道:“沒問題,葉宮主想怎麽比。”
葉流珠指了指旁邊的竹林,道:“就在這裡比,你我在竹子上比試,不管用什麽武功,誰的腳先落地,誰就算輸。”
朱季一怔,心想竹子光滑難攀,竹梢又細又軟,如何經得起人?這小丫頭體態輕盈,輕功想必有獨特造詣,難不成有詐?
葉流珠笑道:“怎麽,大名鼎鼎的朱季堂主害怕了?”
朱季道:“我當然不怕,就怕宮主一個不小心跌了下來,摔壞了身子讓我心疼。”
葉流珠從王小斐手中拿過照影劍,道:“那就看看誰先摔壞了。”
朱季道:“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