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峰上,季秋迎氣閉眸。
而神魂之中,則開始了冥想參悟。
【追本溯源,參悟《大彌羅拳》!】
模擬器上綻放一點光華。
隨即天旋地轉。
待到季秋再睜眼。
他已置身於另外一方,由得幻境架構的虛幻天地。
灰蒙蒙的霧靄遮蔽穹蒼,不知覆蓋了多麽遙遠的距離,一望無盡。
滔滔江海,波濤洶湧,恐怖的氣息宣泄著,令這茫茫江水,都不得片刻平靜。
季秋呈悟道之狀,置身於這處虛幻的時間節點。
很快,他便看到了,追本溯源的主人———
一尊凌駕於江海之上,身姿雖是渺小,卻蘊藏著一股與天齊高之勢的大能人物!
與她為敵者,是置身於天上朦朧灰霧中的存在,雖說只是此處配角,但那泄露出來的一絲氣息,也不禁叫季秋為之心驚。
「這兩道身影,都是比之元神道君,更加強橫的巨頭,大概率是…斬道見我的無尚尊者!」
他定下了自己的判斷。
作為創出鎮世級神通的強者,沒理由是什麽泛泛之輩。
縱使是獨霸一方的聖地之主,在這些強大的人物面前,也只能匍匐拜倒,宛如螻蟻,但只可惜…
此世起碼明面之上,已經是見不到這些幾乎能夠獨斷當代的斬道尊者了。
不過!
自己卻可以借助追本溯源之術,去窺視這種級數的存在互相攻殺!
或許,可以從其中覓得一些大機緣,也說之不定。
季秋有些興奮。
他可以看到,那兩道人影此時在隔空對陣,遙遙對峙。
而創出大彌羅拳,疑似西海源頭的那尊女武神,長發披散著,頭生龍角,雖看不清面容,但卻端得強橫,氣勢非凡。
她隻拳頭輕抬,打破僵局。
刹那之間,悍然出手,便好似天意降臨,封鎖了這片茫茫海域。
時間仿佛從這一刻延緩,開始了慢放,而她所做出的一道道動作,都在季秋的雙眸所見下,盡顯無疑。
這就是追本溯源的功能。
為季秋追溯創法者曾經留下的痕跡!
見此,季秋心中一肅,收起了心緒,隻聚精會神的觀摩著這一場造化。
雖說追本溯源,可以不止一次的動用,但達到了正宗之上的神通術法,都有一種冥冥之中的道存在,如果說第一次參悟岔了,那麽之後的所有努力,就都有可能只是白費功夫。
所以,在如此緊要的關頭,還是不容有失的。
季秋有著補天道體的加持,天賦與悟性俱都是當世頂尖。
這鎮世級神通雖是奧妙,但也並非無跡可尋。
起碼那創法者一拳揮下,即使季秋參悟晦澀,但也不是霧裡看花,而是多多少少看出了一點門道。
這…便足夠了。
只要進度推得動。
那麽一天,十天,一個月,乃至於一年!
總有一日,他能入得這門道,將這門鎮世級的神通修成!
心中參悟觀想,紫袍道人於飛來峰巔,盤膝向東,食氣修行。
季秋修拳,隻盤膝而坐,如同泥塑,不揮分毫,因此叫敖景實在疑惑。
想她當年修行之時,可是在那神通石碑前參悟了整整三年,才得了一分要領,而且還是日日夜夜,從不停歇。
隻閉眸參悟,觀想那些拳意,如何能捕捉到冥冥之中那一閃而逝的靈光?
敖景想要開口勸阻。
可
當她看見季秋那副認真的模樣時,話到了嘴邊,卻還是沒有說出來。
「罷了,先參悟參悟拳意也沒什麽,權當提前適應了。」
敖景搖了搖頭。
「先具形後具意,才是由淺入深,一上來就從最難的著手,我傳的那大彌羅拳,可不似西海那道留有拳印的傳承石碑,哪能悟出什麽所以然來啊…「
女子蹙著眉,暗自嘀咕著。
其實,如果是按照常理分析的話,大部分正常人,自然都是做不到。
哪怕是天賦絕世,天生道體,似季秋這般參悟,也多是事倍功半。
但只可惜。
季秋之所以如此,就是因為,他和這天底下的芸芸眾生,皆不相同。
就比如當下。
此刻,即使那紫袍道人從容閉眸,如同泥塑雕像,片刻不會動彈一下。
可在他的心神之中,那大彌羅拳的一切要領與造詣…
早已盡在不言。
於是時間流逝,不過彈指一揮。
轉眼,便是一月過去。
這一日,季秋終於睜開了眼,神光熠熠。
此時他的周身氣息,在經過了一月參悟與苦修之中,已經可以說是卓有成效了,幾乎與那施展大彌羅拳的西海女尊者,同出一源.
雖說,僅僅是隻具形而無意,但若是有見過那位尊者氣勢的人物,見得此幕,必會大吃一驚。
要不是手把手的傳承,哪裡能做到這般相似的程度!
【鎮世級大彌羅拳(初窺門徑)】
季秋抖動了下身子,緩緩站起。
與此同時,他身上的巍峨氣息,也在逐漸凝實,雖不過八尺之軀,但卻又猶如山嶽般厚重,堅不可摧。
他看著模擬面板上顯示的鎮世神通已然入門,於是露出了一縷笑意。
「且讓我來看看,這拳法到底如何精妙吧。」
於是枯坐一月,道人第一次抬起了手。
季秋將掌心握緊成拳,一身法相靈力凝聚於一點,隨後輕語一句作罷。
下一刻,一拳揮出,舉拳揚天!
蒼茫拳意起風雷,一瞬間呼嘯震蕩,將虛空席卷的罡風轟開。
乾般奧妙,凝為一體,混元如一,一道似含天威般的拳意,從飛來峰巔打出,仿佛隻以手中隻拳,便足以橫推此世!
三千六百種拳道變數,只在一式之間展現。
於是浩浩長空,千裡雲層盡作虛無,隻余漫天拳意,震動了偌大宗門,彌留久久不散!
鎮世級傳承,不過入門,徒具其形,便已至此。
若能大成,待到精氣神圓滿,季秋甚至能有自信,與元神一戰!
畢竟他本來的眼界,就在那裡!
這劇烈的余波,震動了整座山的修士。
直到季秋將訊息傳出,這才風波漸消。
飛來峰上的那位太上長老,本身就是個傳奇,修為突破一下,神通更進一步,對於年長一點的神霄門弟子而言,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只是,他們不曉得個中細節。
敖景卻不會不知。
正坐在山巔一處岩石上休憩假寐的仙子,此時感受到天地震動的變數,早已睜開了一雙眸子,瞳孔慢慢瞪大。
作為修行至今,唯一一門傍身的大神通,敖景對於大彌羅拳的修行軌跡,她一直都記得很清晰。
所以,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修行的過程,究竟有多麽艱難。
三年悟得一縷意,直到又是五載過去,她才算是真正入了門道,堪堪修成。
而
就算這樣,也被西海蒼龍一脈的古祖元聖稱讚,道她是數萬年裡都有數的天驕。
元聖曾言這門神通門檻極高,若不是天生契合,又或者天資橫溢,哪怕枯坐百年甚至千年,庸才都不可能領悟哪怕一絲出來。
縱使是蒼龍旁支,坐碑而望,都得耗費個幾百年,當年他六十六載悟出,已是同族翹楚,所以時至如今,歷數劫不死,俯瞰人間,早已成了巨頭人物。
可此刻著眼,觀摩季秋施展的大彌羅拳。
敖景卻是很想問一句。
若是她八年感悟,都能稱作一聲天驕的話…
那眼前這一幕,又該如何描述?
古仙之姿?
一月得成鎮世,如此精彩絕豔,恍惚之間,敖景仿佛又看見了當年那個甲子縱橫無敵的人間道首。
「真是…「
「無論到了哪裡,都要做那人間第一流啊。」
敖景笑了
於是釋懷。
這樣來看,恐怕再過個幾百年,估計季秋就足以做到與她並肩了。
如此駭人聽聞的進度,也算是將敖景心中的隱憂,稍稍驅散了些許。
在此前一月,季秋正修行大彌羅拳時,她曾聯通當年留於紫霄李含舟之手的傳訊符篆,可不知為何,直到現在,彼端都沒有回應。
這叫敖景心中不由泛起了漣漪。
她不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當然,也不排除幾百年過去,那枚銘刻了空間銘文的通訊之符,早已黯淡,支撐不了長距離的傳送,也有可能。
相對來講,能在艱難困苦之中,帶著紫霄一路走到今日,並在玉衡道洲開辟一方聖地道統。
李含舟與紫霄,不是那麽容易出事的。
反正,無論將季秋送往紫霄亦或者大燕,都是順路,介了那時,要是情況有變,那就再看便是
敖景這樣想著,思及季秋如今領悟了大彌羅拳,臉上露出了笑來,轉身便迎了上去。
成就法相,又有如此神通,自保乃至於雄踞一方,應當不是難事。
所以,她此刻比起之前,早已放心了不少。
…
玉衡道洲,天鼎仙城,倒懸於天。
作為仙盟締造者之一,玉衡道君道統所立的修行仙城,往日裡端得是高高在上,偉岸無比,光是投影都能覆蓋千裡萬裡之遙,叫著眾生膜拜。
但今日,卻已到了天傾之時。
無數道神通術法的輝光,在那懸於天際的仙城中爆發,余波傾瀉,震動原野!
數百上千道由修士駕馭的遁光,化作一輪電冉升起的大日,在那天鼎仙城升起,凝成了一道覆蓋蒼穹,庇佑萬方的大陣,將一切神通波動隔絕。
然而————
隨著一道散發黑焰的穹天巨手,從上蒼高高壓下。
這道屏障,卻是無法抵擋,隻支撐不到半刻鍾頭,便化作了碎片崩塌。
往日裡巍峨聳立的仙城,傾覆不過只在一瞬。
天鼎仙城,旦夕化作了廢墟,緩緩墜落在那下方大地,再無靈光閃爍。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
一道神念,與那穹天巨手同出一源,自天幕降臨,將那廢墟來來回回,盡數掃視了一遍,連一絲一毫的細節都沒放過。
只可惜…
他好像並沒有找到,他想要的東西。
即使就在方才,這人一手操辦了整個天鼎仙城的覆滅,也是一樣。
滾滾如雷的怒喝,在那神念消散後,終於爆發了∶
「祁老鬼,你竟敢哐騙本座!「
「你不是言玉衡鏡化作了一道流光,到了這天鼎仙城麽,為何本座一掌將其轟塌神念來來回回搜了兩遍,都是毫無所獲?!「
長空雲海上,有兩道念頭虛影在頻繁交流。
而待到那降下黑焰巨手的魔道巨擘話罷,一道傳音入密的神念,卻是夾帶著幾分無奈∶
「青陽老魔,講點道理。「
」覆滅玉衡聖地,你猶豫不決,抓著那疑似記載了斬道傳承,與玉衡道君隕落秘辛的玉衡鏡,你倒是動得比誰都快。」
」可你要搞清楚,那是玉衡道君祭煉了一輩子的本命神物,豈能是什麽普通玩意兒。」
「找不到,說到底也在情理之中…」
被稱作青陽老魔的巨擘人物,聞得此言,魔焰稍稍熄了片刻∶
「那你說怎麽辦?」
「我等悍然出手,講究的就是一個措手不及,要是再耽擱時間,說不定…」
話未說完,那祁姓大能便打斷了他∶
「只能算了,你若不甘想要繼續去找,本座也不攔你。」
「但,你可要想好了…「
「如今那方古老道統複蘇,這玉衡道洲又不止玉衡一家聖地,再加上紫霄李含舟最是多事,而且拋開這些不談,誰敢言這些個元神巨頭,就沒有取而代之,亦或者覬覦玉衡的?「
「說到底,我輩雖是魔頭,但卻做了他們敢想卻不敢為的事情,現在目的已經達到,那玉衡道君隕落前的訊息,還有那玉衡鏡裡記錄的東西…」
「只能算了。」
「你走不走?」
看著龐大的天鼎仙城跌落雲端,近乎九成的修士隕落,祁老鬼搖了搖頭,眼裡沒有任何波動,神念消散。
而那青陽老魔對此,也沒了什麽辦法,隻得報復性的降下神念,再度來來去去掃視一番。
待到一無所獲,也只能暗道一聲晦氣,隨即亦是抽身離去。
臨走了,還在這天地之間,留下了一聲嘿然冷笑:
「仙盟…也未必是什麽好玩意兒,崩潰得好。」
」那七個老不死的有大密謀,仗著一身修為,吸了東荒四大道洲,八百道域多少的血,才供養出了他們的路,以我來看,死不死透還不好說呢!」
「只不過,曾經的一切,都要翻篇了。」
他似乎看到了那大地下面,隱藏的暗流湧動∶
「有些人注定歸來。」
「元天界…要洗牌了。「
待到青陽神魂消散抽離。
在那天鼎仙城的廢墟一角。
名為陳玄陳北滄的法相絕巔,終於松了口氣,隨即眼神閃爍了下∶
「就知道這趟差事不好做,但沒想到這麽不好做。」
「不過…「
他從法衣袖中,取出了一枚介乎於虛實之間的鏡子殘片,盯著打量了片刻,卻是笑了,隨即輕輕擦拭∶
」能從玉衡宗的長老手中,將此物覓得,還沒被發現。」
「值。「
深吸一口氣,陳玄慢慢探出神魂,想要從中探尋到玉衡宗疑似斬道秘辛的傳承。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
他非但沒有覓得什麽勞什子傳承,反而還看到了…
一則差點顛覆了他世界觀的消息。
「這!「
陳玄猛地捏緊鏡片,眼神複雜。
「這東西…」
」哪裡是機緣啊…」
哪怕是法相巨頭,陳玄對此,都不由破口大罵。
燙手山芋的玩意,他拿不起!
眉頭緊皺著
,陳玄來回踱步,最終…
望向了紫霄玉京山的方向。
作為新晉聖地,如果說都不沾染的話…
或許,也就只有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