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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鎬京。
九州的中心。
曾經輝煌無邊,高不可攀,即使是在這個血與火的時代,也是整整幾千年未曾染上戰火的天周之都。
今天。
卻是發生了驚天動地一般的動亂。
天穹上有星辰劃過,那微微亮起的光芒,照亮了這人間的一角。
也將那滿目瘡痍,此時已是如同廢墟一般的天周鎬京,徹底照亮。
一切的一切,都已淪為了昨日的過眼雲煙。
神聖與神血最巔峰的成就,在那白衣真君一人一劍一尊鼎前,於地上而言,竟顯得是那般的蒼白無力。
渡過方才如同浩劫一般的余波,鎬京未曾被大戰波及,仍舊有命留下的神血後裔,此時的心中,盡都充斥著悲哀、忿怒、絕望等情緒。
他們數千年來的驕傲,就在今朝,徹底消弭化作了無形。
就連那巍峨屹立的天子宮闕,高聳入雲,曾有神聖降臨的祭天台,隨著那兩道身影的驚天一戰落幕,也亦是為之徹底崩塌淪陷,不複存在。
人間的白衣身影,成為了最後的勝者。
而那位從天而降,以神祇偉岸之身,掌天子之權柄的絕代神聖。
也隨之,緩緩倒在了那白衣真君的面前。
「人間氣數,你聚九成。」
「小子,你能勝吾,也屬正常之事。」
「本君雖不知曉,你是如何堪破吾之真身。」
「但拋卻這些因素來講,卻是吾輩,太過小看於你了。」
紫衣君握著那柄斷裂的天子權杖,跌落在隨著二人神通鬥法一場,已經打得近乎崩碎的鎬京地面,語氣大喘,
出一氣兒,少一氣兒。
剛剛那一戰,祂耗盡了這周天子的全部底牌,幾乎把眼前的白衣人一身底細,都給摸了個透透徹徹。
可奈何,依舊不敵。
這是在此前,紫衣君根本沒有想過的一個可能性,令他極為不可置信。
此人,與之前苦神君口述者一般無二,正是那如彗星一般,在短短十載內飛速崛起,並且於魏國大梁將祂投影鎮壓的凡民,名為季秋。
短暫的碰撞,所得到的訊息,令紫衣君心驚。
甚至,還有微微寒意自心底隨之升起。
要知道,祂可是神聖,而這周天子的法身,不過只是一具化身罷了,縱使被打碎隕落,對於祂那偉岸如星辰般的主身而言,也根本無傷大雅。
但...季秋帶給祂的威脅之感,卻是難以形容。
年輕至極的青年,身上帶有著太多熟悉的影子了。
玄鳥的血、弑神的劍、人間的氣數、商王的傳承,還有那如不死不滅一般的身軀...
這些,都叫紫衣君的心情沉重不已。
一場交鋒,祂亦有將他逼入絕境的時候。
但在這人間九州。
那名為季秋的凡民,所握持著的手段實在太多太多了。
祂的周天子權杖,為九州最巔峰的武器。
可奈何那季秋的劍,哪怕是與祂主身交戰,恐怕都能帶來不小的威脅,所以理所當然的,這天子的權杖,也被斬去了神光,隻余黯淡。
沒有主身源源不斷的神通加持,隻憑這如無根浮萍一般的投影,紫衣君根本就打不穿九鼎的玄黃氣數庇佑。
說通俗點就是...
祂根本沒有任何辦法,破得開季秋的防。
這地上的九鼎聚其八,合為山河鼎,實在是太妖孽了。
若非神聖親臨。
恐怕,根本無法擊穿。
畢竟
道兵和聖物聖兵之間的差距,就如同是神血之王與神聖一樣,雖隻一境之差,可卻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距如同天塹。
縱使紫衣君憑借著千百年的底蘊,拚上了一切手段,抓住了電光火石之間,季秋那松懈的一刻機會,成功繞開了山河鼎,重創了季秋,叫他白衣染血。
可——
當那青年下一刻身軀蠕動,斷裂的肢體與傷痕在那人間氣數與靈氣的加持下,恢復如初時。
紫衣君就曉得,祂縱使是死,也贏不了了。
天上的神聖,有些太低估世間的凡民了,以至於叫他們一直積累磨練,直到如今,成了足以威脅到神聖安危的存在,才猛然驚醒。
只是可惜,為時晚矣。
但,其實也不算晚。
看著一步一步邁近,渾身氣機警惕至極,以山河鼎氣環繞周身,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的季秋,紫衣君虛弱無比:
「輸了就輸了,本君不會去尋什麽借口。」
「可你覺得,你們能贏麽。」
祂的語氣即使虛弱,匍匐於地面,可卻依舊平靜。
「吾曾經,其實也是如你一般的修士,也曾踏足人間之巔,甚至還想繼續沿著那條道路走下去。」
「只可惜,那太難了。」
「本君出身小界,見不得真仙踏虛,遨遊穹蒼,更沒有通天之術,補全那越發艱辛的前路,吾抬眼所見,只能看到那宇外的諸多大能。」
「而那些人,不是有著通天資質,汲取宇內資糧,終日潛修,意圖登天而上,便是如我輩一般,以芸芸下界為補給,成我道之果。」
「原初的修行路,沒有前方。」
「你想變強踏寰宇而登天庭,是最容易也最正統的方式,這就是如今紀元的主旋律。」
「季秋是吧。」
「你的實力,足以得到吾輩的認可。」
「若你願意,本君可效仿當年月神君對於玄商王的對話,也給你一條與吾輩並肩的方式,成為繼吾之後,繼續鎮守九州與此片諸域的執掌者。」
「本君不是要給予你神血,讓你做與‘周天子,一樣的傀儡。」
「而是看你天資橫溢,所以,真正給你一個機會。」
「你應該懂得吾的意思。」
紫衣君的語氣,帶著罕有的認真。
祂其實未曾說謊。
季秋修行的體系,並非是任何一尊神聖的傳承。
所以,他和祂們沒有任何直接性的衝突。
從他的身上,紫衣君也看見了幾分自己曾經地上無敵的風采,所以祂沉吟作罷,想要將他拉攏一二。
「為此,本君可立道心大誓。」
「那哪怕是對於吾輩來講,依舊不是兒戲,足以見本君之誠意。」
「你要慎重考慮。」
「想想曾經的玄商吧,你能走到這般地步,又得了那尊王的傳承,不可能不曉得吾等的力量。」
「玄商這般強大,可還是在數千年前,毫無懸念的輸了,你縱使聚攏九鼎,終極一躍,能借著這九州大勢加身,打出地上無敵的風采,可終歸也只能比肩玄商王。」
「更何況今人尚不如古人,你茫茫四顧,不過孤身一人。」
「如此,待到吾等數十載後破開壁壘降臨,汝焉能勝乎?」
這位天上的神聖,好像是在陳述著事實。
而季秋聽後,卻是未作多少思考,便徑直笑了:
「紫衣君,你沒有自己的道嗎?」
此言一出,叫得俯首的神聖不由一愣。
凡四階大能盡皆有道。
無論三教九流,亦或左道旁門。
除非你半路轉修,拋卻前路。
不然,不會沒有自己的路。
可神聖,偏偏就是那例外。
聽得此言,紫衣君心下頓時微沉,而不待祂回應,緊隨其後,季秋的話語又隨之緩緩響起:
「道不同,不相為謀。」
「你我之間的認知,差了一條鴻溝,那是永遠無法逾越的。」
「君且去吧。」
「今日肅清此世,而待到來日,若是汝等當真仍不死心,再度覬覦此世...」
這白衣真君眸光流轉,蘊含著令紫衣君琢磨不清的光芒。
他抬起了手中的劍:
「介了那時。」
「就不只是投影隕落了。」
「你我之間,必以一方徹底敗亡,而告終矣!」
唰!
一劍出,仿若斬出黎明。
將那被神聖所掌控的天子之軀,徹底湮滅在了磅礴的劍氣之下!
嘭!!
不僅如此。
劍氣化出長虹,遙遙直上青冥。
甚至,還將本來因方才大戰,已是有些破損黯淡的祭天台...
給直接一劍攔腰斬斷,搖搖欲墜,繼而徹底崩塌!
九尊曾經源源不斷,汲取了不知多少年氣數的神像,就此淪為過往。
而冥冥之中,被天周所掌的人間氣數...頓時當下潰散!
九州自玄商覆滅後,持續了數千年的神血時代,終於今朝。
至於那一手促成之人。
正是此時招手一揮,將最後一道銘刻著‘荊,的大鼎取來,隨後看也不看身後一片哀嚎的白衣真君。
他背著化作廢墟的鎬京,諸如來時一般,飄然離去。
從此刻起。
時代劃開了一道涇渭分明的線。
此前屬於腐朽,屬於神血。
而此後,雖穹霄尚有天傾之危。
但地上,當是煥然一新,改了容顏!
「孤身一人,呵...」
「你當真以為,諸多神聖投影下界,便能在其他諸域,翻江倒海,百無禁忌了麽?」
「卻也未必。」
...
趙國,漫漫黃沙之中。
在那王城之外,浩瀚大漠。
有兩道將大地都為之打沉的身影,僵持著。
直到——
鮮血順著手中劍柄源源不斷的滑落,那身披玄黑冕服,目光如炬的少年帝王,以一種不可阻擋的姿態,在那巨斧斷裂,目光驚愕的天刑君注視下。
堅定的,緩慢的,卻是毫無停滯,最後終於刺入了他那投影的胸膛。
隻瞬間。
天地萬道氣數如洪流一般,從那少年皇者背後浮現。
那是茫茫蒼生氣,是人道所鍾的氣運,是即使沒有九鼎,也能得到眾生認可的不可琢磨之力。
也直到了此時。
天刑君才曉得。
他傳承於九州的血裔裡...竟不知何時,出了這等幾乎舉世罕見的人物。
如果一個王,能夠得到一方天地萬物生靈的加持,並且能夠掌握這股力量。
那麽,他必然是一個將能名傳後世,震古爍今的絕代存在。
當年的玄商王,是以九鼎鎖住蒼生氣,才做到這一步的。
可,眼前的這個少年...
卻只是,憑借自身那玄之又玄的命格,便做到了。
匪夷所思,不可思議!
只能說,哪怕是活了上萬載的神聖,祂,亦是沒有見過。
所以這一劍,作為投影的祂攔不住。
看著那緩緩流逝,沒有掙扎之力的天刑君投影。
秦政發絲被血沾染,頗為粘稠,於是他將鬢發攬起。
隨即,露出了面上數道方才留下的血痕。
此時的少年吐出口氣。
然後拍了拍千瘡百孔的冕服,似是想要撣去灰塵一樣,將不停顫動,散發神光的純鈞劍,插入那神聖胸膛,靜靜的看著祂緩緩消逝:
「哪有什麽天子啊...」
秦政任由那劍柄插入天刑君的命門,以不知為何能聚集在他身上的浩浩蒼生氣,將這位神祇鎮壓,然後望向這尊所謂的神祇一路走來,導致的滿目瘡痍,悵然道:
「我費勁千辛萬苦才搞好的基業,你短短一路,就給我搗毀的七七八八。」
「你真該死啊...」
這語氣落得最後,頗有些咬牙切齒,待到那少年意氣上來,只聽龍吟聲乍顯,秦政足履一起,猛地飛踢,便踹在了這天刑君的面門上,讓祂憤怒至極,卻毫無辦法。
畢竟一具投影,只能是人間絕巔,按理來說再結合神聖的手段,足以夠用。
可卻偏偏。
這地上的人,都有點超綱了。
「從今往後,九州沒有天子這個稱呼了。」
這位年輕的王看著眼前狼狽的天刑君,輕輕的道。
「神治就此終結。」
「而從今往後,秦政,要建立一個嶄新的時代。」
「我要讓屬於人的語言,代替所謂神的祭文,書同文。」
「我要讓這九州再無一絲一毫祭祀天神的地方,並且...讓所有陷入殺伐動亂的諸域,並為一方!」
「以我姓氏為名,我將做到超越古來諸王的功業。」
「西並秦,北至燕,南蕩楚,東定齊,讓九州諸域遍插吾之旗幟,讓屬於人治大地的朝代,在這片土地升起!」
「先生曾言,統一萬方,蓋古今之王,則為皇帝。」
「而我秦政。」
「便是這九州從此之後,開辟皇帝之稱的第一人!」
「今日,就先以你頭顱來祭奠吾之功業!」
「若是他朝還能再見...」
「吾必讓銘刻吾姓的旗幟,飄揚在你那星辰之外的道場,並且堂堂正正的告訴你,」
「哪怕是‘神,,也得接受吾等地上凡民的規矩!」
嘭!
匯聚了蒼生氣數,所向披靡的少年帝王,一拳轟出,便將這投影頭顱,直接打碎!
他並沒有顧忌,那投影背後之人究竟是何等強大。
也沒有在乎,哪怕是強如當時大一統的玄商,都是敗亡的結局。
他只是知道。
頭頂,不能有東西!
不然,他便喘不過來氣兒!
而這一年,
秦政不過,即將及冠。
但他所走過的事跡,卻是如同傳奇。
...
同一時間。
魏國幾乎不過稍顯的大瘟,便轉瞬即逝。
有曾經古老的大神通者從蒙昧走出,以超越了地上諸王的境界,強勢打散了一尊神祇投影!
而東齊。
更有三千道家真言,於半個齊地傳唱。
本來自虛無浮現,執一杆釣鉤,好似能釣起萬物的蓑衣身影, 看似難以抗衡。
可隻憑神念僵持,一番爭
鋒,便被那隨之而來的無窮無盡之道音,磨滅於了無形。
地上的九州,有數尊高人出手,甚至有的大能,還沒來得及露面,這浩劫便已徹底消弭。
雖說如今已是千瘡百孔。
但崛起的火苗已成燎原之勢,當勢不可擋,焚盡大地!
他們為這蒼生與世間,爭取了幾十年的世間。
而這幾十年雖是短暫。
可待到最後的終焉到來時,古老九州所誕生的奇跡,想來也將繼續綻放光輝,然後...
徹底照亮,這片冰冷幽寂的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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