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摹擬,融入了身臨其境的情景之中。
叫得季秋在那個充斥著火焰與戰爭,蒙昧與神秘的時代,親自代入了進去。
並且體驗了一把大時代的背景下,尚算波瀾壯闊的一生。
就如同前三世一樣。
這一次,他以自己的名字,用著自己的視角,看到了作為玄商後裔的‘季秋’,是如何一步一步,邁入到了‘超凡’與‘求道’的道路上的。
他的面色如水,一直都極為平靜。
哪怕最後,因神血詛咒無法消磨,不得不坦然面對死亡之時,季秋的表情亦是沒有多少變化。
生死?
他早已經看淡。
哪怕那是真實,也無所謂。
他所在乎的,其實不過只是這一場旅途之上,究竟能夠見識得到,怎樣的風景。
如是而已。
一隻蝴蝶煽動翅膀,在天地四方中走過。
見夫子、看天傾、往稷下、覓超凡
諸子傳道,百家爭鳴,最初的啟蒙諸子們,將自己的學術火花,匯聚成了種種思想,繼而碰撞在了一起。
人與神的界限,凡民仰望天穹的渴望
在最為落後蒙昧的時代,卻又能綻放得出最為璀璨耀眼的輝煌。
天下大同,兼愛非攻.
道法自然,法理無情.
儒,墨,法,道,
陰陽,縱橫.
傳千年之經義,燃萬古之明燈。
諸子唱道,傳法萬千,各執各家之言,而覓人族前路。
將古史翻篇,看那千載萬載,歲月之前,更有玄商遺民,將賦予眾生登龍的可貴知識,記錄在了神秘的古銅甲片之上。
他們從那玄商的起源——朝歌之中,將這些能夠帶給他們改變的知識,盡數拋出。
傳給了那些被煌煌大日所照耀,治下的所有諸夏凡民。
惟殷先人,有冊有典!
直到最後,隨著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焚燒一切。
這緩緩流淌的古卷,終歸消磨殆盡。
也正是這時。
季秋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
看那歲月變遷,看那史詩落幕,到了末尾,道人吐出一口氣,面帶幾分滿意。
“好一個跌宕起伏,諸子求道的大世.”
他的嘴角勾起,輕聲道出。
在這模擬之中,他看見了,自己作為先生,給堂下學生緩緩講述,那名為‘春秋’的故事。
時間好似閉環,形成了一個邏輯意義上的圓滿。
“這就是我當時,所看到的那張臉麽.?”
季秋沉吟了一下,轉瞬不再糾結。
至於這一世。
作為‘季秋’,這一世好似已經極為精彩。
與諸子論法,覓最初的超凡,身為玄商後裔,見到了最後的人王,為了追尋九鼎,重辟人族榮光,與一尊神血君主,決死一戰,拚殺到底。
可說來說去。
在這個世上,他並非是那個主角,他甚至連配角都稱不上。
神的目光未曾降臨,七大神血之王,流淌著神血的古老者,乃至於周天子
這些,都還未到落幕之時。
玄商的九鼎,他沒有重新執掌,所謂神聖的真容,他更是沒有見過,人王的殘軀在天涯海角,能夠終結這血與火時代的那個人,他甚至都沒有等到。
破碎的稷下仍不見蹤影,百家的前路依舊荊棘遍布
“摒棄記憶,忘掉前塵,終歸比不得我逆天改命,再活一世。”
“因此,”
“我需要帶著我這一路走來,所有的感悟,所有的見聞,去親自看一看。”
“看一看這個屬於尋覓前路,開辟百家諸道的時代!”
神霄飛來峰,雲海山巔上的那個道人閉上眸子,氣息深遠,似在悟道。
而他的神魂,則在這一刻開始顛倒起來,好似穿越了時間與空間,在那上遊之處,落下了‘錨點’。
“選擇經歷人生,逆天改命!”
“這一世.我有預感。”
“將為我得道之機!”
周,鎬京。
這座曾經被所有的神血後裔,所俯首跪拜的神京,依舊巍峨聳立在這片蒼茫大地的中心之域。
即使幾經風雨,它也依舊佇立,象征著天子的權威,不曾墜落。
那座瑩瑩流光,遍布密紋的祭天高台,就在那鎬京城中,甚至比之周天子的宮闕,都要高了半頭。
即使歲月已經相當悠久,可所有的古老者都清楚。
這座九重高台,曾經真的有天上的神聖,下了凡間。
並且親手終結了玄商。
並將他們,敕封為了這片天地的‘主人’。
這一天。
昏黑的長夜,寂靜無光,漫天星辰黯淡失色,無有一顆閃耀。
可,不知是因誰蘇醒,或是因誰誕生,又或者是因誰成道
一抹暗紅色的光華,從群星暗淡的夜幕長河上,悄然飄出,繼而越來越熾熱,越來越鮮豔,像是一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在這浩瀚長空浮現。
緊接著,化作流火,分於東西,相繼而隕。
天幕仍舊赤紅,如此異象,連於那周王宮中自封,已許久不曾露面的天子,都不禁被驚動了。
他從那象征著‘權柄’,曾經被雲端上的神聖所賜予的王座之上站起,隨後跨出層層玉階,在那天子的宮闕外,望向暗紅色的天空,看著那抹流火墜落。
隨後,禁不住想要走去祭天台,可此時此刻,那曾經有著神聖降臨的地方,卻是連一丁點的異動,都沒有出現。
由得周朝編纂,布於各地,普及周與神聖榮光的《周書》,曾這樣記載過:
‘周統天下,掃滅蠻夷,曾見流火現世,入得鎬京,化作赤烏,與神聖一同,定鼎九州。’
官方是這樣寫的。
但天降流火.
實則,卻是神聖現世,與那玄商的王所搏殺,險些燃盡了半邊天地,才最終產生的異象。
此若非神聖降臨,則未必就是祥瑞。
周天子的眸子,暗沉而又深邃。
他那隱於長袖之中的手掌,緊緊捏著那由得玄鳥之眼鑲嵌而成,隨後鍛造的周王權杖,聲音沙啞,似在呢喃:
“神聖的注目早已遠去,玄商的痕跡,也已被盡數抹除。”
“到底是誰,能引起這般大的異象變動?”
即使神血與力量,帶來的權柄叫得他早已與人道背道而馳,變成了時而清醒,時而瘋癲的怪物。
但實則,他每時每刻,都在渴望著,能夠有朝一日再有神聖降臨,親自帶著他,
帶著他,去到天上。
“這麽多年來,我每逢祭祀,必跪於祭天台上,可漫天神聖們啊”
“為什麽,你們不再一次降下那偉大的目光呢?”
周天子的目光渾噩,即使他的身軀偉岸如山,即使這宮闕被凡民所朝拜,敬畏如神,但卻依舊盡顯失落。
一抹血紅,在他的瞳孔閃過。
駐足良久,待到那流火盡消,他才慢慢走了回去。
隨著周王宮內,那微不可查的哀嚎聲響起。
這座被鎬京公卿,以及凡民們所畏懼的王宮,才再次寂靜無聲起來。
流火墜落,分而為二,一者落於西秦,一者落於齊地。
而當太陽,再一次冉冉升起之時。
有一道煌煌文氣,橫亙天地,自齊地而始,於三晉,於南楚
一一顯化。
那是一種與神血後裔的力量,截然不同的道路。
是所有當世超凡,除卻凡民們走出的諸子百家之外,唯一一條,踏步到了四階之上的道路,足以與執掌權柄的神血之王媲美。
齊地,出了一尊聖者。
這一天,存於大地上的百家學者們,有的震動,有的驚喜。
因為他們知道,儒家的那位夫子,走遍天下,回來了。
除卻那隻言片語,描繪了玄商的歷史之外。
從來沒有,從沒有過,一個純正的‘人’。
能夠達到媲美神血之王的程度!
諸子百家的學說,只要研究透徹,雖然能夠支撐凡民們走出超凡。
但至多至多,不過只能媲美公卿,而不足以與那批古老者,乃至於與王爭鋒。
更莫說是周天子,與那高上雲霄的所謂神聖!
但從今天。
好像有了那麽些改變。
那道橫亙齊地,溢散四方的氣息,漸漸消退。
不過那道頂天立地的虛影,以及他所彰顯的‘道理’,卻是依舊銘刻在了這片九州之上,未曾消弭。
被諸子,被百家流派,被門下弟子,恭稱一聲夫子的儒衫中年人,鬧出了好大一番動靜!
但實則原因。
其實,只不過是因為於桑榆樹下,給門下的數十弟子,臨時講了一場道而已。
待到天地感悟,加諸於身,異象暫時消散後,夫子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中,似有所悟。
而這株普通的榆樹下,隨侍於他的一眾弟子,察覺方才異象,面上盡都是興奮之色,更有人站起身來,手舞足蹈,開懷大笑。
最前方,最早跟隨於夫子的弟子,也免不得激動,其中一顏姓學者,興奮便起身道:
“夫子,你悟到了?”
就在方才,就在方才!
眼前的夫子,見昨日天降流火,今日心神有感,為他們這些門徒們,講述了一場名為‘天下大同’的授課。
本不過是榆樹下,平平無奇的一場講道。
可.卻引得天地交感,齊地震動!
眼前一眾聽道之人,都是百家之中,儒之一脈的大學者。
能隨行於夫子身畔,這些人放在外界,那都是可以為一地學宮講師的存在!
其中為首,最為傑出的弟子,甚至也達到了布道一方,講經授課的諸子之境,找到了自己的道路。
聽到下首弟子相問,夫子回神,含笑頷首,便應道:
“悟到了些許。”
“天下大同麽”
他的眸中,閃過了些許深思。
周遊列國,著書四經,詩書禮樂。
本是為開化而去,叫得芸芸眾生的凡民們,有啟蒙的機會。
夫子本以為,只要這樣,就總會有機會將這個世界,慢慢改變。
可.
尋訪列國,再回齊地,未至稷下,不過於這桑榆樹下講了一場學而已。
腦海中浮現的一幕幕景,卻叫他無法正視自己的學說。
周天子居於鎬京,分封四方,王、公、卿、士
這以神血為根基,而奠定的貴族階級,雖有的地方表面上因他與弟子的實力,表達了所謂的歡迎。
但實則,夫子卻看到了他們眼底的不屑。
齊地的神血之王,那位垂垂老矣的薑齊之主,力排眾議建立了稷下。
但那位究竟是為了什麽?
神血之王們,想要再進一步,唯一的途徑就是吞並七國,亦或者覆滅了周,不然他們神血之中蘊藏的能量,便已經走到了極限。
那位的心思,也未必單純。
至於稷下。
稷下就好像是聖地,在齊地超然物外,是從凡民之中脫穎而出的學宮,但歸根結底,吸納的也是有知識的人。
他們的學說,都是以探尋前路為基,為了改變這個時代的。
但學說有用,可落到實處的人,是否真的會願意,去遵循這些學說?
底層的芸芸眾生,又該誰來指引他們,如何去做?
“唯有.人治。”
“若不能做到人治,天下大同,不過是一紙空談。”
諸子傳道,百家爭鳴的時期,終歸還是太過短暫。
他們的探索,也並不夠深刻。
儒家之仁,墨者之義,法學之理
這些,都需要落到實踐,才能改變時代。
而今日心弦觸動,夫子回首,突然驚覺發現。
眼下這個時代。
統禦九州的‘人’,好像並不與他們為伍。
“被神聖注目的神血後裔麽.”
周遊列國,積累足夠,按理來講,應該已經能夠達到更高層次的夫子,卻一直有一個枷鎖困縛著他。
今日桑榆樹下,一場講學,不過是心潮湧動,竟能引得天地生文氣,詩書禮樂相奏,華章繪成道理,叫得夫子整個人,生出了一場莫大蛻變。
此時,他的心中有個宏達的理想,慢慢描繪出了一角。
布道,悟道。
再往後。
就該求道了。
儒衫夫子,仰望天穹。
“昨日天降流火,我曾在不屬於周的史上,見到過隻言片語。”
“相傳,那是由虛實未定的所謂玄商,最後的史官以血為筆墨,才在甲片之上,留下的痕跡。”
“此意,有二解。”
“其一,為所謂的玄商之王,與神聖爭鋒,打的天降流火。”
“其二,則為”
夫子看向昨夜流火一分為二,落於齊地的方向,沉默不語。
片刻,心中才繼續暗道:
“有秉承大氣運者,或是生而知之者,才能懷揣此等異象降臨。”
“此之謂,”
“聖人降世!”
說到這裡,他的心潮湧動。
隨即, 找來了身畔的顏子淵:
“子淵,和我走一趟。”
“諸弟子,可體悟所學。”
“待我歸來,再與你們繼續講解。”
齊地,臨淄城外。
一連串的並排木屋,其中並不起眼的一間。
有一名眉目俊朗的少年,突然從床榻立起身子,睜開了眼睛。
他的雙眸,如星辰一般明亮,深邃。
其中,又有著幾分滄桑之感。
“歷經前塵,再活一世!”
“又當少年時!”
(ps:月底了,月票留著也沒啥用,給我吧q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