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念詩收攏裙擺,盤膝坐在地上。
反正這白玉盤乾淨得很,質地軟硬,坐著也不硌屁股。
倒是白瀾,在周圍到處亂跑,最終眉眼透著喜色,落坐在她對面。
“這弦,當真是玄妙得很。”
如同開辟了另一方天地,又生有另一番規則和景象。
步念詩道:“我仔細思考了一下,既然你能同我一道入弦……雖然僅僅職階入門,但一定另有特別之處。”
白瀾默默點頭。
她說的沒錯。
盡管棋手只有半級,但其余職業都經驗豐富。
尤其是技師和騎士,已經來到了職業標杆的境界……換算成職階,那也是太陽級的存在。
或許是這個原因?
步念詩道:“在弦空間裡,無論什麽職階都為轉化為戰鬥的形式,但是一直以來,解謎也是通關的另一條重要途徑……”
就像那個無名殘局?白瀾恍然。
她目光炯炯:“如果你能勘破這道弦的謎題,也能破關——這與職階等級無關,乃是天賦。”
不過……就算步念詩忽然篤定他是推理達人。
白瀾也沒辦法破除那個棋局,自然也解不開這個所謂珍瓏弦的謎題。
他覺得自己單純是經驗等級高,才進來的。
可其余職業等級高,並不代表也在這個弦裡可以為所欲為。
這裡是專屬於棋手職階的弦,他那些技師的手法和騎士的經驗,在這方世界屬實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啊。
白瀾思索著,問出最關鍵的問題:“館長,待會的戰鬥是怎麽進行的?”
棋手的戰鬥,是赤膊肉戰,還是下棋定勝負?
步念詩搖搖頭:“在沒有匹配完成前,無法確定。我來這道弦一共十七次,下過各種各樣的棋……各種規則,都是前所未聞的。”
臨時制定的棋規?
白瀾無法想象,兩個世界的棋類項目大同小異,這都是鑒於一代又一代人的改進和打磨。
在規則的極致簡單下,模擬複雜而有趣的對弈。
“那,什麽時候才能匹配完成?”
白瀾已經迫不及待了。
無論規則如何,大家都是一樣的。
他曾經看過一本小說,名叫《棋王》。
書中有一位棋癡,偏愛下棋,近乎癡狂。
技進乎道的他,也基本是把把勝,故稱棋王。
可見在棋之一道,方寸之間,是有多麽深邃的理。
人之一生或吃或睡,卻也總是有一份精神寄托,而常人難以將其推至極致,於是泯然眾人。
白瀾對棋的敬畏也來源於此。
生活最怕熱愛。
雖然他才堪堪入門,但棋對白瀾來說,這又是一方神秘的天地,比這珍瓏弦的天圓地方,雲海霧山更為廣闊的天地。
用六個字來形容白瀾,那就是……
乾一行,愛一行。
步念詩不知他瞬間哪來這麽大的乾勁,沉吟道:“珍瓏弦被我嵌入辦公室的門內,只要滿足‘職階’、‘范圍’和‘牽引’三個條件就可以入弦。”
入弦者具有超凡職階的基礎,並且出現在弦的范圍之內,雙方實力大致匹配就會收到牽引。
“所以,我們還要等四個人才能湊齊?!”
“差不多。”
步念詩閉目凝神,如同老僧入定。
弦的范圍不知道有多大,按照這方天地來比照的話,覆蓋大半個薑市應該綽綽有余。
但要再湊四個棋手專精……如果薑市一直沒有棋手,豈不是就困在弦裡了?
白瀾問:“我們在弦裡的時間呢?和現實的流速一樣嗎?”
“都不在一個維度,自然不同。具體比例我也不清楚,不過弦內遠遠慢於外界,無需擔心。”
白瀾眼睛一亮,這不妥妥的精神時間屋麽?
沒把背包帶進來,這能學多久啊。
步念詩一看他眼神,就知道這小子又想偷偷補習了。
“別想了,能帶進來的物品是有限制的。就算你把試卷藏衣服裡,也帶不了幾張……更別提入弦之內要進行緊張刺激的戰鬥,哪有空做別的?況且匹配也有時限。”
白瀾微微一笑。
確實,如果用來學習的話,帶資料啥的並不是很方便。
但是他還有一門手藝活,只需要手就能練。
步念詩被他看的有些發毛:“你要幹什麽……”
“館長,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我幫你按按摩吧~”
“不要——”
步念詩偷偷挪動屁股,調轉方向。
白瀾無奈。
世人還是對按摩有所誤解,以為這只是一種服務性活動。
可是白瀾對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他的手法已經超出按摩的范疇,就像庖丁解牛,技藝高超到不需要用眼睛去看,純靠心靈感觸。
他的按摩也是如此,即便沒有外物輔佐,他也能在人體的神經元上跳舞。
白瀾覺得,轉職後的技師,不在人類的理解內,那是真正的人力通天,神明角地。
但是技藝再高,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沒人搓,自己卡著五百的經驗瓶頸也沒法突破。
白瀾隱隱感覺,突破職業標杆後的五百大關,絕對又會有玄奧的事情發生。
“館長,確定不試試嘛?”
“很舒服噠!”
任由白瀾怎樣誘惑,步念詩都無動於衷。
到最後,白瀾都放棄了,畢竟讓一個副院長兼館長的大學女教授,被一個不是很熟的男人肆意揉搓……怎麽看都不像正經劇情。
於是兩人背對背坐著,冥想棋局的內容。
不時隔空對弈五子棋,令步念詩暗暗心驚,此子棋力驟然間渾厚許些,反倒令她的落子不敢再繼續凶悍下去。
否則,令白瀾撿到痛腳,十余步下就能吹起反攻的號角。
正對弈到激烈,雲海間漂浮過一塊黑色晶瑩的玉盤,色澤與他們恰好相反。
一黑一白,正是黑子白子。
黑子之上,一名老者穿著灰色布衣。
看到白玉盤上二人,當即從黑玉盤踏步而來。
白瀾一愣,這個世界的重力和原來一樣,他這是……會飛?
“兩位棋友,幸之幸之!”
布衣老者談笑間,飄然落在兩人面前。
步念詩已經長身而立,白瀾也玉樹臨風,兩人一個鍾靈毓秀,一個豐神俊朗,站在一起便如佳偶天成,珠聯璧合。
“老先生有禮了,”步念詩雙手合在一起,做了一個江湖中常見的揖禮。
白瀾樂呵呵地上前和他碰拳:“終於來隊友了。”
布衣老者面容和藹,發須微白,但身輕體健,矯步如飛。
“老朽是薑城棋協委員,本屆魔都圍棋發展聯賽冠軍,棋手職業九段守拙,陶定。”
步念詩心情好了許多,或許是白瀾的等級太低,這次匹配的隊友竟然是職業棋手。
圍棋上,職業九段無一不是世界圍棋的頂尖高手。
她並沒有參加過升段賽,超凡職階是九階,雖然都是九段,單論棋力上來說,職業要強過業余太多。
其間的差距,就好比國服路人王和職業選手。
“陶老師好。我在薑城大學任職文學院副院長,同時兼任圖書館館長,棋手專精九階,步念詩。”
聽到兩個隊友都自報家門,白瀾沉吟片刻,道:“在下不才,三子棋職業九段,五子棋專精九段,圍棋半步愛好者……白瀾。”
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