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不是什麽錯處,”皇上點了下頭,神色柔和了些,還帶了點憐惜,對淑妃道:“讓你母親進宮幾趟也不是什麽難事。”
淑妃很好哄,立馬就開心起來,眉眼笑成彎彎的,高高興興的對皇上福了福禮,“謝謝皇上。”
本氣氛正融洽,皇上似是想起了什麽不太好的事,突然看向皇后,神情有些不自在了。他勉強笑著對淑妃說:“別處玩去吧,朕同皇后有話說。”
“嗯!”
淑妃甜甜的答應,很聽話的跑下亭子去。
皇后正想著他是不是要帶點淮南的消息來,皇帝卻只是坐下來,對她說:“連淑妃都會想家,宮裡的確煩悶,要不要朕陪你出去逛逛?咱們穿個便服,不讓人認出來。”
皇后對這不感興趣,“天熱,不去。”
皇帝本小心翼翼的態度,頓時變得有些泄氣了,“皇后如今這麽掃興了。”
他說完,自己愣了一下,又補救道:“朕就是想讓你高興一點。”
他總是顛三倒四的,一會兒埋汰下,一會兒哄一哄,皇后不知他在想什麽,也沒把他這些言語當回事,團扇掩嘴打了個哈欠。
“這天熱了就是容易困,皇上,我回去小憩一會兒。”
“去吧。”
皇上就陪著她,走回了鳳儀宮。
他就在旁看著她,待她在榻上歇下了,他自己覺得熱,便叮囑宮人冰鑒拿近些,還極有耐心的,坐在榻邊在一旁替她搖了會兒扇子。
風大怕她受涼,風小了她又怕熱,於是他搖團扇的手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
她睡著了也一直皺著眉頭,他便伸出空著的那隻手在她眉間揉了揉,想把她眉稍揉散開。
皇后半夢半醒間,睜開沉重的眼皮看了他一眼,眉頭皺得更緊了,迷迷糊糊自言自語的說:“不要夢見這個人。”
她打開了這只在她眉眼間的手,翻了個身,再次閉上眼睡去。
皇帝拿著團扇的手僵了一下,盯著她的後腦杓,保持這個姿勢看了一會兒,她有些熱了,把蓋在身上的薄毯往下扯了扯,於是他又搖起了扇子。
直到手腕有些累了,他動作很輕的站起來,繞過冰鑒,出去關門的動作也很小心,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音。
李嬤嬤畢恭畢敬的在門外候著。
他交代道:“皇后小憩醒來總要喝涼水,別由著她,對身子不好。”
“確實對身子不好,只是娘娘貪涼,有時不聽勸,”李嬤嬤低著頭,頓了頓,又說,“不過近來娘娘有意向懷個身孕,就沒再喝過涼水。”
皇帝聞言,臉色多雲轉晴,嘴角愉悅的揚起,“她知道注意了就好,朕晚點再來看她。”
李嬤嬤恭送皇帝出去,皇帝在鳳儀宮門口,撞見淑妃拿著著蘋果,一邊啃一邊往這兒來。
皇帝提醒道:“皇后在小憩,別吵到她了。”
“不吵皇后姐姐,我等皇后姐姐醒過來再跟她說話,皇上慢走。”淑妃一笑就有兩個酒窩,很甜美。
皇帝沒再說什麽,往太極宮的方向走去。
淑妃目送他走遠,再進鳳儀宮,看到李嬤嬤在寢宮門前呆呆站著,去她面前晃了晃,“嬤嬤,在想什麽呢?”
李嬤嬤回過神來,對淑妃笑笑。
“淑妃娘娘,老奴原是不太喜歡阮嬪的,可近來倒是對阮嬪有點兒感激。”
淑妃啃著蘋果,說:“阮嬪多好的人啊,就是太善良了,葉貴人害她不能懷孕,
她還給葉貴人一個好前程,這樣的活菩薩不多了。” 李嬤嬤看著淑妃,無奈的笑了笑,實在不知道能說什麽。淑妃對阮嬪的印象居然是“善良”,就李嬤嬤自己看來,阮嬪跟善良兩個字完全搭不上邊,甚至是另一個極端。
徐太尉不過是提議打垌樓,她就借皇上的手折他官途,穎貴妃為難了她兩回,她便要穎貴妃不得好死。穎貴妃眼下不過是皇帝為了顏面暫留她性命堵住口舌,早晚是要借由賜死的。
這樣睚眥必報的人,怎麽會善良呢?
雖然李嬤嬤也不明白,徐太尉為何和垌樓過不去,穎貴妃又為何要跟阮嬪過不去。
只是阮嬪這樣的人,李嬤嬤總擔心她把心機耍到皇后頭上來,便左勸右勸的想皇后不要跟她親近。
皇后不聽勸,她也就整日提心吊膽,對阮嬪虎視眈眈的。
不過她勸了皇后這麽久,讓皇后生個子嗣傍身,皇后都沒答應,阮嬪卻做到了。
淑妃嚼著蘋果,往緊閉的門裡看了眼,小聲在李嬤嬤耳邊說:“皇后姐姐近來跟皇上關系緩和了不少啊?是不是因為皇上為淮南的事費心費力的緣故?皇后姐姐原諒他了?”
皇后哪怕人前會給皇上面子,可任誰都看得出來,皇后不愛搭理皇上,皇上也是因這緣故不怎麽湊上去貼冷屁股。不過近來皇上日日往鳳儀宮跑, 大家都猜測是皇后對他態度好了。
李嬤嬤不動聲色道:“這老奴也不太清楚,或許是。”
淑妃滿臉狐疑瞧著她,瞧了一會兒,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等皇后姐姐醒來,我自己問她。”
“哎呀,淑妃娘娘,他們好不就成了,您還要追問什麽呢?”
就是她問了,皇后也不會說什麽的。
淑妃撅了撅嘴角,突兀道:“有阮嬪以後,皇后姐姐好像什麽事都不告訴我了。”
李嬤嬤也是不知該說什麽了。這幾個月來,皇后確實跟阮嬪走的更近,什麽事都是兩人一同商量的。從前皇后有時心裡憋悶,會愛跟淑妃說一說,後來都是跟阮嬪說的了,同淑妃也就顯得疏遠了些。
李嬤嬤也只能很實在的說:“皇后娘娘還是惦記著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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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在太醫請脈之時,又問起皇后的身子。
方太醫一五一十的回稟:“娘娘四年前的小產傷了身子,小月子裡也沒好生調養,後續又喝了不少避子涼藥,確實很難再有身孕。”
“總這些話,用不著你一遍遍提醒朕當年的事,”皇上聽得煩了,也生了怒氣,“近來皇后不是肯調養了,沒半點進展?”
方太醫哪裡受得住皇帝這樣的質問,撲通跪下來,頭磕在地上,誠惶誠恐道:“皇上,微臣竭盡所能治好娘娘。”
皇上的氣場有些冷,臉色也比較沉悶,沉默了半晌。
他指尖一下又一下敲在案牘上,“當初你怎麽不告訴朕,身子恢復這樣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