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太后姓宴,是宴青凌母親的親妹妹,也就是於初夢的姑母。
先帝寵貴妃過甚,屢屢為了這位貴妃同太后爭執,久而久之,瑾王的生母貴妃,就成了太后的眼中釘肉中刺。。。
對於瑾王,太后也是順帶著不喜的。
母親突然提起瑾王和太后,於初夢才想到,之前母親在描述先帝之死時,刻意把瑾王說成弑君之人。
“娘,你是不是知道,瑾王是因不忍心殺我,而將先帝活活氣死的?”
聽言,宴青凌身子微僵,緩緩才在她耳邊說:“知道又如何,瑾王已經死了,再讓你得知他的心意,對你來說豈不是折磨?”
於初夢懵了。
直到母親離開,她都有些回不過神來。
良久後,她捂著明顯隆起的肚子,按著圈椅的扶手,緩緩坐了下來。
不應該吧,應該是母親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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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青凌一出宮,就看到於繼昌一身便服立在她來時的馬車邊。
她走過去,若無其事的問:“你怎麽來了?”
“今日閑著,就想回家陪你,結果沒見你人,”於繼昌扶著她上馬車,“想閨女了?”
宴青凌坐入車廂裡頭,看他坐到身側,車簾被放了下來,她調侃道:“難得來一趟宮裡看閨女,你就來了,該不會派人盯著我吧?”
戶部近來那麽忙哪來的空閑,她才不信於繼昌說的。
於繼昌交代車夫:“去北街那家銅紀。”
說完,他轉而看著宴青凌道:“從前你最愛吃那家的板栗酥。”
宴青凌笑著說:“那家換過掌櫃了,如今的口味我不喜歡。”
“那想吃什麽?”
“回去吧。”
於繼昌很有耐心的說:“北街好吃的多,我陪你慢慢逛。”
“我想回去了,”宴青凌神色淡淡的,語氣輕柔道,“你既然有空,就在家多陪陪瑞兒,我已經一把年紀了,對逛街這種事沒有興致。”
於繼昌看著她,頓了頓,道:“你年紀哪裡大了,我感覺我也沒怎麽老。”
宴青凌笑道:“孫子都一堆了,好幾年前就當爺爺的人了,還不老。”
他們就兩個孩子,初夢如今懷著孕,瑞兒還小,哪來的孫子。
於繼昌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是誰之時,宴青凌掀開車簾,交代車夫:“不去北街,回府。”
“青凌……”
於繼昌喚了聲她的名字,隨即啞口無言。
宴青凌問:“庸兒十日後大婚你知道吧?聽說新娘子是小門小戶的姑娘,你見過麽?”
她眼裡的小門小戶,依然是普通百姓眼裡的達官富貴,只是官有高低,那姑娘的父親是個七品官員。以夏府的門楣娶那樣一戶的姑娘為正妻,不太風光,可夏庸個人名聲不好,加之夏侯對他的婚事也很隨意,就有了這麽一門婚事。
於繼昌隻覺得這聲“庸兒”從她嘴裡說出來格外刺耳,臉色緊繃,搖了搖頭。
“我哪能見過。”
“你該備份厚禮,千萬不要拮據,”宴青凌為他考慮道,“咱們初初出嫁時嫁妝有多少,你也不能讓庸兒寒顫了。”
於繼昌口氣有幾分煩躁了:“夏府這個喜酒我不去喝,禮也不必準備。”
“你跟定國公同在朝堂,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長孫辦喜事,你哪能不去?”
宴青凌很體貼的說:“我陪你去,你嫌麻煩的話,我來備禮就好了。”
於繼昌臉色一黯再黯,沉默了片刻後,深歎了口氣,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腿上,握著她的手說:“閨女先前見過紅,這胎不穩,懷個孩子不容易,糟心事別同她說了,
有氣衝著我來。”他態度有點低聲下氣,還有點小心翼翼。
宴青凌疑惑道:“是你閨女,難道不是我閨女?”
到了於府,宴青凌一掀車簾就下了馬車,於繼昌緊步跟上。
“你疼閨女,會同她說那些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你何必讓她……”
“我說什麽了?”宴青凌停步,困惑的問他。
於繼昌下頷緊繃,看著她的眼睛,問:“閨女生辰後幾日召你進宮,你同她說了什麽?”
宴青凌笑了笑,雲淡風輕道:“這個啊,閨女問了什麽,我就說了什麽。”
的確不是她主動說的,是初夢先問起的丹陽。
瑞兒在前面不遠處的院子裡念書,宴青凌要過去,被拽住了手腕。
於繼昌不依不饒道:“丹陽已經死了,你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庸兒在水牢受的罪我都認了,丹陽死了我也沒怪你半分,如今你怎麽還不肯……”
宴青凌甩不開他的手,就立在原地冷冷淡淡的看著他:“我怎麽了?我體諒你慈父之心,要陪你去喝個喜酒,還要幫你備禮,你就這麽對待我?”
於繼昌苦笑了聲,道:“青凌,慶園的茶室環境不錯吧?”
宴青凌一怔,雙眸緊縮。
於繼昌繼續道:“你和夏侯在那裡見面的次數最多,其次是雲間巷裡的一座四合院裡。 ”
宴青凌咬住嘴唇,冷冷的看著她。
於繼昌緊拽著她的手腕,語氣裡也有點發狠:“宴青凌,你不就是想讓我的女兒,去傷害我在意的人?可初初是你生出來的,是你親生閨女,你沒必要因為她流著我的血,就這樣傷害她。”
宴青凌手腕被他拽得發疼。
她笑出聲來:“你在胡說什麽呢?”
於繼昌雙眼遍布血絲,沉痛道:“初初是個自律自愛的好閨女,為何會在大婚前同人苟且?”
他當時就有所懷疑,把那送去祠堂的食物給太醫去看,太醫在裡頭找到了催情藥的藥渣。當時他有掐死宴青凌的衝動,可終究還是裝作一無所知。
宴青凌知道他沒點證據,是不會這樣問的,當初事情也沒處理太乾淨,她本就沒怎麽怕讓他知道這事。
“瑾王母親跟我們宴家不對付,你卻偏要讓我閨女嫁給瑾王?我憑什麽讓你稱心如意?閨女如今也是皇后,不好麽?”
於繼昌逼近她的臉,呼吸粗曠。
“你心疼過閨女嗎?青凌,你真心疼她,就不會一而再利用她了。如今你究竟想要個什麽結果?丹陽死了,你還不肯罷手,庸兒不過是個孩子,他……”
“你的庸兒二十六歲,不是個孩子了。”
宴青凌直視著他那雙痛苦的眼睛,淡淡道:“如果你閨女被一群下賤的乞丐強暴了,你覺得你女婿是會殺人全家,滅其種族,還是勸她罷手,然後對那個罪魁禍首含情脈脈念念不忘?”
她輕蔑的眼神剜著他:“於繼昌,你女婿雖不是個好東西,有時候你連他還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