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理,妃嬪是該每日去向皇后請安的,只是寧羽前陣子一直身體不好反反覆複,就免了這一規矩,也一直沒讓恢復。
齊言嫣一見到寧羽,竟然不知能說些什麽了。
寧羽張開懷抱擁抱她,反過來安撫她說:“沒什麽事, 皇帝又犯病了而已。”
齊言嫣下巴擱在她肩膀上,發現自己一在寧羽面前,脆弱的一面都出來了,人也顯得特別矯情。
“阿羽,你多來長春宮看看我,我也多來鳳儀宮看看你。”
寧羽點點頭,對她說:“我多來長春宮好了,你別總往外跑。”
齊言嫣吸了吸鼻子,問:“他到底為什麽為難你?”
寧羽說:“就選秀那點雞毛蒜皮的事兒。”
說得雲淡風輕的, 齊言嫣卻不信。
“你別瞞我,阿羽,就那點破事你才不會跟皇帝吵起來的。”
她會跟皇帝嗆聲,說明這個事是她在意的,寧羽在意的能有多少,無非是親人和她。
皇帝動不了寧太尉,那麽很有可能跟齊言嫣有關了。
寧羽手掌輕輕撫著她背:“你不要多想,他做了什麽,想做什麽,都不重要。”
宮人火急火燎的來通報說皇上來了,寧羽立馬跟齊言嫣分開,兩人給皇帝行禮。
玄溯來得很急,氣還沒喘平,一看自己趕上了,就很高興,二話不說把齊言嫣拉了起來。
“朕有話跟你說。”
他又仔細考慮了, 或許是先前聊得沒到位, 這回一定要好好聊一下。
齊言嫣被拉進鳳儀宮一間偏殿中,寧羽要進去,被門口皇帝的侍衛攔了下來。
寧羽的臉色一下子就很難看了,斐玉忙說:“皇后娘娘別急,奴婢這就去找太后。”
“快去。”
寧羽就站在外頭,幸而沒聽到裡頭有什麽激烈的動靜,那看來沒有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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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溯率先歎了口氣。
“這天氣,地上那麽燙,朕不應該讓你跪的。可是朕就根本不知道地上那麽燙的,你信嗎?”
他身為皇帝十指不染陽春水,三伏天的太陽基本沒曬到過,走哪兒都有人在後頭舉著日月扇和黃羅傘跟著,哪知道這地燙得跟火爐似的。
齊言嫣道:“我信皇上,皇上信我嗎?”
玄溯沒有回答這個,頓了頓,自顧自說道:“你暈過去了朕才覺得罰重了,是朕讓太醫給你抹藥的,阿言, 朕以為只是跪一下,沒想讓伱燙傷的。”
什麽都想不到, 他是十八歲了, 不是八歲。
齊言嫣無語,反覆無語之後,她鼓起勇氣說:“皇上當初不是說,有一天要把我歸還天空的嗎?”
“是有這個打算,”玄溯艱難的說,“可是我們已經有了肌膚之親。”
先前他對齊言嫣的佔有欲沒有那麽強,可是在她真正做了他的女人之後,他的想法就不太一樣了。
他想要天天看見她,天天要她陪,他骨子裡就是個依賴性很強的人。而且已經不太能接受她跟別人在一起了。
一想到她天天跟玄景在一塊兒,他就心神不寧的,這些日子來寢食難安。
齊言嫣很無所謂的說:“沒關系的,我不在意清白。那麽多改嫁的婦人,大多也過得好好的。”
玄溯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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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合,沒什麽是一場親熱解決不了的……
玄溯手才剛抬起來一點,還沒碰到她的手,齊言嫣就退後了一步,往地上撲通一跪。
這個動作讓他頓時挫敗感特別強。
“碰你一下都不行了?”
玄溯很無奈的說:“朕又不是老虎,再說了,你爹不是都能打死老虎,還怕朕麽?”
齊言嫣隻覺得很奇怪,她爹什麽時候能打老虎了,她也早就忘了小時候在皇帝面前吹過的牛。
“皇上,這些天我在為太后吃齋禮佛,得心淨身淨。”
玄溯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他還沒表露什麽吧,碰個手就算不乾淨了?
“於太后無病無災的,替她吃什麽齋禮什麽佛?”
當然沒有了,這只不過拒絕他親近的借口。
齊言嫣頷首道:“我表孝心。”
玄溯語氣淡淡的:“那你告訴朕,你是為朕表孝心,還是為玄景?”
齊言嫣道:“我是皇上的嬪妃。”
玄溯目光落在她頭頂簡單的單螺髻上。
她去了長春宮之後好似為了體現自己再無爭寵的意思,打扮就很素。身為嬪妃,發髻上居然隻插了一支翠玉簪。
“阿言,你答應過我,不會讓我一個人的。”
他突然沒有說朕,齊言嫣很奇怪的擰了下眉,其實她想不起來,自己什麽時候做出過這樣的承諾,
玄溯嗓音微啞:“玄景還有人疼,我沒有,我的母后一心隻向著於太后,從我跟於太后不再母慈子孝之後,她對我也變了。”
“……”
“可我有什麽錯,我不過是想後世人說起我,別隻知是個傀儡皇帝。我已經坐到這位置上來,很怕那樣的評說。”
“……”
“我生來就是皇帝,穿著那身龍袍,我從小到大都不得自在,你是為數不多的,不避諱我的人。”
本來玩的很好,不知怎麽回事,她就跟玄景玩的更投機了,漸漸疏遠了他,也同他越來越禮數周全。
“我成了孤家寡人,在前朝,一舉一動都要被言官和於太后管著,在后宮……也不得自在。”
玄溯苦笑:“我在一個高高在上的籠子裡,唯一的作用就是綿延子嗣。”
“母后說我不缺女人,可這話對我來說,何妨不是一種羞辱。”
他想來想去,找到個很合適的比方:“我就像種馬, 那些妃嬪跟我是一樣的,都被圈在這四四方方的地方,以生育為已任。”
齊言嫣到這一刻才明白,他為什麽不喜歡薑靜婉還那麽袒護她。他在利用薑靜婉的同時,把她當成了同樣被命運所縛的同類,或許還依稀有些愧疚。
“我不希望我的孩子繼承我的命運,也不希望你也困到這牢籠裡來。可是皇兄他把你托付給了我……你剛進宮的時候,我甚至很焦慮,不知道怎麽把這差事辦好。”
“不碰你,是自以為的對你好,也是把你當做了皇兄的女人,我的嫂子。”
“所以在清涼閣裡,我看到皇兄跟唐清雲抱在一起,就沒了顧忌,跑去跟你……”
玄溯說到這裡,頓了良久:“我起初想不明白,他挑撥我和於太后之間目的何在,對他有什麽好處。”
齊言嫣沉默著,始終沒什麽反應,就等他能說出什麽來。
玄溯緩緩道:“若他的病沒有那麽嚴重,他完全可以肖想皇位的,不是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