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石抬頭看她。

　　正看到秦小希琢磨他的眼神，他為了不示弱，也目不轉睛地盯住對方。

　　為什麽?喬石不知道。

　　可能那時候他以為他們兩個人都是一樣的人，是媽媽不想要的人。

　　後來知道，他們不是一路人。

　　秦小希是不想要媽媽。

　　他不是，他是想要媽媽。

　　現在不一樣了，他知道媽媽一直沒有不想要他。

　　他也知道了喬葉馨當初的不得已。

　　喬石不想理秦小希這個話題。

　　喬石雖然是個公認的老實人，不擅長和人交流。

　　但是，說白了，他的個性就是對誰也不熱情。

　　特別是他常和錢打交道，清泊的性情裡更帶有穩重和距離。

　　每個月尾都是他要做帳的時候，他的助理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要有人打擾他。

　　今天，秦小希來了，又問到讓他不喜歡的話題。

　　“你以後不要和安安說太多她的過去。”喬石有些不耐說。

　　“為什麽?安安不正是要回憶起來以前的事嗎?”秦小希並沒有被他臉色嚇到。

　　只有在喬石面前，她才會放松。

　　喬石思忖，要不要和她說，媽媽說的那些事。

　　“以前你和我說，安安是因為出了車禍，導致記憶力出了問題，後來為了能達到你的目的，你又說安安是腦癲癇患者。”

　　秦小希的臉色有點變了。

　　自己說的，也都是偷聽來的。

　　她之前和王安那樣說不過是為了顯示，他們之間深切的友誼。

　　那天在校園裡圍牆的大樹下等金逸。

　　剛找了一個能坐下來的地方，就聽牆外一個男人和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她趴在圍牆上，睜大一隻眼睛，從一處縫隙往外看。

　　看到一輛黑色的車，旁邊站著兩個男人。

　　兩個人都有點特點，一個笑嘻嘻的，看著就不讓人放心。

　　一個愁眉苦臉的，很有正事兒的模樣。

　　她知道，這兩個人都是來接王安放學的。

　　“哎，好好的女孩，被一場車禍給害了。”愁眉苦臉的男人歎息。

　　“她真的不記得自己了?也不記得爸媽啦?”笑嘻嘻的男人問。

　　“嗯，說是暫時的，徐海洋可是天天的愁，還把之前老板給他的那些股兒給賣了……”

　　“百分之三的股?不小的數字啊，是要跑了嗎，那咱們呢?”

　　那個愁眉苦臉的男人搖搖頭。

　　“林普，你相信他不會跑的，當初老板幫了他，他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

　　“哦，豪仁你這麽說我信，這段時間我也看到，他把公司經營得很好，他從來不當自己是二老板。”笑嘻嘻的叫林普的人，收起了臉上的笑，正經的使勁兒點頭。

　　“哎，你說到底當初是怎回事，咱老板的女兒怎就癲癇了，還那麽嚴重?”一會兒，林普又好奇的向那個愁眉苦臉的人問道。

　　那個男人搖頭，從兜裡掏出一個煙盒，靈巧的從裡面彈出兩根煙。

　　兩個人抽著，都不說話了。

　　秦小希吧嗒的吞咽了一下，聲音乾澀的說:“其實，我也都是聽來的。安安只是很安靜，我就和她說了，她也沒啥反應。”

　　聽來的都被你說的冠冕堂皇！

　　喬石怒目而視秦小希後，費了很大的勁，用薄唇把到嘴邊的詞封住。

　　他心裡竄出一串的和文化不沾邊的詞。

　　他做的不高明，

秦小希看的很名白。　　她判斷，喬石憋下去的都是貶義詞。

　　喬石皺著眉，追問:“她那次在自習室犯病，不是你刺激的?”

　　秦小希笑得很難看的說:“我為了能給自己一個恨你的理由，才和她說，含著金鑰匙出生，偏克死了自己爸媽的話。後來安安那樣，我也是嚇到了，才跑了……”

　　喬石鼻子哼了一聲，自己若不是恰好出去，怎麽會給秦小希機會。

　　“我跑了一會兒，遇到了金逸，他也說我太過分了，安安把我當最好的朋友，我是不應該的……

　　我回來時，看到你在，才走的。”

　　她露出一絲苦笑。

　　“喬石，你相信我，我不是真心傷害安安的。我那時也是真心的喜歡你，才那樣做的。”

　　喬石有些厭惡的看她，音調裡帶著責備:“你喜歡我就傷害別人，你的理由太高尚了。”

　　秦小希看他這樣，急壞了說:“喬石，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只有你願意聽我說我家裡的事，也是只有你會替我保密，從不恥笑我。”

　　她確知，在喬石心裡，王安勝於千萬個自己。

　　王安暈倒時，自己也在場。

　　喬石一把推開自己時，她才懂，自己把喬石這個人送給王安了。

　　有的人為了給自己想要的找個合理的出場，總會把自己放到淒苦的地方。

　　不像網絡歌手，對著黑屏，再沒有人喝彩，也要隆重的出場。

　　一個人對著屏幕，唱一首歌。

　　秦小希，今天就是來唱空城計的，很淒苦的。

　　喬石嘿嘿的笑了。

　　他一字一句地說:“秦小希，你確定，那時候的你和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確定你和我說的話從來沒有和別人說過?你要確定，其實，我不了解你，我只是不想傷害你。”

　　“喬石，你先不要來呵斥我，我今天是有事和你說的，和安安有關系……”秦小希還是怕喬石的。

　　她一臉的專注，帶著虔誠略弓著腰。

　　這個開場白她選的好，只有這樣，喬石才會正眼看她。

　　喬石閉緊了自己的薄唇，抬高自己的頭。

　　秦小希的心裡生出寄人籬下之感。

　　她知道喬石在等她說的事， 是不是和王安有關系。

　　否則，自己就會被攆出去。

　　喬石能乾得出來，他攆過的人可以用撲克牌來算。

　　秦小希為難地說:“你是知道的，我離婚了……”

　　喬石聽著。

　　“我離婚了，自然在某些方面就有些自由。這是現在一個普遍的現象，也是一些人道德底線不約束的。”她有些嬌羞。

　　“我和余樂的事，也是傳的沸沸揚揚的，好在我是離婚後才和他熟悉的……”她偷眼看喬石，覺得自己說的話應該是很中聽。

　　喬石不語，等著。

　　“別人說的話都是填了墨彩的，其實，我和他什麽也沒有。只不過，他可是隻正經八百的公孔雀。”她眼睛在喬石臉上轉。

　　喬石穩坐，手裡端起早就涼了的茶杯，裡面只有一點水。

　　“余樂這回非要我和安安換，我就想不行的，安安剛來，對什麽也不懂……”她看到喬石咽了一口，但是她感覺出喬石沒喝到水。

　　“可是，偏偏我的孩子病了，我又沒人，你是知道我的真實情況的，我媽那個人是啥樣的。”秦小希說的更順溜。

　　喬石還端著水杯。

　　“我隻好答應安安替我去出差……這一晚上我是煎熬過來的，因為你是知道的，余樂自從那次被你呵斥過，說他的帳目不清楚，還拿到公司大會上批了。”秦小希故意拉長音說話。

　　喬石放下早就空了的茶杯，兩隻手交叉。

　　他發現這樣可以安撫自己跳動很快的心臟，可以壓製心裡的狂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