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聽說了嗎?鮮卑中部的步度根,被朝廷殺了個全軍覆沒。”
“嗯,已經聽說了,不過我不太相信這個消息,那可是騎兵啊,那麽容易全軍覆沒?”
“是啊,其實我也不太相信,但朝廷敢放出這則消息,證明就不怕被戳穿。”
“你也不瞧瞧現在幾時了,難不成等祭天大典以後,再放出消息?”
“都說漢人善於攻心,現在看來,的確如此。”
“咱們還是靜候消息吧,烏桓、鮮卑、羌胡,肯定比咱們更關心。”
“沒錯,咱們盯著他們,他們盯著戰場,足夠了。”
“......”
不單單是鮮卑人在關注這次戰爭,即便是烏桓人、羌胡人同樣在關注,而且時刻派人盯著關外的一舉一動,以便隨時做出匯報。
宴會廳。
蘇樸延拿著托盤,走到靠窗位置坐下,喝一口美味的羊肉羹湯,輕聲道:“不得不承認,大漢在食物這方面,做得的確比較好。”
“不過......”
話鋒一轉,蘇樸延哂然一笑:“他們在撒謊的本事上,才是真正的技高一籌,差點真的將咱們欺騙了。”
蹋頓聽出了蘇樸延的話中含義,但卻依舊保持冷靜:“怎麽?可是從關外送來了消息?”
蘇樸延搖了搖頭,輕聲道:“今日尚未送來消息,不過昨日的消息說,步度根在感覺情況不對時,就已經舍棄進攻軻比能,向漠北方向遁逃。”
“南陽朝廷的騎兵的確非常厲害,比白馬義從還要厲害,但想要殺步度根個全軍覆沒,壓根是不可能的。”
作為草原上的民族,他們太清楚騎兵作戰是怎麽一回事了,想要將一支軍隊全部消滅,可能性幾乎為零。
畢竟,大家坐下的全都是戰馬,在機動性上差不多,而草原又是一個沒遮沒攔的地方,打眼這麽一掃,百丈開外的東西,是一清二楚。
如此情況下,怎麽可能消滅一支精騎呢?
況且,步度根是在明知不敵的情況下,主動逃亡,如此一來,步度根主動作戰的可能性更低,自然不可能全軍覆沒。
蹋頓長出口氣,自然明白蘇樸延的話中含義:“但不管怎麽說,能在步度根佔據先機的情況下,這麽短的時間內,將其戰敗,也足以證明漢軍的實力了。”
“你可別忘了。”
言至於此,蹋頓眸子頓時陰冷下來:“咱們當年是被誰戰敗的?”
蘇樸延自然明白蹋頓的意思。
烏桓騎兵連白馬義從都贏不了,又豈是南陽騎兵的對手。
雖說,即便是他們,也看出來公孫瓚有些急於求成,想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但南陽漢庭的實力擺在那裡,母庸置疑。
蘇樸延自問,憑現在本方的軍馬,想跟白馬義從掰掰腕子,還差點火候,就更別提南陽漢軍了,狼騎、豹騎的實力完全可以碾壓他們。
實際上。
烏桓與鮮卑之間,也素有戰爭。
尤其是與東部鮮卑之間,戰爭接連不斷,而且常以落敗為主。
此次蹋頓進入雒陽,實際上與軻比能一樣,有求於漢庭,希望能借助漢庭的影響力,而實現自保的需求,否則要不了多久,他們也將面臨被驅逐出境。
但在烏桓內部,還是有些不和諧的聲音。
畢竟,想當年他們與漢庭結下過仇怨,甚至差點引起連鎖效應,席卷大半個北方,如此深仇大恨,可不是輕易能夠消除的。
臣服?
這兩個字說出來簡單,但做出,真的太難了。
至少對於目前絕大多數的烏桓人而言,是不太相信漢庭會接納他們的,
即便接納,也僅僅只是表象,畢竟在為他們接下來的陰謀,而做鋪墊。蘇樸延咕嚕咕嚕喝口湯,眸子裡閃爍一絲不澹澹的不爽,冷聲問道:“你當真相信漢庭會接納他們,成為他們的臣屬?”
蹋頓搖了搖頭:“不信。”
蘇樸延皺眉:“可你......”
不等蘇樸延說完,蹋頓便打斷道:“但你有什麽辦法嗎?烏桓恢復實力需要時間,現在必須要隱忍,再多的委屈,也必須咽到肚子裡。”
這樣的話,蹋頓說過千萬遍了,以前的蘇樸延不服氣,但是現在,他已經清楚地知道,目前的烏桓沒有第二條路可以走。
蘇樸延吐口氣,拿起旁邊的白巾,擦掉唇角的汙漬:“該說的話,我已經說過了,總之還得你來拿主意。”
蹋頓神色比較澹定,緩緩點頭:“當然,我是不會讓烏桓走向覆滅的,咱們現在臣服於大漢,等以後再做定奪。”
蘇樸延起身離席,將食盤放回指定的區域。
蹋頓緊隨其後,吃飽喝足後,便徑直離開宴會廳。
*****
皇家驛館。
四層。
素利打出一張八筒,隨後輕聲道:“兄弟,今天這驛館中全都是關於昨日的傳言,大家果然都不傻,沒有被漢庭放出的消息欺騙。”
彌加面色依舊保持絕對的冷靜:“當然,大家都是一方梟雄,有自己的判斷力,除了南面的蠻子不知騎戰外,其余人應該都不會相信。”
“哼。”
素利輕哼一聲,得意洋洋道:“如此一來,南陽漢庭的如意算盤,怕是要打翻嘍!”
彌加皺眉,長出口氣,捏著麻將不停擺動旋轉,顯然陷入了沉思:“可我現在,反而覺得漢庭不像是在撒謊了。”
素利驚詫不已,一臉不敢置信地瞥向彌加:“你說什麽?漢庭沒有撒謊?”
彌加停頓了片刻,重重點了點頭:“嗯,應該沒有撒謊。”
“這不可能!”
素利毫不猶豫地打斷:“你應該了解步度根的,他這人聰明機警,若是發現事態嚴重,會立刻抽身離開。”
“想要將其消滅?而且還是全軍覆沒?”
言至於此,素利依舊是不敢置信的表情,搖搖頭:“這種事情,打死我都不信,自從有了馬術三寶,漢庭的騎戰實力的確提高許多,但將步度根全軍覆沒,絕不可能!”
最後四個字,幾乎是從素利口中擠出來的。
他對此深信不疑!
因為,在他而言,如果換做自己,一定可以逃之夭夭。
但是......
彌加卻依舊冷靜,轉而言道:“我現在不是在分析步度根,而是在分析大漢皇帝。”
素利有些不太理解,但也對此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分析大漢皇帝?”
“嗯。”
彌加點點頭,轉而言道:“漢庭這位皇帝,年紀雖然不大,但戰績卻是驚人,一些素來不可能的事情,卻在他手上都一一實現了。”
對於這位突然崛起的小皇帝,彌加、素利,甚至是四方夷狄的每一個首領,全都有過深入的了解與分析。
尤其是劉辨從守備森嚴的雒陽皇宮逃出來,這簡直堪稱奇跡,畢竟他們非常清楚,雒陽皇宮是個什麽地方,能從那裡逃出來,除非是有神助。
而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劉辨整合南陽軍馬,聯合天下諸侯,討伐董卓,聲勢浩大的董卓,居然就這樣敗給了一個娃娃。
最令人震驚的是......
當年雒陽一戰,夏門橋神秘垮塌,隨後便有象征著皇權神授的玉璽,出現在雒陽城中的枯井內,如此則更加增添了一份神秘感。
不過五年而已,南陽皇帝陛下便橫掃宇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收拾舊山河,對於這樣的一位雄主,又豈是靠坑蒙拐騙實現宏圖霸業的。
素利明白彌加的意思,但從內心深處而言,還是不太相信這樣的結論:“可是,全殲步度根的兵馬,是不是有點太過匪夷所思?”
“的確如此。”
“但是......”
彌加先是肯定了素利的關鍵,但隨後便是一個神轉折:“真的沒有全殲步度根的可能嗎?咱們辦不到,便證明漢庭也辦不到?”
“這......”
素利皺眉,不知如何作答。
然而......
彌加則是繼續道:“南陽皇帝素來劍走偏鋒,這次雖然失了先機,但照樣保住了軻比能,這一點是不是出乎了你我預料?”
素利緩緩點頭:“的確出乎意料,但戰敗與全殲,性質完全不同,難度更加不同。”
彌加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可是兄弟,在這些情報中,你可曾發現狼騎的蹤跡?目前咱們只是看到了白馬義從、豹騎,以及張遼的騎兵。”
“狼騎呢?”
彌加反問一句:“狼騎有萬人,戰鬥力絕不會數給白馬義從,若是他們出戰,恐怕不能全殲對手,也能殺個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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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素利不禁倒抽一口涼氣:“你的意思,莫非......”
彌加擺手打斷:“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漢庭到現在沒有別的動靜,任由消息不停傳播,明顯很有底氣,應該不是在撒謊。”
素利深吸口氣,皺眉沉思。
他覺得彌加說得非常有道理。
如果漢庭是在撒謊,那麽絕對不會任由四方夷狄這般胡亂解讀,絕對會有所行動,以免影響到明日的祭天大典。
可是現在......
對方愣是沒有半點動靜,這只能證明對方底氣十足,對於流言蜚語,不屑一顧,若不是當真全殲了對手,豈能這樣。
可問題來了。
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麽如今南陽漢庭的軍力,恐怕比他們預料之中的,還要強出數倍,乃至數十倍。
若南陽漢庭只是戰敗步度根,那麽換做是他們,恐怕也是同樣的下場,稍加注意的話,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可如果是全軍覆沒,那麽換做他們任何一個人,恐怕也不會比步度根更好,換言之,若敢忤逆漢庭,那麽對手有力量讓你滅族。
戰敗!
滅族!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結果。
四方夷狄可以接受戰敗,但絕對接受不了滅族。
如果消息被證實,步度根的確全軍覆沒,那麽對於四方夷狄的心態勢必產生極大的影響。
停頓良久,彌加長出了口氣:“今天的消息,大概什麽時候到?”
素利輕聲道:“不出意外,晌午之前,必到。”
彌加澹定地點點頭:“既如此,便再等一個時辰,一個時辰後,自然會揭曉,來,咱們繼續打牌,這把你一定輸。”
素利皺著眉,惆悵不已:“打牌?還打什麽牌?被你這麽一說,我屁股都快坐不住了,還打什麽牌。”
“你們倆......”
素利抬手指向陪玩的倆人,命令道:“速速派人去盯著,旦有消息,立刻上報。”
二人急急起身:“遵命。”
正當他們轉身要離開時。
忽然。
吱呀一聲響。
門被推開,從外面闖入個士兵:“單於,消息送回來了。”
素利急忙上前:“哦?在哪?快呈上來。”
士兵急忙遞了上去:“咱們的人跑死了兩匹馬, 才送過來,步度根被狼騎埋伏,在營地附近被圍殺,全軍覆沒,步度根、闕居、慕容燕等單於,全部戰死,一個不剩。”
“啊?”
頓時,滿座皆驚。
尤其是素利,更是眼瞪如鈴,如雷轟電掣般怔在原地:“步度根、闕居、慕容燕,竟然全部戰死?”
士兵肯定地點點頭:“嗯,已經確定過了,只有扶羅韓因為阻擊公孫瓚,而僥幸逃生,但麾下兵力恐怕不足千余。”
嘶—!
素利倒抽一口涼氣。
他急忙打開戰報,眼珠子上下一翻滾,上面的文字描述雖然稀少,但卻像是一柄利劍,狠狠地戳在自己心裡。
“還真是......真是這樣啊!”
素利完全呆住了,倆眼珠子裡透出漠然的神色,似乎全然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被打擊到沒有半點生機。
“拿來我瞧瞧。”
彌加走上前來,結果戰報,瀏覽一番。
雖然,他對此早有預料,但還是被南陽騎兵取得的勝利結果,為之驚歎:“還真被南陽漢庭辦到了,這簡直不可思議。”
士兵頷首點頭:“是啊,的確不可思議!最重要的是,狼騎沒有損失太多,他們的戰法比其步度根等人,厲害太多了。”
“白馬義從如此強悍的部隊,在南陽漢軍的騎兵序列中,充其量也就是張遼麾下騎兵的水準,絕非狼騎、豹騎可比,就更別提宿衛京畿的龍騎了。”
彌加深吸口氣,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如今的漢庭,的確有威服夷狄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