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陳揚只是安靜地看著天空發呆,並不理會身邊的自己,也暫時沒有攻擊的跡象,路西就一邊警惕著他的動作,一邊拿起手機,撥通了徐雯雯的電話。
“喂?”
“路西,是不是需要支援?”
“對,局面很危急。”
路西趕緊向她簡略地描述了現場的情況,希望特勤局立刻派遣支援。
“好的,我明白了,支援馬上就到。”
徐雯雯明白事態緊急,在了解情況後,立即向局裡請求支援。
路西還沒來的及收起手機,就看到陳揚衝到了面前,只見他一隻手向前探,另一隻手向後拉回蓄力。
一拳!
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隻用了一記後手重拳。
路西應聲倒地。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多余的警惕毫無意義。
強烈的眩暈感襲擊大腦,嘴唇和鼻腔中湧出鮮血,路西癱倒在地上,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頰,卻讓鮮紅色糊到了視野上。
整個世界都變成血紅色。
路西掙扎著,搖搖晃晃地半弓著腰站了起來。
陳揚完全不給他喘息的機會,雙腿猛然發力,如同一隻矯健的獵豹一般再次向他衝過來。
路西勉強把雙手舉到身前,希望能阻止他。
但陳揚的狀態與薑穎完全不同,在這樣詭異的精神狀態下,他似乎仍然保留著全部格鬥技能。
他可是一個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特勤局探員!
拳、肘、膝、腿,每一個部位都是陳揚的武器,攻擊如同暴雨般落到路西的身上。
哪怕身體頗為健壯,但實力上的差距讓他毫無還手能力,只能盡量護住自己的各個要害。
劇烈的疼痛刺激著路西的大腦,反而讓他愈加清醒,甚至進入一種奇怪的狀態——他竟然還能冷靜地思考目前的處境。
陳揚是什麽時候被感染的?
路西回想著今天的經歷,只有兩個可能,一是與校長獨處時,二是今晚夜探學校時。
但陳揚在早些時候並沒有表現出異樣,直到今晚旁觀校長作畫後。
但自己為什麽沒事?
難道是畫?
難道所有看過畫的人,就會被感染?
可其他看過薑穎畫作的人並不是都被感染,而陳揚也早就看過薑穎的作品了。
這麽一說,難道校長的原版作品要比薑穎的感染能力更強?!甚至還具有潛伏期?!
那恐怕徐雯雯......
強烈的窒息感讓路西無法思考,他發現陳揚竟然來到了自己身後,用發達的右臂鎖住了自己的脖頸,左手則牢牢地扣住右手。
裸絞!
本能地,路西想要反手攻擊陳揚的下部要害,迫使他松手。
可惜,陳揚實在太有經驗了,他使用的是側身站位的站立裸絞,根本沒有任何破綻。
隨著時間的推移,由於頸動脈被絞殺,血液難以向腦部流動,路西的大腦漸漸被恐懼所充斥。
他的臉憋的通紅,胡亂地拍打著身後的陳揚,頸部的血管劇烈膨脹,迫切地希望能為大腦提供一些氧氣。
因為腦部缺氧,路西的身體無力地癱軟在地上,雙手痛苦地扣住了地上的磚縫。
這是什麽?!
是煙啊……
也許是缺氧的幻覺,路西再次進入了那種奇怪的狀態,他就如同旁觀者一般思考。
忍受著莫大的痛苦,路西鬼使神差地抓起地上的煙,
反折著左臂,遞到陳揚的臉上。 然後用煙戳了戳他的嘴。
過了片刻。
煙草的獨特香味傳入陳揚的鼻腔,他竟然下意識地做出了幾乎已經刻入DNA的動作——張開嘴,叼住路西遞到嘴邊的煙。
然而,熟悉的味道始終沒有出現,他皺了皺眉頭,竟然松開鎖住路西脖頸的手,把手伸進褲兜裡,摸索出一個打火機,給自己點著香煙。
一陣沉默後,陳揚呼出一個碩大的煙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臉上流露出滿足的笑容。
路西癱坐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脖頸,艱難地呼吸著久違的空氣。
陳揚就這樣抽著煙,居高臨下地看著路西。
“路西,別怪我,我只是想讓你看看真實的世界。”
路西沉默地站起來,與陳揚面對面,凝視著他,“真實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溫暖的陽光,絢爛的雲彩,人們都將不分彼此,沒有猜忌與仇恨,各種生物都和諧地生活在大地上。”陳揚毫無顧忌地閉上眼,仰頭面向漆黑的夜空。
“很美……”
路西感概道,這倒不是單純應和陳揚,而是因為他描繪的畫面確實很美。
“是啊,很美……”聽到路西的回應,陳揚睜開眼,整個眼球都已經完全變成彩色,他的臉上滿是憧憬的表情,“你願意看看嗎……”
路西忌憚地看著陳揚,思考著有什麽辦法脫身,“我該怎麽做才能看到?”
“只需要用心感受這幅畫。”陳揚把自己的手機扔了過來。
路西小心翼翼地接住手機,上面竟然是陳揚剛才所拍攝下的內容——他當時根本沒有拍攝校長作畫的場景,而是在拍攝那幅例畫!
問題果然在那幅畫上!
這麽一來,恐怕徐雯雯也被感染了……
路西知道自己沒辦法指望支援了,甚至連特勤局內部都會出現感染。
他盯著這幅畫,足足過了一分鍾,也沒有感覺到任何異常,他有些疑惑地抬頭看向陳揚。
陳揚表現地異常焦躁不安,他將嘴裡的煙頭扯出來,摔到地上,咆哮著質問路西:“你為什麽還是看不到!”
活脫脫像是個恨鐵不成鋼的家長。
路西確實很無辜,他同樣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麽不會被感染。
不過他有一個猜測,因為此時的他已經發現了自己視野中的數字下降到了89.87%。
但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
因為陳揚已經舉起了手槍。
“嘶……”
冰涼的槍口抵著自己的腦門,子彈上膛的聲音借助骨傳導傳遞,讓路西倒吸了一口冷氣。
“師兄,你這是幹什麽?”
路西在日常交談中已經知曉了兩人之間的關系,陳揚曾經是比自己大三屆的學長,兩人在登山社團認識,始終保持著相當不錯的友誼。之後陳揚在畢業時參軍,並在退伍後加入特勤局。
在路西離開627研究所,正值困頓之時,陳揚前後幫了不少忙,路西才有了自己的心理谘詢診所,終於安頓下來。
陳揚用槍抵著路西的腦袋,彩色的眸子直視著路西,冷漠的神情簡直與平時判若兩人,“你真的看不見天上那絢爛的神跡嗎?”
話音剛落,陳揚身後的路燈齊齊熄滅,而路西身後的燈光同樣飄搖欲墜。
陳揚的大半身體都隱入黑暗之中,只剩下正對路西的一面,在昏暗的燈火下,他的表情顯得陰晴不定。
兩人之間,一道光暗分界線將他們劃開。
連接光與暗的,自黑暗中伸出、指向光明所在的,是一柄閃爍著機械色澤的92式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