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法訣默念,手上也在變換著手勢,沐雲在一旁並沒有看到她想象中那般絢爛的場景,她只看到碳棒碳棒慢慢浮起,表面慢慢包裹起一層厚厚的黑色粉末,那層粉末在不停的蠕動著,有的聚集在一起,有的則突然分散開。
不一會兒的時間,李尋的額頭上滲出了米粒般大小的汗珠。隨著汗珠越來越多,他的呼吸也急促了起來,沐雲在一旁看的有些心急,她感覺小尋現在痛苦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像他這樣的大的孩子身上。
“看來強行抽空體內的靈氣真的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李尋一隻手撐著地面,勉強能撐起自己的身子,另一隻手掐著法訣,一時也不敢松懈,他雖然只是施展了很低等級的煉金術,但畢竟是在靈力匱乏的情況下施展,這種被掏空的感覺,像極了餓了幾十天的肚子。
隨著李尋單手一翻,嘴中大喝一聲:“成!“面前碳棒上的粉末迅速收緊,眨眼間凝聚成一支通體漆黑的筆,這支筆渾然一體,它並不存在筆套和筆芯,筆身上閃爍著金色雷紋,顯得格外華麗,若不是因為前端的筆尖,誰又能看出這是一支筆,而不是一根筷子。
浮在空中的黑色筆掉落在地面上,李尋仰面朝上躺了下去,深深的喘息著。
沐雲見他應該是完成了,趕緊上前探望:“小尋,你沒事吧?“
李尋喘了幾口氣,終於從虛脫中恢復過來,緩緩的站起身道:“還差最後一步,你把筆拿起來。“
沐雲見小尋沒有大礙,這才轉頭看向靜靜躺在地上的那支通體黝黑的筆,將它撿了起來,它現在的體積比原來小了很多,現在大約只有二十公分左右,細長的筆身和真正的水性筆完全一致,只是手感偏重了些,沐雲剛拿起時第一感覺竟是疑問,這還是木材質的嗎?
“將你的一滴血滴在上面。“李尋的聲音在沐雲身後傳來:“滴血以後,這支筆就完全屬於你了。”
“滴血?”沐雲怔怔道,她沒有想到,原來電視上演的不全是假的,真的有滴血認主這種事情,旋即興奮道:“我該咬哪根手指?”
“用針扎一下就好。”李尋有些無奈道。
一滴鮮血從沐雲的指尖滑落,滴在手中哪根黑筆的正中間,就在沐雲的全神貫注下,那滴鮮血就像一滴水滴入了乾涸的土地一般,瞬間滲入黑色筆身之中,隨著鮮血的滲入,原本纏繞在筆身的金色雷紋驟然亮起一道紅光,隨後紅光蔓延,將整個筆身都包裹了起來,在紅光出現的那一刻,沐雲能清楚感覺到這支筆變輕了,自己仿佛可以與這支筆溝通一般,在心裡出現了一種莫名的親近感。
紅光漸漸暗淡下去,直至消失,這支筆又恢復到了原本漆黑的模樣,金色雷紋依舊靜靜的纏繞在筆身的四周。
“你不要小看這支筆,它雖然小但也算是出自我手的上品靈器,它現在裡面存儲的靈力足夠你來完成作業了,如何使用它我就不說了,它會告訴你的。“李尋整理一下身上那件像袍子一樣的大人襯衫,又想到了什麽繼續道:”哦,對了,你得給它起個名字,每件靈器都是有名字的,想好名字後,用你的心去感受它,告訴它就可以了。“
“哇,上品靈器,還要起名字?“沐雲興奮的摸著手中的黑筆道:”恩……可是你叫什麽呢,看你全是漆黑,還有雷電的紋路,那我就叫你小紅吧。“
身後李尋剛要邁步離開,聽到這個名字差點一跟頭栽地上,就連沐雲手中的黑筆聽了也打算自斷了。
沐雲也感受到了來自黑筆的不悅,笑道:“開玩笑的,我只是想試試是不是真的有感應,果然有哎,看來你不喜歡小紅這個名字。”
沐雲將黑筆舉起,貼緊自己的額頭,閉上眼睛小聲道:“那我叫你小黑吧。”
黑筆沒有再反抗,顯然是接受了這個名字,沐雲嘴角揚起一抹幸福的笑容,小黑是她獲得第一件靈器,那是多麽的神奇,多麽的神秘。
看著沐雲開心的樣子,李尋默默的離開了,離開時囑咐沐雲一句話:“我接下來要做一件很重要的事,無論我出現什麽情況,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都不要打斷我。”
沐雲在一旁眨了眨眼睛,輕輕哦了一聲,似懂非懂的樣子,她不知道這神秘的小尋又要去做什麽奇怪的事情,剛剛不是已經拚過一次命了嗎?
李尋到了閣樓的房間,尋了個僻靜的角落,盤膝坐下,剛剛施展的煉金法術已經耗去了他體內的所有靈力,他現在除了有一身的精熟功法外,與普通人無異。
呼~
李尋長長的呼出一口氣,他修道這麽多年來,從未用過這個頂級的術法,不知道結果會如何,既然都走到這一步了,那就勇敢的踏過去吧。
經過短暫的坐息,煉金時出現的那種虛脫感已經完全消失,接下來真的要去鬼門關走一遭了,李尋緩緩閉上眼睛,手上法訣已經完成,全神貫注進入冥想狀態。
重塑氣海,需要依靠精神力和意志力將原有的氣海打碎,然後在破碎的氣海膨脹到最大時,用極其縝密的精神力把所有縫隙全部彌補完整,原有氣海的品階越高,膨脹的范圍越大,所產生的縫隙也就越多,要想把所有縫隙都彌補完整就需要更加龐大的精神力量,李尋現在是玄明台九段層級,也是眾多普通修仙者的巔峰境界,只有這個境界才能最有把握的重塑至大浩瀚的品階。
打碎氣海,李尋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每破碎一次就如同向腹中插入一把尖刀,具體要插幾把刀子,就要看他想把自己的氣海重塑到何種程度。
“啊~”李尋大叫一聲,伏倒在地上,全身蜷縮,瑟瑟發抖。
沐雲聽到這聲慘叫,也是渾身一顫,趕緊望向閣樓,隨即聽出這聲音正是來自那個神秘的小弟弟李尋。
沐雲飛快的跑上閣樓,找了一大圈終於在一個牆角裡找到了小尋,看他此刻痛苦的樣子,她急道:“哎呀,你這怪小孩,又在幹什麽呀?”
沐雲剛要上去攙扶,卻被李尋大聲喝住:“不要過來,我沒事,出去,把門關上,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我!”
“可是?”沐雲急的直跺腳。
“快!不想我死就趕緊走!”李尋又是一聲慘叫,這一聲比上一次更加痛苦。
沐雲從未聽過有哪個小孩有這般語氣,此刻她終於有些感覺,面前那個男孩變成了另一個人,一個成熟認真的大人。
沐雲無可奈何,隻好一咬牙出了房間,關上房門,就在門外左右的徘徊,沒幾個來回,就聽樓梯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跑上一個人,這人正是沐雲的媽媽李秀蘭。
看到沐雲焦急地樣子,李秀蘭皺眉問道:“小雲啊,剛剛什麽聲音,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叫。”
“是,小尋。”沐雲可憐兮兮道。
“小尋?”李秀蘭先是一怔,又問道:“誰是小尋?“
“哎呀,就是那個叫李尋的地瓜精。“沐雲不耐煩道,她知道只有說地瓜精這個名詞,才能讓媽媽第一時間想到是誰。
“哦哦,是他啊,他這是怎麽了,早上不是還好好的嗎,能吃能喝的?“李秀蘭剛想推門進去探望,門內又傳出一陣淒厲的慘叫聲,她嚇得又把手縮了回去。
沐雲趕緊將李秀蘭拉了回來,做了個噓聲的動作,小聲道:“媽,你還是別進去了,他不讓任何人進去,還很凶的。“
房間內慘呼之聲越發的頻繁,沐雲明知看不到房內的情形,還是忍不住隔著房門向裡面眺望,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隻好對李秀蘭道:“媽,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裡看著。“
“小雲,要不咱倆都下去吧,我怕他……“李秀蘭沒有說下去,她是怕屋裡的人畢竟是個難以預料的精怪,萬一發起狂來傷到小雲,那可如何是好。
沐雲看出了媽媽的心思,安慰道:“媽,沒事的,他不會變成那樣的,你看他還給我做了支神筆呢,等一會兒就好了。”
李秀蘭看著眼前的女兒,這個臭丫頭怎麽生了個這麽執拗的脾氣,跟她爸一個樣子,真拿她沒辦法,隻好囑咐了幾句,然後默默的下了樓去。
沐雲就這樣一直在門口等啊等,站累了就在樓梯坐一會兒,經常有幾次屋裡隔了好長時間沒有發出聲音,她剛要上前推門,卻又聽到了慘叫聲,她隻好再坐回去等,即便是中午的午飯也是端著碗在房門口吃的。
天邊的太陽已經落在山頭,爺爺剛從山裡回來,卸下身上的裝備,突然感覺家裡異常的安靜,像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不由的心頭一緊,趕緊往屋裡跑去,剛一進門就看見李秀蘭坐在樓下的客廳裡,手上摘著晚上要吃的菜,臉上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秀蘭,雲丫頭呢?”沐山道。
“在上面呢。”李秀蘭用眼睛給沐山遞了個方向小聲道。
“小雲在上面幹什麽,怎麽家裡靜悄悄的。”沐山有些好奇的向上面探了探腦袋問道。
“是那個地瓜精,在屋裡不知怎麽疼的嗷嗷大叫,還不讓旁人進去,小雲一直守在門口。”李秀蘭放下手中菜,有些擔憂,但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自言自語道:“哎?不對啊,原來一直嗷嗷叫來著,怎麽這好一會兒沒聲音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趕緊上去看看?”
沐山一聽要出事,心都提到了子眼,他就這一個寶貝孫女,要是真出什麽意外,他這趟帶她出山真是後悔莫及啊,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健步便竄上了樓,一點也看不出像一個六十多歲的花甲老頭子。
當二人上樓之後,卻發現沐雲竟趴在樓梯上睡著了,剛剛才被上樓的聲音給吵醒,揉搓著眼睛,看著面前竟然是爺爺,迷迷糊糊道:“老山仙兒,這麽早就回來啦?”
“你這臭丫頭,怎麽睡門口啊,這都幾點了?”沐山邊將她扶起便說道。
“幾點了?”沐雲抬手看了一下手表,下午六點半了,瞬間驚醒道:“呀這麽晚了,我啥時候睡著的?”
沐雲剛醒過來,頭有點暈暈的,她揉了揉太陽穴,突然想到了屋內的小尋,趕緊趴在門上想聽聽裡面的情況,可是她一點聲音也聽不到。
“怎麽沒有聲音了?”沐雲看向身後的媽媽李秀蘭急道。
李秀蘭也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啥時候沒有的聲音,也許沒多長時間。”
沐山在一旁, 完全不知道她們兩人在說什麽,看她們焦急地樣子,自己也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不行,我要進去看看!”沐雲皺眉道。
李秀蘭有些緊張,叫了聲小雲,朝她搖了搖頭,示意讓她小心,讓她不要開門,即便是要開門也讓爺爺開門。
沐山也不想孫女冒這個險,雖然他不知道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隻好硬著頭皮慢慢將手放在把手上,輕輕打開。
就在沐山快要把門打開的時候,房間內突然大喝一聲,隨後房門竟被一股恐怖的大風給吹了開,房門一開,裡面的風一股腦的全部湧了出來,竟是把門外的三人吹了個踉蹌,等三人站穩看向房內,這才發現,屋內的窗戶也打開了,不僅僅是屋裡,屋外還有整個山谷都刮起了巨大的狂風,整個天氣像是突然變了臉色一般。
三人趕緊衝進房中,李秀蘭去關窗,沐雲趕緊去原來那個角落尋找小尋。
轉過桌角,小尋竟然盤膝坐在牆角,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成了碎布條,一綹一綹的隨風飛揚,細看小尋,不僅是衣服碎了,好像個子又長了不少,已然是五六歲孩子模樣。
沐雲趕緊上去探望,她輕輕拍了拍李尋的肩膀,小聲道:“小尋,小尋,你怎麽樣了?“
李尋被她輕輕一拍,身子搖搖欲墜,馬上就要軟倒,沐雲趕緊將他抱住,李尋這才緩緩睜開眼睛,瞳孔中金絲暗淡無光,稚嫩的小臉上布滿了滄桑,只是半天未見,看這樣子卻像是受了數年的疾苦。
李尋的小嘴顫抖的說了一個若有若無的字:“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