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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燈判官》第95章 蒼龍殿長老
掌燈衙門小舍,楊武正在收拾行李,一邊收拾,一邊抹眼淚:“志穹,你能不能再和千戶說說,讓我留在掌燈衙門,我以後再也不見韓師妹了。”

 徐志穹沒作聲。

 你會不見韓笛?你走到天邊, 我都知道你想吃什麽!

 給你一條生路,你還不知足?

 讓你留在掌燈衙門,你就要因公殉職了。

 楚禾在旁道:“兄弟,別難為志穹,要不是志穹幫你說情,你這條命都保不住!”

 楊武被送去了潛火隊, 去守望火樓。

 潛火隊, 就是消防隊,望火樓, 就是消防站。

 望火樓高四十八尺,每座樓設置三到五名潛火兵,輪流在樓上值守,發現火情,立刻敲鑼報警,潛火兵隨即出動,前去滅火。

 這差事顯然比提燈郎差了許多,可終究也算是吃皇糧的,這也是武栩給楊武最後的寬容。

 楊武離開了衙門,分別之時,哭的泣不成聲。

 楚禾長歎一聲道:“若是還把我們兩個當兄弟,日後可千萬別再見那狐媚子了,快些走吧!”

 楊武走了,狐媚子的日子也不好過。

 當天下午, 韓笛被逐出了青衣閣, 薑飛莉可沒有武栩那般好心腸, 她沒給韓笛安排去處。

 大雨瓢潑, 韓笛撐著一把紙傘, 在街頭落寞獨行。

 韓笛的父親是京外煙州的一名通判,正六品官,她也是算是官宦人家的小姐,可她爹現在幫不上她,失去了青衣閣的差事,京城已經沒有了她的容身之所。

 途徑武威營,營中大排酒宴,正在為余杉慶祝。

 昨晚測試一夜,陰陽司有了結論,百年不遇之奇才,便是刑部余尚書的次子余杉。

 余杉自加入武威營,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從九品晉升至七品下,因而被認定具有不世出的天賦。

 真有不世出的天賦麽?

 這話卻得兩說。

 首先,余杉從武徹書院出徒之時,已經到了八品下,只是怕犯了書院門規, 隱瞞了自己的修為,謊報為九品上。

 不到三個月, 從八品下升到七品下, 算快麽?

 算快,非常快,這是靠丹藥和日夜刻苦修行積累出來的,也足見余杉的天賦非比尋常,只是距離太卜發現的悍勇之氣,還有些差距。

 太卜想找的人其實不是他,太卜發現的悍勇之氣遠比余杉的天賦要強大。

 可太卜找不到其他人了,這事情是他提出來的,總得給皇帝一個交代,無奈之下,矮子裡選將軍,最終只能認定余杉為英才。

 余杉出身名門,修的是殺道正統,這樣的人,朝廷自然要大力培養。

 當天,秉筆太監陳順才向鍾參傳達了旨意:任命余杉為武威營鷹揚將軍,統領飛鷹軍。

 鷹揚將軍是雜號將軍,但也有七品官職,和綠燈郎相當,手下還有五百飛鷹軍,余杉還不滿二十歲,有此成就,可謂春風得意。

 韓笛此前也收到了消息,站在營地之外,默默低下了頭。

 當初若是一心一意跟著余師兄,日後定能成為將軍夫人,卻不該亂用心思,去找懷王世子。

 現在想這些,還有什麽用。

 韓笛流著淚,走在雨中,忽見一名紅衣女子,撐著傘,攔住了去路。

 “好個俊俏的妮子,你哭什麽?”

 韓笛一驚,後退了兩步。

 那紅衣女子笑道:“被青衣閣趕出門了,心有不甘吧?”

 韓笛沒作聲,卻也沒逃跑。

 她能感覺到對方的修為很高,想殺了她易如反掌。

 “我留意你很久了,像你這麽好的胚子,屬實罕見,”紅衣女子上前捏了捏韓笛的臉蛋,“青衣閣有什麽好?我紅衣閣,才是你正經去處,隨我磨練些時日,管他什麽將軍還是世子,終究都在你股掌之間。”

 ……

 懷王府上,世子梁玉明冒著大雨,跪在了院子當中。

 在他身邊,跪著懷王梁賢康。

 二人身前,站著一位灰發老者,蒼龍殿三位長老之一,蒼龍霸道三品修者——梁季雄。

 大雨滂沱,梁季雄身上不見半點水痕,神色冷峻,俯視著懷王父子。

 “賢康,你有何話說?”

 懷王低頭道:“老祖宗,我無話可說,玉明終究是梁家骨血,只求老祖宗留他一條性命。”

 梁季雄厲聲道:“若不看在同族血脈,這孽障焉能活到今日?梁玉明!你身為宗室血脈,卻敢沾染邪門之道,你可知罪!”

 梁玉明道:“玉明知罪。”

 “今廢你邪道修為,你有何話說?”

 “無話可說。”

 梁季雄一揮手,梁玉明當場倒地,抽搐片刻,從嘴裡嘔出一條兩尺多長的蠍子。

 這廝喉嚨很寬啊,竟然鑽出這麽大一隻蠍子。

 這是梁玉明修煉的七品玄蠍,離開了宿主,玄蠍依舊有攻擊力,從地上猛然躍起,衝向了梁季雄。

 梁季雄背著手站在原地,且看著玄蠍衝到近前。

 那玄蠍突然脫力,掉在了梁季雄腳邊,掙扎幾下,不再動了。

 對付一隻七品蠍子,他都不用手。

 蒼龍霸道,就是這麽霸道!

 梁季雄一腳把玄蠍踩碎,又對梁玉明道:“你懷不臣之心,有竊國之舉,今可知罪?”

 梁玉明掙扎起身,跪在地上,連連搖頭道:“玉明冤枉!”

 懷王也在一旁道:“老祖宗,沾染邪道,是玉明之罪,我父子甘願受罰,不臣之心,實屬子虛烏有,還望老祖宗明鑒。”

 “還敢狡辯!”梁季雄一開口,懷王父子立刻安靜下來。

 “今廢你宗室修為,你有何話講?”

 梁季雄要廢了梁玉明的霸道修為。

 就這?

 只是廢了修為?

 梁玉明淚落不止:“玉明誤入邪道,隻想增進修為,保我大宣江山,絕無非分之想,長老,我冤,我冤枉!”

 梁季雄不容分說,再一揮手,梁玉明口吐鮮血,昏迷不醒。

 霸道修為,被廢了。

 懷王看著自己的兒子,心疼的直咬牙,卻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梁季雄對懷王道:“賢康,你教子無方,縱容無度!明知其犯下大錯,卻還意圖遮掩包庇!今將你三百府兵減至百人,你有何話講?”

 懷王低聲道:“願憑老祖宗裁處。”

 來自蒼龍殿的懲處,就這樣結束了,梁季雄正要離開,忽見院牆角落,蹲著一隻老鼠。

 梁季雄覺得這老鼠不尋常,對著牆角伸出了右手。

 老鼠發現空氣突然稀薄,呼吸有些困難,本想逃走,又覺得腳下有些乏力。

 蒼龍霸道七品技——奸佞無息,能在一定范圍內讓敵人窒息,剛才梁季雄就是用了這一手段,讓玄蠍失去了行動能力。

 三品修者,每一項技能都到了爐火純青的境界,若是隻普通老鼠,一旦中了技能,會瞬間窒息而亡。

 可這隻老鼠有點特別,非但沒死,還順著地溝鑽出了院牆。

 梁季雄緊鎖雙眉,一步躍起,追到了牆外。

 圍牆之外,老鼠還在拚命逃竄,梁季雄抬起右手,正要殺了這隻老鼠,卻被一陣鴉鳴之聲,擾亂了心神。

 “嗚啊!嗚啊!嗚啊!”

 叫聲只在耳畔盤旋,四下觀望,卻不見烏鴉身影。

 梁季雄雙臂揮舞,驅散了鴉鳴,抬頭再看,老鼠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老鼠一直跑到了懷王府外,經過牆角一隻竹筐,轉身離去。

 竹筐裡站起來一個人,正是徐志穹。

 徐志穹跳出竹筐,撒腿就跑,耳畔突然傳來道長的聲音:“嗚啊!別亂走,隨為師來!”

 一隻烏鴉在空中引路,徐志穹跟著烏鴉飛奔而去。

 梁季雄追了出來,循著足跡跟了上去。

 追了半個時辰,梁季雄跟丟了。

 這是什麽道門?速度如此之快?

 難道是陛下派來了宦官?

 可宦官怎麽會操縱飛禽走獸?

 難道是靈秀門人?

 梁季雄沉思良久,默默回了蒼龍殿。

 ……

 徐志穹滿身泥水回了家裡,坐在草席上喘息不止。

 一隻烏鴉落在了案幾上,看著徐志穹道:“該看的都看見了?”

 徐志穹點了點頭。

 因為擔心梁玉明日後報復,徐志穹想去看一看他的近況,他也猜到懷王府暗藏高手,不敢獨自涉險,於是跑到小黑屋裡向師父求助。

 道長也是疼惜他這弟子,帶著他走了一回,沒想到竟然撞上了蒼龍殿長老。

 多虧有師父在,否則一百條命也不夠送。

 懲治梁玉明的是蒼龍殿長老,這並不讓徐志穹感到意外,大宣的律法不是給王室定的,但梁家的家規,梁玉明是逃不掉的。

 真正讓徐志穹意外的是事件的處理結果。

 梁玉明練了蠱術,廢去蠱術修為,還算合情。

 他有不臣之心,這是蒼龍殿長老確認的罪狀,也就是說蒼龍殿知道他要謀逆篡權。

 蒼龍殿知道了,皇帝肯定也知道了。

 都知道他要謀逆了,也只是廢去修為而已?

 這就不合理了!

 難道只是為了顧及皇室顏面?

 不可能!

 徐志穹上輩子在史書裡看過不少類似的事情,王室內鬥,滿紙血腥,既然確定了謀逆之罪,梁玉明肯定難逃一死,懷王全族都得人頭落地。

 可現在只是廢去了梁玉明的修為,削弱了懷王的府兵。

 這麽大的事情,為什麽處理的輕描淡寫?

 這裡邊有事,有大事,有徐志穹想不明白的大事。

 “想不明白吧?”烏鴉開口了,“想不明白就不要想,憑你現在的本事,這些事不該你去想,想明白了對你也沒好處,倘若你不是我道門弟子,那老兒一出手,你就沒命了!卻還敢招惹他們嗎?”

 蒼龍殿長老的技能可以輕松製服玄蠍,卻製服不了我。

 再往前想一想,梁玉明的龍怒之威對我無效。

 難道裁決判官道能克制蒼龍霸道?

 徐志穹看著烏鴉,忍不住問道:“師父,您是幾品修為?”

 能和蒼龍殿三品長老周旋幾合,道長的實力很是驚人。

 烏鴉道:“不是跟你說了麽,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想,先想正經事,我讓你去朱骷髏茶坊,你去了麽?”

 “弟子去了,把那信物交給了掌櫃的,他把信物收了,說這兩日不方便見弟子。”

 “不方便?”烏鴉撲打了一下翅膀,“你今晚再去找他,若還是不見你,且把信物要回來,把他腦殼敲碎!”

 師父還是這麽暴躁。

 徐志穹道:“不如師父跟我一起去吧!”

 “我跟你去作甚?我要回去睡覺了。”

 “還睡?”

 “不然怎地?天天伺候你麽?拿了三次功勳再去找我!”

 烏鴉撲打著翅膀飛走了。

 徐志穹換下濕衣服,歇息片刻,穿上了新官袍。

 該去巡夜了,白色的官袍和燈籠都不要了,如今是徐青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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