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呆呆地看著天空,比賽終究還是贏了。
老蔡一瘸一拐地走進球場,和隊友們抱在了一起。
呂鵬鑽進了球員通道,可能他真的不該貪心,為了錢來打這種比賽。
薑繼紅、趙鴻略幾人都眼圈泛紅,走進了更衣室。
紹爾安慰著自己的隊員們,接下來,就是屬於大連六中的時間了。
失敗者沒有資格留下,只有勝利者才能拿走獎杯。
周可領著隊員們謝場,他還要等著市長下來頒獎呢,接下來他們可是代表DL市打比賽了,因為他們是DL市的冠軍。
明顯走了兩步,隻感覺右腳疼的要命。
王振看出不對,連忙扶住了明顯。
周可也連忙從圍成一團的隊員中擠進來:“沒問題嗎?”
明顯擺擺手:“領完獎再說吧。”
市長已經準備好獎牌,等待著隊員們上台。
周可見明顯堅持,就催促隊員上台領獎。
大家一個個從市長手中接過獎牌戴在自己的脖子上,
蔡新偉從市長手中接過那個夢寐以求的獎杯,今年他終於衝破了那道門。
明顯摟著老蔡的肩膀,撫摸著獎杯。
這就是市級別的獎杯嗎?
周可壓根沒有心思領獎,他更關心明顯的傷情。
杜偉因為打人被罰下,一定會被追加禁賽。明顯要是再受傷了,那球隊將面臨沒有前鋒可用的窘境。
楊傅誠早就在媒體區等待了,看到明顯一行人往球員通道走了過來,他連忙迎了上去。
可惜現在周可他們完全沒有接受采訪的想法,把楊傅誠丟給了校長應付。
楊傅誠被校長一把攔住,說起了他的素質教育大計。
“我們一向都以素質教育,德育體美勞全面發展為教育方針,這才有了今天一點點的成績。未來我們還將緊跟中央腳步,進一步拓展素質教育道路。”
誰想聽校長這些主旋律話語,可楊傅誠被老練的校長纏的死死的,只能目送球隊離開。
周可把隊員們趕上車,獨自扶著明顯去了醫院。
明顯裡裡外外做了十多項檢查,醫生才把周可叫了進來。
“跟腱拉傷,先留院觀察一天吧。最近一個月都不要劇烈運動,否則可能會發展到跟腱撕裂甚至是跟腱斷裂。”
明顯點點頭:“我清楚了,大夫。”
周可從兜裡掏出卡:“校長說了,醫藥費學校出了。”
明顯接過拐棍,站了起來:“那我就不客氣了。”
周可掏出手機播向明顯的父母,通知他們明顯的傷情。
明顯歪著頭問:“給我父母打電話嗎?”
周可微微點了點頭。
明顯領著周可走進了走廊:“沒必要通知他們的,他們巴不得我生涯報銷呢。要是我從明天開始起踢不了球,他們才會開心。”
周可打斷有些emo的明顯:“瞎說,哪有家長不心疼孩子的?他們再不支持你,也不會希望你受傷,你太偏激了。”
明顯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了。
“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試。”
周可聽著手機裡傳來的盲音,笑著說:“你父親應該在忙吧,遲點我再給他打過去吧。”
周可領著默不作聲的明顯出了醫院,明天的右腳包的嚴嚴實實,手裡拿著拐杖。
“回家嗎?”
“恩。”
周可攔下一輛出租車,
扶著明顯坐在了後座上。 周可坐在明顯旁邊,不停地撥著那個沒有撥通的號碼。
明顯低著頭,看不出他的表情:“杜偉會停賽吧,我如果也踢不了的話.....”
周可拍著自己胸口保證道:“你得信任我,這事我來想辦法。如果你一個月能復出的話,省內決賽你肯定能趕上,我保證讓球隊堅持到你回來。”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就傳來了聲音。
“喂?您好。”
周可連忙把電話附到耳邊:“您好,明日先生。我是大連六中的校隊教練,您兒子明顯今天在比賽裡受了傷。”
“恩。”
聽著電話那頭不置可否的語氣,周可強壓下火氣:“傷勢並不嚴重,只是跟腱拉傷。學校將會全額承擔醫藥費,我們也會注意照顧明顯同學的,您放心好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傳來了回復:“我兒子心裡有數的,之後他的事情你和他商量就好了。”
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周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語。
明顯抬起了頭,眼神堅毅:“是,我們早有約定。只要我拿到大學文憑,他就不會再過問我的人生。”
周可看著明顯,簡直不敢相信這對父子是這樣相處的。
明日坐在椅子上,香煙在他的嘴巴上靜靜地燃著。
一旁的電視機安靜地播放著廣告。
“唉。”
明日也討厭自己那執拗的性格,也討厭繼承了自己執拗的明顯的性格。
“真像啊。”明日的眼裡全是那個身穿意大利球衣的單馬尾男子。
如果競技體育可以沒有傷病,那該多好。
可這世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好事,足球向來是荊棘與鮮花並存。
明日記得明顯跟自己鬧翻的那個晚上,他是那麽信誓旦旦,像極了自己。
“我一定會堅持下去的,我喜歡足球,你不也是一樣嗎?”
“文憑是吧?我會拿到大學畢業證的,你別再來插手我的人生。”
吵完那一架之後,明顯就退出了天津青訓隊,回到了家鄉大連重新讀書。明日吐出煙圈,將香煙掐滅在煙灰缸裡。
他何嘗不喜歡足球,他不喜歡足球為什麽會在辦公室裡擺一台電視機。他不喜歡足球,為什麽會在加班到半夜的時候,打開電視看球賽。
只是在中國踢足球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他經歷過鋪天蓋地的輿論烈火,帶領國足挺進世界杯的米盧被貼上了騙子標簽,燒死在了恥辱柱上。
2004年亞洲杯,決賽輸給日本的國足更是被批作‘漢奸’。在中國,足球被附加了太多太多其他的東西。
他太清楚自己兒子的性格了,他太單純,也太自我。這樣的大環境,他遲早會碰的頭破血流。
只是,他的腦海裡還是不停地回放著明顯在比賽中的進球。
“哈哈,不愧是我兒子。”
隔天周末,明顯從床上爬了起來。
說實話,腳已經不痛了,可他還是不敢大意。
拄著拐棍坐到沙發上,家教早已等待了半天了。
明顯還沒來得及道歉,家教就滔滔不絕地聊起了昨天的比賽:“你昨天的比賽我看了,簡直就是中國的羅納爾多。尤其是那個單車以後過門將的那個動作,簡直如出一轍。”
明顯把拐棍放到一旁,家教才放慢了自己的語速:“你這是受傷了?”
“是的,不過很快就會好。”
家教如喪考妣:“那接下來的比賽呢?”
明顯揉了揉鼻梁:“我信任我的隊友,接下來我的任務就是好好學習了,高桑。”
高鳴擺了個奇怪的姿勢說道:“既然你誠心誠意的拜托了,做好覺悟吧。”
龐斑看了眼胡鬧的兩人,把水放到桌子上就回廚房去了。
明顯什麽都沒想,周可既然說了交給他,那就交給他。
明顯沉浸在學習的海洋裡,周可卻要被折磨瘋了。已經走了兩圈酒,他還是沒找到機會進入主題。
“紹爾教練,我....”
周可話說到一半,又被一旁的教導主任攔住。
“咱們不談工作,喝酒。來!”
轉眼又是幾杯酒下了肚,周可隻覺得眼前金星亂蹦。
周可癱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心裡不停咒罵著:‘這育名的人心真黑,MD。’
紹爾放下了酒杯,他不喜歡這種氛圍。
“我知道你在想什麽,周。我可以告訴你,呂鵬和薑繼紅將會回到大連梯隊,他們已經放棄了我們的合同。你不用打他倆的主意了。”
周可口齒含糊地說:“我沒打算要他倆,我想要肖劍。”
一旁的學生處主任叼上一根煙:“憑什麽?”
周可打了個哈欠:“只要我在一天,每年無論我們兩所學校誰突圍,都可以從對方陣中借人,怎麽樣?”
學生處主任和教導主任對視一眼,覺得這比買賣有的做。
周可站了起來:“我去上個廁所。”
看著周可晃晃蕩蕩地推門走了出去,學生處主任連忙問道:“怎麽說?”
“我覺得可以。”
紹爾像個局外人一樣,看著兩人商量。
“六中是個什麽水平的隊伍,不是我們對手。”
“今年也就多了個明顯,運氣好罷了。”
“那就同意?”
教導主任看向紹爾:“我覺得可以,你覺得呢?紹爾教練。”
紹爾咳嗽兩聲:“我沒有意見,我隻管帶隊打比賽。”
學生處主任狠狠地抽了口煙:“那就這樣了。”
過了一會兒,周可推開門走了進來,他濕潤的頭髮顯然是剛淋過水。
學生處主任站起來,向周可伸出了右手:“那就合作愉快了。”
周可笑眯眯地伸出右手,和對方握在一起:“太謝謝了。”
距離提交名單,還有一周時間。
下周提交名單之後,省裡就要開始安排賽程了。
周可翻了翻日歷,也就是說,11月9日之前,他必須把名單提交上去。
肖劍已經在辦手續了,下周二就能辦完。
周可撓了撓頭,希望能抽個好簽吧,要不明顯還真有可能躺在家裡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