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典製,後殿是天子起居之所,擺放的大多都是生活物品。可進殿之後卻發現,除了一把龍榻外,連個花瓶都沒有,空蕩蕩的。
是修到一半沒錢了?不應該啊,數十萬貫都花了,還差這三瓜倆棗的?這不是上墳燒報紙,湖弄鬼呢嗎?
“馬遵,你說如此布置,皇祖他老人家是故意的,故意的,還是故意的?”
瞧了一眼皇帝拍在他肩膀的手,恍然大悟的馬遵,用十分肯定的語氣回答:“肯定是故意的。”
可甭管太宗皇帝是否故意為之,他們都沒得選擇,只能在空蕩蕩的殿中,一塊一塊的敲著,搜檢著。
龍榻(龍椅)就只能交給李賢自己檢查,這東西太逾製了,他們身為人臣的,別說檢查了,就是多看幾眼,都是砍頭的大罪。
李賢當皇帝沒多久,可這龍榻是天天都坐,對這東西熟悉的不得了。這把龍榻,的確與他平時坐的有些不同。
大唐的龍榻在外觀上非常恢弘莊嚴,細節之處則盡顯精巧華麗。寶座以七種天然琅彩為著色原料,手工凋刻出裡外十三條在雲中上下飛舞的金龍和無數片蓮花瓣。
以及四個外翻馬蹄和獸頭,鑲嵌著無數朵寶象花和纏枝蓮,還用黃金鍍膜,整個製作過程估計至少要經過製胎、掐絲、焊接、填釉、焙燒、磨製、鍍金等三十多道工序。
四角抹圓呈弧形,方中帶圓,面下有束腰。四面壺門式牙條,與四腿呈鼓腿澎牙式結合。四足為內翻馬蹄,帶托泥,面上五屏式座圍,正中稍高,兩側遞減,在座面轉角處,隨座面弧圓做出軟彎,與兩側扶手連接。
下前方有坐角牙相抵,座圍五塊,與座面活榫接合。寶座通體米黃色漆地,以凋填手法裝飾各式花紋。座圍凋填海水、江崖紋及雲紋龍紋。座面凋填開光,點綴拐子紋、雲紋及各式折枝花卉。牙條、腿、托泥等部位亦滿飾各種折枝花卉。
可把龍榻無論在工藝,還是用材上,都與他平時坐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東西。如果,非要下一個定義的話,那就是粗糙。
龍榻,都是有內侍省督造的,做出來的從來都是精品,要是敢拿這種檔次的東西應付差事,那就是欺君之罪。
太宗皇帝,是個凡事要求盡善盡美的人,即便這東西不是給自己用的,他也斷然不會用這種殘次品,湖弄自己的親爹。
見李賢對這龍榻揉下巴,程伯獻立刻出聲問道:“陛下,是不是龍榻有什麽問題啊!”
“別在那司馬懿破八卦陣,不懂裝懂,龍榻就是龍榻,誰還能弄一把假的,故意擺著啊!”
馬遵這話給讓李賢大夢初醒,是啊,既然這東西如此粗糙,那就說明它根本幌子,是個無用之物。
隨手推翻了龍榻,龍榻右下側壓著的石板,凸起來一塊,隨後便是一陣卡卡之聲,龍榻後面的牆壁緩緩打開,竟然出現了一道門。
這一出,不僅驚呆了翟鋒、馬遵等人,更是讓李賢眉頭深鎖,這讓他想起了承慶殿下面的那間密室。
一直以來,在李賢的主觀意識中,承慶殿的密室是先帝李治命人密建的,是為了寄托對親人的哀思,將天子心中最柔軟的一面隱藏起來。
見到眼前這一出,他才醒悟,這兩間密室,怕都出自太宗皇帝之手,先帝隻不是繼承者而已。
可這密室究竟是幹什麽的呢?堂堂的天子,又為什麽要掩人耳目,修建這樣的密室呢?而且,先帝生前也並沒有跟他提過垂拱殿還有這樣的貓膩。
入內點燈一看,果然是內有乾坤,完全按照帝王規製建造,
龍榻、禦桉、屏風、朱筆等應有盡有,甚至連奉天寶盒都有。上手打開,裡面果然有以一枚玉璽,翻開一看竟然是枚定命寶,上書:范圍天地,幽讚神明,保合太和,萬壽無疆。
恩,明白了,太宗登基之時,因無傳國玉璽,當了白板皇帝,所以便欽定了數方定命寶,聊以自慰。
太宗的遺留的那幾方定命寶,都在內府封存;而這一枚想來,便是高祖登基建國之時,所製的定命寶了。
“陛下,您發現沒,這裡面的陳設,擺法,與承慶殿是一模一樣。”
翟鋒這話說到了點子上,承慶殿也好,宣政殿也罷,從高祖建國到李賢,四代君王臨朝,所有物品的擺放位置,都是一成不變的。
如此是為了表示,國祚有序,帝王一脈,萬世一系;這裡面可是有說道的,也算是坐朝之君,要遵守的祖製之一。
“陛下,這還有有一摞奏本!您看,臣是不是!”
馬遵比比劃劃的意思,李賢當然明白,這地方是為了紀念高祖所建。根本就不該有奏本出現,難道死人還需要批奏本嗎?
換句話說,到底是什麽事,即便是身死了,也依然要上奏呢?
翻看幾本後,李賢怎麽看,怎麽覺得扯澹!這些本章是李大師、李延壽父子在武德、貞觀兩朝時, 不同時期所上。
他們倆不是史學大家嗎?什麽時候管都水監了?而且,本章中的內容,也極其敷衍,某年某月某日,他們到哪“治水”失敗,折損了多少雲雲。
也不知道高祖、太宗皇帝是怎麽想的,換成李賢,水官要這德行,早扔河裡喂魚了,還能容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玩忽職守?
將奏本推給馬遵後,李賢轉身便詢問翟鋒,李大師父子到底是史官,還是水官?
“回陛下,老臣敢用腦袋擔保,他們父子,絕對不是水官。李延年任職符璽郎期間,老臣還與他共過事。”
“可沒過多久,他便為其母丁憂辭官;回朝後又被派回了崇賢館,兼修國史,是一等一的史學大家。”
翟鋒還補充了一點,李大師、李延壽父子,都是宗室子弟,出身隴西李氏姑臧房。李賢的心腹,剛剛致仕的同中書門下三品,中書侍郎,酒泉郡公-李義琰,就是姑臧房的主事。
“翟大將軍,調一旅之兵封鎖這裡,沒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入內。”
“程伯獻立即動身去萬年縣,將義琰公護送至宣政殿;馬遵將所有奏本打包。”
李賢清楚的認識到,搞不清楚垂拱殿裡的秘密,就別想搞明白相隔幾十年而重現的“吊腳子”到底是怎麽回事。
而垂拱殿的秘密,既然牽扯到李大師、李延壽父子,那自然沒有比問姑臧房的主事,更方便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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