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退婚,這是非常嚴重的事情,幾乎是兩家,甚至是兩個宗族之間結死仇的事情。
很多古代的女子,哪怕未婚夫死了,也得抱著死者的靈牌拜堂成親,以後再嫁,需要征得公婆的同意,連親生父母都沒有發言權。
而且退婚還有一道關卡。
不是一方提出退婚就能退的,是必須征得對方的同意才行。
如果對方不同意,那你也退不了。
如果你要是硬著要退婚,或者另娶(另嫁)他人,那對方是直接可以去官府告發,你是要負刑事責任的,坐牢流放一條龍服務。
這還只是法律上的。
在道德上的製約就更厲害了,主動提出退婚的一方,尤其是女方主動要求退婚,那絕對會被萬夫所指,出門了都會被唾沫星子給淹死。
就算退婚成功,這個姑娘的名節也就完蛋了,幾乎當地有名有姓的大戶人家,是絕對不會迎娶這種失了名節的姑娘。
就連女方一家人也抬不起頭來,甚至還會連累其他兄弟姐妹的婚事,誰家會嫁娶給這種無情無義的人家?
在古代很多娃娃親,十幾年後,可能一方是富豪或者高官,而一方早已經落魄了,家徒四壁。
但你只要有婚約在,無論你是宰相還是首富,都必須履行承諾,如期完婚,否則被官府,或者朝廷知道,你這高官也就當到頭了。
禦史們不把你噴得半身不遂絕不會罷休。
所以戲文裡面,電視劇裡面,那種隨意就可以退婚,甚至還要欺壓得對方生不如死的情景,在古代是不可能出現的
如果你這樣做了,你就是在挑戰整個社會的道德體系,遊戲規則的破壞者,注定不會有好下場。
所以盡管潘文龍和俞秀鳳早就聽聞陳不二的“臭名遠揚”,甚至知道這小子已經成了京城夜店小王子,他們也沒想過要退婚的事情。
哪怕再不滿,也只能忍著。
可是今天聽到陳不二居然在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對著一具屍體做出這種禽獸之事來,這已經嚴重觸及了潘家人的底線。
別說是底線,現在連底褲都沒了。
在潘家人眼中看來,陳家,或者陳家背後的“景室堂”出了這種敗家兒子,那一定會成為汴梁城中的一個大笑話。
景室堂本就已經麻煩不斷,現在奸汙女屍的事情一出,絕對是毀滅性的打擊,會讓陳家一蹶不振的。
那麽潘家再跟陳家結親家,豈不是連累潘家也要被人嘲笑?
關鍵是潘明月如果嫁了這種人渣,以後還有什麽幸福可言?
更可怕的是,如果陳不二是個“戀屍狂”,那以後潘明月的生命會不會有危險?
以上種種,讓潘文龍和俞秀鳳都決定不再忍了,寧可讓女兒在家孤老終生,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她往火炕裡跳。
連潘文龍這種老實人都氣急敗壞了,可見這事有多嚴重了。
潘文龍急匆匆來到內宅,見到了潘家當代家主,也是潘明月的爺爺潘必興。
潘必興聽完兒子的敘述,整個人的表情都跟便秘一樣,皺成了一團。
“此事當真?明月和那丫鬟不會是看錯了吧?是個人也不會做出這等齷蹉之事。”
潘文龍急著辯道:
“父親,明月是個什麽樣的孩子你還不知道嗎?這孩子從小就沒有說過一次謊,而且平時遇事冷靜,多會思考,更不是那種愛撒嬌的女兒。
這次她回家來就跪在我面前哭哭泣泣,
要死要活的,我覺得此事多半是真,而且可能比她們說得還要不堪,父親,這事你可要替明月作主啊。” 潘必興人老成精,對於不是親眼所見的事情,都抱著半信半疑。
“文龍,這樣,明天你親自去景室堂走一趟,如果此事是真,按陳錦柏那嫉惡如仇的個性,必不會輕易饒過不二。到時我們恐怕不用主動張嘴退婚,陳家也沒臉再要求保留婚約。
但如果這事中間有什麽誤會,那也要雙方解釋清楚,切不要魯莽行事。我們泉明堂立館百余年來興盛不衰,靠的就是一個信字,絕不能讓外人要罵我們背信棄義。”
潘文龍一聽,覺得老爺子說得有道理,連忙點頭答應。
心中已經打定主意,這婚不退也得退,哪怕他跟陳錦柏兄弟沒得當,也要退婚。
與此同時,皇宮右掖門外,興國坊,丞相府。
“古生堂”的崔溫仁、崔溫盛兩兄弟坐在丞相府的右花廳裡,已經足足等了有一個時辰了。
但兩兄弟一點怨言都沒有,態度平靜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甚至少小廝前來添茶的時候,還客氣地站起來感謝了一番。
這態度,跟在家裡那倨傲的樣子完全不同。
沒辦法,這是丞相府,大周朝的中樞所在,可不是他們這種醫學世家能比的。
大周官家,元景帝柴弘化今年五十多歲,是一個沉默寡言之人,對政務也沒有多大的興趣。
宮內之事,皆出自楊皇后之手。
而國家大事,也盡交付給了丞相崔彌遠。
所以這大周朝大小政令,幾乎全部都出自崔丞相之手,真可謂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
崔彌遠為相十余年,早把朝廷上上下下都打造得跟鐵桶一般,關鍵崗位上的官員,幾乎都出自他的名下,可以說他是標準的“權臣”。
權臣就要有權臣的樣子,能會見你就是給你天大的面子了,讓你等幾個時辰又如何?哪怕你是本家又怎樣?
該有的排面就必須有,而且別人連個屁都不敢放。
等崔丞相在管家的陪同下,來到西花廳的時候,崔溫仁兄弟倆已經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了。
兩人一見崔相,馬上跪倒在地:“侄兒給叔父請安。”
崔彌遠和崔氏兄弟倆,都出自清河崔氏,排起來也算是出了五服。
但俗話說得好,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
當今丞相,還是一位權相,這個大腳胖夠粗,足以讓崔家兄弟倆不要臉皮地湊上前去,別說叫叔父了,叫聲爺爺他們都願意。
“噢,原來是溫仁溫盛呀,你們好久沒來看望老夫了,今天怎麽得空前來?呵呵,坐吧,自家人不必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