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不二在認真計算補液量,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身後眾人的表情都是面面相覷,一個比一個怪。
楊皇后的嘴角直抽抽,崔彌遠的眉頭緊緊鎖著,李湖是死死捂住自己的嘴,讓自己不要笑出來。
潘太醫和杜太醫這些陳家的老熟人, 也是面色古怪地看著陳錦柏,而陳錦柏此時真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算了。
為什麽?
因為陳不二的毛筆字實在太難看了。
尤其是他還要用阿拉伯數字,運用後式數學的公式進行計算,那寫出來的字就跟鬼畫符一樣。
不但是字差,連握筆的姿勢都不對。
在場的每一位大人物,哪個不是善長書法字畫的大家,行家面前一伸手,人家就知道你有沒有。
古人講究一個字如其人,要不是陳不二剛剛在小李子那裡露了一手, 大家甚至都懷疑他到底懂不懂醫學知道了。
楊皇后馬上又想到了皇城司報上的密聞上說的,陳不二不學無術,看來果然是真的。
那他學醫術,難道不識字也能學?
老太婆心中有懷疑,表面上不露身色,悄悄走到了陳不二旁邊,蹲下來將陳不二正在參考的書本拿了起來,她想看看,這到底是什麽醫書?
結果她不看不知道,越看越覺得吃驚,因為……
因為她連這醫書上的字都認不全,更別說看懂了。
這不是廢話嘛,陳不二手上的外科書是用現代簡體字寫的,這時代的大周人還是用繁體字,兩者相差還是很大的, 老太太能看得懂才怪呢。
尤其外科書上動不動就是英文名字,還有阿拉伯數字,對古人來說,跟天書沒有什麽兩樣。
不但字看不懂,就這紙張的質量,這印刷的精美程度,都不是古代能比的。
這讓楊皇后心中開始篤定,這位陳不二看來是真的跟海外仙人學過醫術,或許是中醫和西醫教學方法不同而己。
不說別的,光說這些稀奇古怪的藥物,以及這本看不懂的醫書,就是最好的證據。
等陳不二算好補液量,配伍好液體後,就坐到了官家的床邊。
這時候這位狗皇帝瘦弱的躺在那裡,一點也看不出來那種殺人如麻,揮金如土的樣子,更沒有那種天子一怒,伏屍百萬的氣慨來。
他就是一個可憐的,快死了的病人。
就是這個病人,卻將自己大伯關進監獄,將全家人都圍困起來,屠刀馬上就要在陳家人腦袋上落下。
昨天還在想要宰了這個狗皇帝,今天卻屁顛屁顛跑來跪在他面前,哭著喊著請求給他一次機會去治療這個狗皇帝。
這真是要多諷刺就有多諷刺。
陳不二看著官家,有點癡癡地發呆,旁邊的李湖忍不住了,輕咳了一聲。
陳不二趕緊拍馬屁道:“回娘娘,草民第一次見到龍顏,心裡,心裡十分緊張。”
楊皇后心想我信你個鬼,小小年紀就趕到宮裡來給官家瞧病,天下有幾人能有這種狗膽。
元景帝本來就瘦弱,加上脫水,這手上的靜脈那是相當難找,全部都扁著。
陳不二拿著針頭,消毒棉球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是找不到可以扎針的地方,這急得滿頭大汗,
心想:完了完了,萬裡長征都走完了,結果死在最後關頭。
陳不二緊張,旁邊圍著的人更緊張,楊皇后,崔丞相、李總管、陳錦柏、潘太醫、杜太醫等等,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針頭。
陳不二剛要扎,他們的心就懸了起來。
結果陳不二不敢扎又退回來,大家都是一陣懊惱。
陳不二這麽一來一回的,
自己沒瘋,差點把旁邊的幾個人給逼瘋了。李湖這個死太監第一個急了:
“陳不二,你到是扎呀,剛剛你給小李子扎針不是挺痛快的嗎?別怕,官家仁慈,不會怪罪你的,快扎吧哎喲喂,可急死我了。”
陳不二咽了咽口水,心想死了就死了吧。
然後瞪大了眼睛,針頭慢慢扎進了元景帝的手背上,然後就見到了回血,扎針成功,陳不二都快哭了。
今天他終於體會到了輸液廳裡那些小護士們的難處了。
普通人你扎一針兩針可能沒意見,但你準備扎三針四針,脾氣不好的就要罵人了。如果是扎小孩,幾針扎不進,動手的家長都不少。
現在陳不二扎的可是一個皇帝,
你要是扎個三針四針,保不齊旁邊的老太婆就是一聲怒吼:來呀,把陳不二父子拉出東華門仗弊,將陳家老少全部都給老娘砍了。
液體已經開始輸進去了,大夥兒這心裡都是各種忐忑。
陳不二則是充滿了希望,液體也補了,阿米卡星和左氧氟沙星針也上了,抗生素都用了兩聯。
他甚至連“脂肪乳氨基酸葡萄糖注射液”都準備好了,一旦這狗皇帝的脫水被糾正後馬上輸入,讓他能最快時間恢復。
如果這樣還救不活,那只能說,這狗皇帝命中該絕,而陳家也是躲不過這場災難。
那陳不二也不客氣了,當場就撥槍,先槍斃了這狗皇帝和皇后,再把這皇宮給炸了,到時在陳家老宅的胖子他們也會馬上行動。
哪怕要死,也要拉個皇帝墊背,NND,這輩子也值了。
液體一袋袋輸進了元景帝的體內,他的身體就像久旱逢甘露一般,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在慢慢恢復。
而且古人都是沒有碰過任何抗生素的,陳不二兩組“消炎藥”一用,療效非常神奇,至少官家躺在床上,沒有再有腹瀉的情況出現。
那個不退的高燒,在陳不二一次次監測下,耳溫槍上的數字正在慢慢變小,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發展。
很快,皇宮被黑夜所籠罩。
所有人都不敢離開,都在等待著奇跡的出現,就連崔彌遠也不管宮禁了,也是直接等在了官家的床邊。
而在皇宮的北面一個陰冷的地下室裡,陳錦松陳太醫正坐在地上,有一隻臭蟲正往他身上爬去,他也不管不顧了。
腦子裡想的,都是官家這病應該怎麽治療?自己先選擇退燒到底是對還是錯?是不是還有兩全其美的治療方法?
卻想陳錦松就越感到頭痛,同時,也為家人深深感到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