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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勸你打消進去的念頭,這座建築裡面有個人的氣息連也我看不透,我不確定他是否察覺到了我,但我建議你趕緊離開。”
阿斯頓·馬丁敞篷車的副駕駛位上,閉著眼睛的男人澹澹說道。
趴在方向盤上的龐貝靜靜地看著不遠處坐落在夜色下大教堂,在那裡今夜舉行了一場葬禮,躺在棺木中的是他的弟弟。
他不喜歡這個弟弟,因為他既固執又蠢笨,和他,以及他們那個死鬼老爹一點不一樣。
老實說有段時間龐貝很懷疑弗羅斯特是不是自己的親弟弟,死鬼老爹卻說弗羅斯特繼承的是媽媽的基因,可龐貝卻不這麽認為,因為媽媽可不蠢,她只是固執,固執的只要認定了一件事,就不惜用一生去執行,就像她決定了要嫁給死鬼老爹,做一個好妻子。
而弗羅斯特的固執則體現在對家族的忠誠上。
龐貝很多次明面上,私底下地教導弗羅斯特要懂得變通,不能因為說過海誓山盟的初戀女友掛了就一輩子不結婚了,海誓山盟這種東西不就是在花前月下欺騙小女生,讓她乖乖脫下衣服在床上躺好的騙術嗎?
人家小女生當真也就算了,怎麽你還當真了呢?
再退一萬步,人不能被自己堵死啊!
可這個蠢笨的弟弟不僅自己把門堵死,還把窗戶也焊上了鐵欄杆。
好嘛,這回上帝也開不了窗了。
他說要將自己的余生都奉獻給這個生他養他的家族,可最後呢?
被潛入卡塞爾內部的敵人擊殺在了愷撒寢室附近?
可笑,龐貝用腳想都能猜到弗羅斯特的死必然與家族內部的那些蛀蟲有關系!
一個將自己一生奉獻給家族的蠢貨,結果被家族背叛,真不愧是蠢貨。
“裡面的難不成就是黑王?”龐貝嗓音略顯沙啞,懶撒道。
“不是,是我沒見過的初代種。”男人低聲道,“我看不出他的深淺,盡早離開吧,你不會想和他對上的。”
“你沒見過的初代種?”龐貝思索道,
“奧兄你沒見過的初代種,難不成是白王?剛才進去的好像是路明非和上杉繪梨衣,上杉繪梨衣繼承的是白王之血,我懷疑她已經得到了白王的骨血。”
“白王的後裔嗎?”
被喚作“奧兄”的男人,自是被龐貝從中國西z的那座墓裡帶出來的亞瑟王的死灰複燃的遺體。
他沉默片刻道:“我說的不是她,是另一個。”
“路明非?”龐貝眉眼一斂,“在你眼中,那個孩子很危險嗎?”
“我看不透他,這才是問題關鍵。”男人一字一頓道,“我連他危險不危險都看不出來,即使是弗裡西斯都不能給我這種感覺。”
“會不會是因為你現在不完整?”龐貝試探道,“你也說了,你現在狀態很不對。”
“……有可能。”男人悶聲道。
龐貝寬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沒事沒事,不就靈魂分裂嘛,多大的事,老奧你要挺住,你可是我們混血種的希望啊!”
男人斜看了他一眼,冷冷道:“當年在我面前油嘴滑舌的,都被我當成奸臣拖下去處死了。”
龐貝瞪大眼道:“奸臣招你惹你了,你這麽對奸臣?以後絕壁沒你好果子吃嗷!”
“你親弟弟死了,你現在還有閑心和我鬧?”男人皺眉。
身邊這個家夥很是奇怪,說是性格跳脫,但他看能出此人骨子裡的冷血,可如果連親弟弟的死都視若無睹,那就已經不是冷血能形容的了。
“死就死了,這世上誰人能不死呢?”龐貝後靠在座椅上,懶洋洋道,“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死的籍籍無名,對這座世界沒有任何意義。”
男人微微挑眉,“這話倒是有趣,死亡的確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們的死什麽也改變不了。你弟弟的死,有改變什麽嗎?”
龐貝沉默了下,看向不遠處的大殿:“不好說,我個人覺得他的死根本毫無價值,但就結果而言,我兒子似乎因為他的死長大了不少。”
“你的兒子?”
“愷撒·加圖索,我兒子,就在裡面坐著。”
“愷撒?”男人眯眼道,“你們想讓他成為當年的尤裡烏斯·愷撒?”
“那些老家夥確實是這麽打算的。”龐貝詫異道,“你也知道愷撒?”
“我的記憶中有屬於亞瑟的部分。”男人低聲道,“我的狀態很複雜,某種意義上我和亞瑟融為了一體。”
“我猜到了,所以我才給你起了新名字,奧丁·潘德拉貢!簡稱奧潘!”龐貝咧嘴笑道,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男人沉默了會,似乎在整理心態。
“你不走嗎?”他催促道。
“走走走!”
龐貝整了整白色的西裝,看了看後視鏡中帥氣的男人,滿足地歎了口氣,啟動汽車,駛離了這裡。
“精心打扮了番,還特意去買了身白色衣服,結果連一朵花都不送就走了嗎?”
車剛背離大教堂,向著郊外行去,男人冷不丁問道。
龐貝沒好氣道:“催我走的不就是你嗎?”
“我又不是你爹,你這麽聽我話做什麽?”男人澹澹道,“我很好奇你和你弟弟的關系。”
“奧潘先生這麽八卦?”龐貝頭也不回道。
“八卦是什麽意思?”
“額,就是對別人的家事特別感興趣,到處打聽別人家的隱私消息。”
男人點了點示意自己理解了,澹然自若道:“那我確實八卦,當年我之所以能策動包括四大君主在內的諸多初代種聯合反抗黑王,就是因為我利用了他們之間的矛盾,而這直接歸功於我將他們的爭端紛爭調查的清清楚楚。”
龐貝罕見地無言了片刻。
“這可算不上八卦了啊……”龐貝想了想,“你弄清我們家的家事,然後準備策反我?”
“策反你?”男人果斷搖頭道,“我對你沒興趣,純粹是好奇而已。我能感受到你心中存在著哀傷,但你表面上卻依然嬉皮笑臉,你似乎是個內心強大的家夥。”
“多謝誇獎,但我不會為此給你小費的。”龐貝頓了頓,“我和弗羅斯特的關系挺複雜的,有時候我確實會覺得愧對他,但有時候又覺得這傻子反正是被人忽悠,倒不如被我忽悠,起碼我這個當哥的不會讓他去死。”
“愧對他?”
“哎呀呀,其實我才是加圖索家族的家主。”龐貝笑嘻嘻道,“但這些年一直都是弗羅斯特幫我代管家族,關注我兒子的成長情況。”
“僅僅是如此?”
“嗯,硬要說的話,就是親手殺死我們那死鬼老爹吧。”龐貝輕聲道。
男人首次驚道:“你居然弑父?倒是沒看出來。”
“沒辦法,不殺他,我和弗羅斯特也活不了。”
汽車風馳電掣行駛在米蘭的道路上,龐貝開上了前往羅馬的道路,車速開到了最大,照這個速度他不用兩個小時就能抵達羅馬,他無視了路邊的警笛聲,沿途的交警都被他甩在了身後。
“我們那死鬼老爹有點死心眼。”龐貝聳了聳肩,“在他知道元老們的目的後,他直接拒絕了,毫無半點緩和的余地,甚至威脅那些老家夥,如果他們堅持要以我,以弗羅斯特,甚至以我以後的兒子的一生為家族崛起的基石,那麽他不惜將加圖索家族的秘密曝光在整個世界面前,也要阻止他們。”
男人頷首道:“你之前和我說過你家族的部分情況,聽上去,你有一位不錯的父親。”
“是吧,我那死鬼老爹其實還挺不錯的,除了風流了些,濫情了些,做父親還是很合格的。”龐貝得意洋洋道,“這方面我隨他!”
男人保持沉默。
“他的選擇是好的,但他不該說出來。”龐貝忽然歎氣道,“而且為什麽要曝光呢?趁那些老家夥沉睡的時候一把火把他們全燒死不就行了?他就是這麽死腦筋,說做人做事一定要光明正大,不可奉行鬼蜮伎倆。”
男人微微詫異道:“倒是一位光明磊落的君主。”
“屁個君主。”龐貝翻了個白眼,“托他光明磊落的福,元老們搶先出手將他拿下,給他冠上了背叛者的名頭,然後將屠刀放到了我手上。”
“然後你就殺了你的父親?”男人問。
龐貝澹澹道:“我不動手,我和弗羅斯特,還有媽媽就都活不下去了,我們一家都會被秘密處死。死鬼老爹也意識到了這點,所以他低聲求我殺了他。”
男人默然點了點頭。
“具體的情況我也記不清了。”龐貝神色懶散道,“我也不想去回憶,反正我殺了他,手上沾染了父親的血,元老們認為我已經走上‘正確的道路’,回不了頭了,他們康慨地讓我坐上家主的位置,將權力分享給我。”
“你弟弟知道這件事嗎?”
“不知道,我沒告訴他。”龐貝澹澹道,“如果讓他知道這件事,他大概會恨我一輩子吧?”
“為什麽不告訴你弟弟關於元老們的威脅?”
“告訴他能幹嘛?”龐貝反問,“這條道路上他幫不了我,他只需要為他的家族獻身就夠了。”
“你現在準備去哪?”
“去羅馬的修道院,見見那群老家夥。”
“元老?”
“嗯,很久沒見他們了,怪想的。”龐貝笑著。
男人看了他一眼:“準備殺人?”
“殺人的前提是對方是人。”龐貝誠摯道,“那幫老家夥可算不上人了。”
“你已經做好翻臉攤牌的準備了嗎?”
“沒有,所以今晚我隻殺一個,是警告,也是宣泄。”龐貝輕聲道,“當我的兒子出生後,其實他們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他們不可能像處理我父親一樣處理我,因為我生了一個好兒子。”
“剩下的家夥怎麽辦?”
“留給我兒子咯。”龐貝猛踩油門,眯眼道,“他應該現在憋了一肚子火吧,他和弗羅斯特關系一直很僵,但再僵也是我們自家人的事,和那幫老東西有什麽關系?”
就在這時,手機鈴聲響起,打斷了男人的繼續發問。
龐貝單手握著方向盤,看了眼手機屏幕。
“喂,帕西有什麽事嗎?如果是指葬禮的話,我已經在馬路對面為弗羅斯特哀悼過了。”
“先生,我剛才收到了一封定時發送的短信,發信人是弗羅斯特先生,他讓我代為轉告您,現在家族內部有能力維持整個加圖索家族正常運轉的,只有您和我了。”
而後。
男人驚異地發現龐貝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掛斷了手機,丟到了後座,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猛踩油門,引擎轟轟轟作響,面龐堅硬的像是鐵。
直到他們從米蘭抵達羅馬的一個郊外。
夜色下古舊的修道院坐落於茵茵古樹下,敞篷車在修道院門前急刹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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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貝一言不發地下車,來到車尾箱,從裡面拿出一把獵槍,堂而皇之地走進了修道院。
灑滿月光的大廳裡,十二位身穿白色長袍、修士般的老人靜靜地坐在十二把椅子上,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照出他們的影子。
他們似乎早在此處等待多時。
“龐貝,你……”
“砰!”
仍舊坐在車裡的男人聽到了那震耳欲聾的獵槍聲,腦海中卻在想,為什麽那句話帶給了龐貝如此劇烈的變化?
那一刻他能感受從龐貝身上湧現的,宛若實質般的震怒與哀傷。
這個男人並不冷血,他只是習慣了以面具偽裝自己真實的想法,但剛才那一刻有某種東西打碎了他賴以為生的面具,讓他的真面目顯露在了世界面前。
“砰!”
又一聲槍聲。
男人挑眉,看來龐貝的確足夠憤怒,憤怒到打破了他原有的計劃。
以他近些日子裡對龐貝的了解,能讓他臨時改變自己的計劃,讓原本穩妥的計劃出現莫名而不可控的變數,這個理由必然足夠強大,觸碰到了他的原則。
修道院傳來了震驚與憤怒的嘶吼聲,男人側耳聆聽。
他很喜歡這一幕。
他很喜歡看那些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腐朽之輩,面對不在自己掌控中的事時露出的倉惶與失態,就好像就偽王拉下王座一般,露出了可笑的嘴臉。
修道院的鐵門被人拉開了。
滿臉是血的龐貝隨手將獵槍丟在了一旁的草地中,重新笑容滿面地上車,將那些怒罵和威脅聲都拋在身後。
“奧潘老哥,我剛才想起一個可疑對象,要不要咱兄弟倆去排除下,如果黑王沒有藏在這些老東西裡面,那有很大可能就藏在了我們的盟友中。”
龐貝再次啟動敞篷車,咧嘴笑道。
男人看著滿臉鮮血的龐貝,微笑道:“當然可以,不過在此之前,你要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龐貝舉手道,“愛過,保大,救我媽。”
男人不為所動道:“我想知道,那通電話為什麽讓你改變了注意,開了兩槍。”
龐貝沒有立即回答。
他慢悠悠取出一根鋁管,將裡面的雪茄塞入口中,點燃,雪茄煙鳥鳥,才道:“你剛才問我弗羅斯特知不知道真相。”
“對,我的確這麽問了,你說他不知道,你沒告訴他真相。”
“我收回前半句話。”龐貝澹澹道,“我的確沒告訴他,但他似乎自己發現了。”
男人眯眼:“我明白了,他發現了元老的不對勁,所以這些年為了確保你們的地位,他暗中將一切能掌管家族的人手全部鏟除了,你說過你們家的元老們無法長時間在醫療室外活動,現在就只剩你和剛才那個給你打電話的助手,元老們徹底離不開你們了。”
龐貝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夾著雪茄搭在車窗上。
他輕輕哼起了一首意大利的民謠, 心中思緒萬千,飄向了很遠的地方。
只是如此嗎?
好像遠遠不止。
至少,如果弗羅斯特真的早早發覺了元老們的異常,那這些年他一直周旋在他、愷撒以及元老間的真實意圖,就需要重新思考了。
龐貝的眼前突然又浮現出弗羅斯特生硬的面龐。
依舊是那麽固執執拗。
依舊是看垃圾一樣地看他這個兄長。
依舊是……
那麽堅毅冷硬。
龐貝輕聲都囔道:“這家夥,好像比我這個親爹還寵愛愷撒啊,還真是一個無可救藥的……笨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