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縣,油坊鋪,直隸綠營常威軍駐地。
賈六囚解遞京前,將自己親手創立的常威軍拜托給了直隸布政使楊景素,請求楊景素無論如何不要解散常威軍。
最終,在楊景素的幫忙下,常威軍編入直隸綠營序列,暫駐清河油坊鋪,幫助地方清剿有可能存在的清水教匪,並協助冀州、景州、廣平、順德等地緝捕叫魂妖人,盤查過境人等。
嗣後是否著將士歸建,亦或另有任用,侯旨意定奪。
德布以直隸綠營廣平參將官銜統領常威軍。
但油坊鋪除了是常威軍駐地外,還有一個臨時機構,即內部人員知曉的賈辦。
全稱應當是賈大人交辦事項參讚處。
負責這個機構的正是賈大人的家奴蘇喇楊植,人稱楊主任。
賈辦有四個機構。
一是油印處。
二是審編處。
三是發行處。
四是調查處。
每處工作人員只有三到五人不等,均是從四川抽調而來的專業人員。
負責油印處的是原四川提督府左營都司孫承運;
負責審編處的是原四川提督府僉押官丁慶;
負責發行處的是四川巡撫推薦的提督府管事汪成儒。
負責調查處的是索倫人扎木爾。
孫承運三人連同相關人員同時也是“景陵善後委員會”成員,六月就奉命從四川帶了一批寶貝前來京師,一直住在官方性質的四川會館,直到得到會中指示前來清河接受楊植領導。
油印處的主要任務就是印刷一系列關於皇帝及太后的政治書籍,但具體印刷又不在油坊鋪,而是采取分頁分段分處,最後匯總定冊辦法。
也就是一本書將其拆分為十段,甚至更多,然後秘密在河南、山東、直隸各地印刷,最後再將印刷物合集裝訂。
如此做法,自是為了保密。
甚至一頁二三百字能在三四家不同的印刷作坊開單,最後通過拚接方式將真正內容拚出印刷。
審編處的主要任務自是負責編版,以及將各式內容加工,從而確保作品不但具有可信性,更具有藝術傳播性。
此處工作的最大原則就是盡可能的將枯燥的內容,用白話形式以戲劇、小說方式加工出來,也就是讓受眾喜聞樂道。
發行處顧名思議,就是將最終訂冊的書籍通過各種渠道傳播出去。
不是賣,而是傳。
目前發行處最主要的發行手段就是花錢請人散發,多招的是乞丐、無知小兒等。
工資日結,甚至半日一結。
結完,立即撤離,轉戰下一地,絕不給官府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為了確保安全,常威軍專門有一支人馬負責印刷品運送。
此外還有遺書等手段,就是將書隨意丟在交通要道,過往行人較多的地方,使行人自己撿拾。
傳播速度大體同叫魂一樣,蔓延得很快。
一書現已印刷至少三萬冊,發行處奏報此書已經往徐州發行,預計最遲一個月就能在江浙遍地開花。
與此同時,發行處反饋回來一個問題,就是市面上已經出現盜版橫行的情況。
被盜版最多的就是一書。
那些盜版的比之正版印刷更為精美,並且多配有插圖,甚至還新編了不少太后雲雨故事。
其中最讓人津津樂道的無疑是“扒灰說”。
此說論點是當今皇帝小的時候為何最得聖祖爺歡喜,為何聖祖爺說當今太后是有福之人?
那麽真相只有一個!
就是當今皇帝是聖祖爺扒灰的結果。
有理有據,有詳盡描寫。
楊植認真拜讀將原版88頁擴為128頁盜版後,對擴充的40頁內容也是讚不絕口,對那描寫太后與聖祖爺的豔情的段落更是驚為天人。
因為無論是其中公媳初次見面,還是其後偶遇,最後的突破倫理,以及與現實中的歷史聯系,都讓人大開眼界的同時,生出或許是真的聯想。
一個推論很自然的形成,聖祖爺為何將皇位傳給先帝,而不是最鍾愛的十四阿哥,就是因為聖祖爺覺得對不起先帝,同時也是對兒媳以及“弘歷吾兒”的補償。
“難怪少爺說如果有一倍利潤,商人們就會鋌而走險。如果有兩倍利潤,商人就會藐視律法。有三倍利潤,商人們連皇帝都敢拉下馬。”
心生感慨同時,楊植對於盜版橫行甚至優於原版之事不但不感到生氣,反而認為這是一件大好事,因為這樣會讓朝廷追查起來變得更困難,同時也讓謠言比原先預想的速度傳播得更快。
還有一個事實就是隨著太后豔情的傳播,西貝貨這個作者名無疑成了文娛界的第一人,比之的曹雪芹還要有名。
同樣,一大批編排太后、皇后貴妃,甚至是孝莊老太后的豔書也如雨後春筍般冒出。
而作者除了冒充西貝貨,就是西貝貨新著,西貝貸著...
讓人防不勝防。
大多數盜版及偽版書文筆都較差,純屬是不法之徒借機斂財,以致地下黑市魚墨混珠,但不可否認這些盜版偽版書籍對於傳播皇帝身世有疑的謠言起到了推波助瀾效果。
讓調查處派幾名精乾人員前往桐城後,楊植一直在醉心創作。
新的創作是建立在少爺送來的幾首新詞、以及幾份簡要小綱的基礎上。
“當山峰沒有棱角的時候,當河水不再流,當時間停住日月不分,當天地萬物化為虛有,我還是不能和你分手,不能和你分手...”
楊植很認真的將少爺新詞讀給負責調查處的扎木爾聽,整個油坊鋪再也找不到第二個願意如此認真傾聽的好聽眾了。
“少爺不愧是大詞人,這詞寫得真好。扎木爾,你看,這首詞白話易懂,寫出了太后同果郡王悲悲合合的愛情,如果請人譜個曲子,我想一定能傳唱大江南北。”
“還有這首詞寫得簡直是絕了!你在那萬人中央,感受那萬丈榮光,看不見你的眼睛,是否會藏著淚光,我沒有那種力量,想忘卻終不能忘...”
初看這首詞時,楊植都有點身臨其境的感覺。
仿佛自己就是跪在大殿下的陳閣老,遠遠看著坐在金鑾寶殿上的親生兒子在那接受朝臣跪拜稱頌,卻不敢上前相認,父子二人同時在心中默默忍受那份痛苦和難過,默默藏著淚光。
難怪少爺說好的藝術作品是能頂千軍萬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