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呂的過份了。
他竟然以沿途俘虜的清軍性命要挾賈六,讓他去做掉大清第一突擊大師海蘭察。
這種叛國的事情,賈六能答應?
他不是不在乎被俘清軍性命,畢竟裡面也有二十多個自己的部下,可他哪有實力去辦海蘭察啊。
真答應了,跟正月裡大寶、二寶兩外甥直接把他按那剃頭有什麽區別?
他不傻,他知道海蘭察麾下那些索倫兵, 是乾隆朝清軍最頂級的戰力存在,有一索當十旗的說法。
乾隆所謂的“十全武功”,大半都是海蘭察帶著索倫兵打下的。
戰事關鍵時候,也往往是千余索倫兵一錘定音。
看上去,傅恆、阿桂、福康安這些所謂統帥都很英明,其實都是摘果子的,哪個像海蘭察這般不要命的頂在最前線過。
說白了,海蘭察同手下索倫兵,是一個猛人同一群猛人。
賈六手下是什麽人?
楊遇春可能棍掃一片, 花狗熊怕也能以一打三,其他人都不好意思說。
總之,凶險,太過凶險,絕對不能乾。
賈六尋思姓呂的再要逼他,大不了撕毀互不侵犯條約,騎著花狗熊一熊當先跑就是。
“海都統現在何處?”
會長李大人卻是關心這件事,不是覺得這事有搞頭,而是認為海都統勇猛善戰,萬一賈前鋒同番賊鬧崩,他們沒處可跑時可以去海都統那裡乞求庇護。
“說是被圍在功噶爾拉,”
具體姓呂的也沒跟賈六說多少, 隻說已經圍住了海蘭察,但遲遲不能攻下, 所以這才想“請”賈六幫忙。
“他們是不是想讓你扮作突圍的人混進功噶爾拉,就同大營這邊一樣裡應外合,殺海都統個措手不及?”
李會長不愧是主持一省刑偵工作的, 別人起個頭,他就能給個尾。
“嗯。”
賈六承認,呂元廣的確是這樣要求他的。
他當時也問過姓呂的為何不自己去詐,反正他手下有好多綠營的。結果人家回答說這事只有旗人去幹,海蘭察才會相信。
其中道理,賈六明白,旗人不坑旗人嘛。
往天上說,也沒有八旗子弟出賣大清的道理!
“倒是聰明人的法子,你這個八旗子弟真要答應,海都統說不定真能被做掉。”
大營有內賊,旗人也通敵,要不是還有海都統等忠心將領在殊死抵抗,李會長怕是認為再這樣下去,金川反賊跟李自成一樣都要打進北京城了。
“是麽?”
賈六屁股動了下。
“......”
李會長抬頭打量了賈六一眼,後者頓時訕訕,身子往後靠了靠:“海都統是我們漢軍正藍旗的都統,我怎麽可能會有害他的想法。”
“少爺,你不是說滿蒙八旗死光了, 就是咱們漢軍八旗出人頭地的時候麽?既然這樣的話, 那幹嘛不利用番賊把海都統做掉, 沒了那幫能打的索倫兵,朝廷不是更要依重咱們?”
栓柱補刀式的說法讓李會長臉上的震驚之色,難以用語言形容。
“這...說了玩的,說了玩的,大人莫聽這小子胡說八道。”
賈六頗為尷尬。
“怎麽是說著玩的,本來就是啊。滿蒙八旗要是死光了,皇上只能依靠咱們漢軍,要不然指著誰,綠營?指了綠營,這大清還是咱八旗的嗎?”
“現在不是老天爺給咱漢軍出頭的機會麽?”
祖應元過來證實道理的確是賈六灌輸給眾人的。
賈六氣得索性不說話,公道自在人心。
李會長算是徹底看清眼前這個八旗子弟的為人,
不可思議的野心,以及聽上去荒唐透頂卻又很有道理的說法,不由冷笑一聲:“你有本事就把阿桂、福康安、哈國興、明亮、他們全做掉...誰比你官大,你就把誰做掉,到時候金川不就你一個人說了算?還用打什麽劫?朝廷撥下來多少銀子,你直接拿就是,多痛快?”
“真的麽?”
說者譏諷,聽者卻覺有道理。
賈六努力回憶搜索,如果阿桂、福康安、哈國興、海蘭察、明亮、豐升額這幫乾隆朝的名將都為國捐軀了,乾隆老頭好像真的就沒什麽人可用了。
老頭子沒人用,國家又多事,他們漢軍八旗就是給老頭子撐場面的唯一存在。
本質上,相當於給漢八旗打開了一條直通大清權力最深處的快車道。
前提就是滿蒙將士們得多多馬革裹屍。
怎麽達成這個前提?
賈六一臉沉思狀。
邊上的李會長則驚的臉色巨變。
祖應元看了看裝模作樣的賈六,沒好氣的扭頭問王福:“你在記什麽?”
“噢,沒什麽,就是給賈大人記記有多少大人死於他之手。”
王福一邊說話,一邊認真用碳筆書寫,字跡工整,一行一排。
“什麽意思?”
賈六起身搶過王福手中的本子,一看不由一陣肉顫,大大小小竟然有好幾十位大人了。
“這件事你們怎麽看?”
賈六問的當然不是上了本子的大人後事, 而是做掉海蘭察這事。
“番賊是在利用我們,我覺得同樣也可以利用他們...用你的話講,我們與番賊是有共同敵人的吧?”
祖應元最後的反問非常好。
賈六又看向剛過來的劉德和鮑國忠,不等他開口,二人連忙說道:“為了大清!”
坐在樹下正在休息的宗室海康見到賈大人視線落在他臉上,連猶豫都沒猶豫,趕緊點頭:“大人英明!”
賈六無語,這都是什麽人。
最後目光落在了李會長臉上。
“我是忠於朝廷的。”
李會長回答簡潔,不容置疑。
賈六覺得這樣就沒意思了,示意楊遇春舉棍。
李會長無奈,歎口氣道:“你們是旗人,海蘭察有勇無謀,肯定不會懷疑你們。”
賈六當然知道這個道理,但他要補充一點:“海都統也不會懷疑大人你。”
李會長算明白了,他這輩子怕是都下不了賊船。
“這件事很凶險,你們要說不乾,我絕對不乾。”
雖然計劃聽起來很宏大,很完美,很誘惑,但具體實施可不是用一句混進去海蘭察卒,就能結束的。
“老常他們在海都統那裡,我覺得大家都是一個旗的,兄弟一場,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王福不說,賈六差點忘了光屁股長大的常秉忠就在海蘭察手下。
“那就救人?”
“救!”
骨乾們達成一致,救人總比害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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