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機處。
內務府大臣兼戶部漢右侍郎的金簡正在向領班軍機大人匯報工作。
陪同聽取匯報的還有滿軍機索琳同漢軍機梁國治,以及戶部尚書永貴。
索琳去年入的閣,為人性平和,不爭,也就是民間所說的老好人,或者說是牆頭草,哪邊風大往哪邊刮,因此老富讓他繼續在軍機處乾活。
漢軍機梁國治做湖北巡撫時,頂頭上司就是時任湖廣總督的富勒渾,督撫二人於湖北多有交道,關系不錯。
因此次匯報主要涉及幾家親郡王的旗田,戶部尚書永貴作為土地方面的主管領導,肯定要給出專業意見供富中堂參考。
“經內務府詳查過往冊檔,莊親王府計有旗田55萬畝,顯親王府有旗田90萬畝,簡親王府旗田約在70萬畝左右,平郡王府旗田47萬畝,四家王府共有旗田260余萬畝,此外各家王府歷年都陸續購有自買地,此中數量因地契大量缺失,暫無實數。若軍機處實需徹查,可行文直隸、山西、山東、河南、順天等處,委派專人查明”
旗田這一塊是國初八旗圈地時便有存檔的,內務府只要翻查歷年賜田記錄就能得出個大致數。
連同犯事的四家帽子王府,宗室親郡王所佔旗田數高達上千萬畝,且基本都是京畿一帶的良田。
當年八旗圈地,京畿幾無漢地。
京師三百裡范圍內的良鄉、三河、寧河、順義、平谷、昌平、香河、寶坻、通州、薊州、武清等州縣,是良田百分百收歸八旗。
五百裡范圍內的順天、保定、承德、永平、河間等府,凡漢人有好地者一律連人帶房、帶地投充旗內為奴,由此引發漢人百姓大量逃亡,不得不出台《逃人法》對漢人進行嚴律重治。
此法如今尚在,不過相對順治、康熙年間刑罰有所緩和。
只是旗田有冊可查,王府自買地這一塊屬王府自家產業,不入公中,加之四家王府被亂兵洗劫一空,現在內務府的人更是連門都不能進,所以內務府根本無從得知四親帽子王府百年來自買地究竟有多少。
金簡保守估計,當不低於旗田本數,畢竟王爺們上百年來最好做的就是兩件事,一是買地,二是壟斷市面上能夠賺錢的行當。
旗人是不許經商,但沒人敢不準王爺貝勒發財。
就是旗人經商這一塊,如今也早已名存實亡,滿城和外城的商業八成都是由旗人經營,有的為了面上好看,私下找些漢人拋頭露面。那漢人要在京師做買賣,也必須得找個旗人做後台,要不然買賣不長久。
同田產和商產比較,所謂俸祿不過是哄小孩子的把戲。
真靠那點俸祿,王爺家到年尾都得出去要飯。
“這麽多旗田?”
老富叫金簡的匯報聽得一愣,他知道王爺們地多,不想卻一個個都是幾十萬畝起步,想他如今貴為領班軍機大臣,家裡也不過在通州買了幾百畝地,跟王爺們比,連他媽的零頭都比不上。
梁國治也是驚訝,問金簡現在市面上旗田多少錢一畝。
“旗田都是良田,隻許旗內購買,對外隻租不賣,也就是可發漢人佃戶耕種,但不得過戶交易。據下官了解,京畿一帶的良田高者十六七兩一畝,低者十二兩總是有的。”
國初順治爺那會京畿良田只有二三兩一畝,但百年下來大清承平,這土地價格自是不斷上漲,有些地方良田更是高達二十多兩一畝,已經開始出現土地大量集中導致地價高漲的惡果。
“這麽說來,四家王府的旗田能賣四五千萬兩,再有自買地的話,我大清國庫虧空都能平了。”
富勒渾開始打小算盤了,不是打這四家王府的旗田算盤,而是打那上三旗滿洲旗田的算盤。
那盆子可比四家犯事王爺的土地多了去了。
只是下五旗滿洲,蒙八旗、漢八旗都在打上三旗田產的主意,想把這盆子收歸國有從而解決財政危機,恐怕很難。
此事需得同六子賢弟好好商議一下,畢竟六子賢弟在漢八旗那邊說話應該管用。
戶部尚書永貴問金簡四家王府的其它產業什麽情況,這個金簡又回答不上來了,因為沒法進入王府查帳。
索琳看向富勒渾:“富中堂,是不是給賈佳世凱打個招呼,讓他把兵先撤出來?該收入內務府的還是要收,這般把王府佔著像什麽話。”
梁國治同金簡沒吭聲,霸著四家王府的是步軍統領衙門的兵,那幫子兵只能賈佳世凱指揮得動,問題是富中堂同這個賈佳世凱似乎也有矛盾。
“此事回頭我進宮同皇上商議一下,這樣吧,內務府先派人到四家王府所屬旗田核實一下,莫叫管莊的大小莊頭鑽了空子,瞞地不報。”
金簡點了點頭,眼下內務府能辦的也就這了。
梁國治詢問:“那開條子?”
條子就是出入滿城憑據,如今是非常時期,城內尚有賊人潛伏,故而任何人等出入
滿城,都需執軍機處所開條子方能出行。
“開吧。”
老富端起茶碗喝了一口,對索琳道:“皇上鑾駕去泰陵就定在三天后,由上三旗護軍負責鑾駕安全,沿途責成順天府、保定府接應供給,宗室那邊你過去問問,哪些人去,哪些人不去,都要擬個單子。”
索琳應了,遲疑了下問道:“富中堂,太后那邊?”
“太后?”
老富怔了一下,這陣太忙,倒是把還躺在慈寧宮的太后老人家給忘了。
永貴說話了:“當務之急是澄清皇上身世謠言,否則太后安葬一事無從說起。”
老富點頭同意,事實就是這樣,萬一皇上驗出的結果並非先帝之子,那太后還能是太后麽?
真大張旗鼓把太后她老人家也一起帶去泰陵,到時是葬還是不葬?
又議了二事,一是軍機處擬詔催促定西將軍豐升額入湖廣平叛,收復荊州、武昌。
二是責成失城喪地,守土無方的湖廣總督陳輝祖降三品頂戴留任,務組織軍士奪回武昌,不使番賊順江東下,若不然陳輝祖並同湖北巡撫鄭大發均坐罪自盡。
武昌,六天前失守。
得知武昌失守消息時,偷偷摸摸跑到泰陵視察工作的賈六情不自禁吟詩一句:“才食武昌魚,又飲長江水。”
這是目前為止賈六詩詞生涯水平最高的兩句。
栓柱整理的少爺詩詞集中,往往是兩句半,三句半,甚至還有一句半的。
能湊成四句的完整詩,那是屈指可數,寥寥無幾。
詩畢,負手遠眺,心中感慨萬千。
武昌這個地方於大清王朝可謂是霉地中的霉地。
廣西老表正是攻佔了此處,瞬間席卷東南。
新軍同志也正是於此處打響了清王朝滅亡的正義之槍。
攻佔武昌的興漢軍無論是聲勢,亦或實力,明顯上了一個台階。
起碼得是個集團軍規模的武裝力量。
只要牢牢掌握這支武裝力量,那真是賈六要大清三更亂,大清絕不會太平到五更。
算算時間,前往台灣的楊遇春、劉德他們應該也開始行動了吧。
乾隆四十一年,聖祖爺地宮滲水的惡之花,必將開滿東南西北。
軍隊、土地、房子、車子、票子,他賈六,全要。
“武昌魚?”
這回不止德木、保柱他們驚訝了,就連提筆記下這兩句的栓柱也倍覺意外:少爺啥時候去過湖廣的?
身為軍師,梵偉立即從武昌大捷捕捉到新的戰機,當下建言:“大人,既然武昌已經丟失,卑職以為可以策動長江數省聯軍之事了。”
“要得。”
賈六欣然同意。
長江數省聯軍指的是駐防在湖廣下遊江西、安徽、江蘇,包括浙江地區的大清綠營駐軍,以及於下遊駐防的中央八旗軍。
帳面上,長江下遊的綠營軍隊有三到五萬人,駐防在江寧和杭州的這兩支駐防八旗也均有不下萬人的編制,是各地駐防八旗集團實力較強的兩支。
乾隆四十一年工作計劃中,有兩個觀點。
第一個觀點是會長、四川巡撫李世傑提出的請興漢軍順江東下,共進會以追剿名義隨興漢軍逐步蠶食長江中下遊地盤,從而建立牢靠的組織同盟關系,開展工作,吸收更多的貪官汙吏吸收更多的進步人士參加共進會這一偉大組織。
支持這個觀點的會中執委較多,副會長、四川總督博清額也認為此方案可行,因為這個方案實施起來比較容易。
賈六原本也是認可這個方案的,然而栓柱卻提出反對意見。
“少爺,如果讓興漢軍順江東下,對下遊百姓造成的傷害可是用多少錢都無法彌補的。”
栓柱的意思綜合起來,就是認為長江中下遊是大清經濟最發達的地區,如果這片區域陷入戰事,那麽損失之大是難以想象的。
不論興漢軍的軍紀再如何嚴明,只要槍一響,炮一打,注定就要有無數生命為之逝去。
“栓柱,你能看到這一點少爺非常欣慰,是啊,如果讓興漢軍就這麽大搖大擺沿江東下,要有多少百姓付出無辜生命,又要有多少百姓因為戰爭傾家蕩產呢。”
賈六已經不再是當初的小科員,著眼點不能如從前一般隻想著眼前利益,而是要將眼光投向全局。
“八旗的血已經流得夠多了,不能讓百姓也流血,如果上天注定這次偉大的革新還要繼續流血,那就流我們正宗老滿吧。”
賈六悲天憫人,接過栓柱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有些濕潤的眼睛。
旁邊放著幾個大桶,裡面倒滿的醋味有點嗆眼睛。
在減輕百姓受戰爭影響前提下,梵偉制定了長江數省聯軍這一方案。
即以圍剿名義,通過老富主持的中央政府不斷調集周邊省份軍隊進入湖廣,用添油加醋這一戰術將湖廣周邊,尤其是長江中下遊的清軍不斷消耗掉,從而實現“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宏偉戰略構想。
賈六覺得這個方案非常好,並在方案中添加了“輪戰”這一作戰理念。
就是三月份是江蘇清軍打,四月份就讓江西清軍打,各省駐軍分批輪流一一同興漢賊軍交交手,這樣能有效鍛煉隊伍。
“給四大德發報!”
賈六習慣性的揮手後,才意識哪有電報機供他發報。
四大德指的是賈六於金川發展的四位優秀會員,也是大清軍中的四名優秀將領。
分別是江蘇綠營參將郭廣德、浙江綠營參將錢大德、江西南昌綠營參將馬有德、福建綠營參將汪天德。
“告訴四大德,我給他們在京中一人購了一套大宅子,另置良田千畝,讓他們在湖廣安心打仗,不要有什麽後顧之憂,仗打好了,總兵、提督皆能任之。”
“嗻!”
梵偉訊速記錄,稍後由專門汛道發出。鬼家大人所交辦的大宅良田,自會專人跟進予以落實。
栓柱提醒:“少爺,是不是給江寧表少爺寫封信?”
賈六不解:
“哪個表少爺?”
“就是二姑奶奶家大爺的公子江寧將軍嵩椿啊,論輩份跟少爺是隔代表呢。”
“對啊!”
賈六一拍腦門,他賈家可是兩個姑奶奶嫁給愛新覺羅的,色大爺那一家是大姑姑賈秀雲門頭的,這個嵩椿就是二姑奶奶賈秀芹這一門的,聽說年紀好像同大全差不多,但論輩份就是他賈六的表哥。
俗話叫隔代表。
江寧將軍就是江寧滿城一把手,軍政一手抓,在南京那地界也就是兩江總督能跟江寧將軍掰掰手腕,其他便是江蘇巡撫都不夠格。
現成的親戚關系在這,賈六不打打親情牌肯定不合適,但莫名其妙怎麽給這位大表哥寫信呢,又要說些甚麽呢?
栓柱給建議了:“就說給老太爺遷墳,特意告知一下。”
“有道理。”
自家老太爺是嵩椿他奶奶的爹,雖說兩家最少二十多年不來往了,但娘家這頭有什麽事肯定得知會一下外嫁的姑奶奶。
姑奶奶不在,總有後人吧。
而且用這個理由給那位江寧將軍寫信,顯得也不刻意。
只要雙方有了頭一回接觸,還怕沒下回麽。
當下就將這事交給栓柱,讓他以自己名義向江寧那邊報個訊。
杭州將軍富椿也是宗室,不過和賈家沒關系,怎麽拐也拐不上的那種。
兩年前富椿本是任吉林將軍的,因為沒能將私挖人參的罪犯緝拿歸案,被乾隆革去奉恩輔國公爵位改任杭州將軍。
這個處置,賈六都不知是升還是罰。
“杭州那邊回頭寫信問問二位會長有沒有路子,”
賈六正說著,扎木爾悄悄過來匯報,說是工部和內務府的專家們已經研究的差不多了,一個時辰後就開啟地宮。
邊上的大桶突然冒出幾個泡泡,似有什麽東西翻了一下,把賈六這個龜孫子嚇了一跳。
能不害怕麽?
老太爺就擱裡面泡著呢。
都怪栓柱保管不當,把老太爺擱床底幾個月,結果全身發霉就差長毛了。
生平不做虧心事,何怕半夜鬼敲門?
況自家嫡嫡親親的老太爺。
世上真若有鬼,賈六也走不到今天。
只是,死了快一百年的老太爺好端端的怎麽放了個屁?
跟兔子似的一下蹦到門邊的賈六,一隻腳留在門外以便隨時逃跑,一手卻從腰中摸出禦製黑手銃,銃口直接朝傻站在那沒明白發生什麽事的栓柱一指:“快,桶裡的看看,怎麽的回事?”
“啊?”
栓柱真不知道老太爺在桶裡放屁了,就見少爺“嗖”的一下飛出一丈來遠,緊接著梵軍師同扎隊長也跟見鬼似的溜到門口。
扎木爾身手太好,在門口還來了個就地翻滾360度的動作,爬起來時手上捏了個老家薩滿常使的法訣。
被少爺樣子搞得莫名其妙的栓柱,探頭彎腰朝桶中看去,發現老太爺依舊還是那個樣子,只是身上不再是先前黑乎乎的,看著倒是有了點光澤。
旁邊桶中的老太也差不多,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旋即抬頭朝門口的少爺招呼:“少爺,沒事,老太爺好的很!”
“沒事?”
賈六腦門擠出個問號,將腰稍稍直了起來,有點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便問躲在他身後的梵偉:“剛才我家老太爺是不是動了一下?”
“大人,好,好像真動了一下,還冒泡了”
梵偉的樣子跟大白天見鬼沒什麽區別,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反正臉挺白。
扎木爾也給大總統閣下投來肯定的目光:閣下先祖剛才的確發生了讓人驚悚的異動!
一個人可能說謊,兩個人一般不會。
本著科學的態度,賈六將手中小槍又朝栓柱一指:“把手伸進桶裡攪一攪,和一和,摸一摸,看看裡面有沒有甚麽東西。”
“啊?”
楊植張了張嘴,心想少爺是不是失心瘋了,可看在少爺手中小槍的份上,隻得無奈袖子一撈把手伸進桶裡攪拌起來。
賈六聚精會神看著,火折子都摸出來了,情況要是不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轟老太爺一槍再說。
這麽近的距離,以他的槍法,不可能打到栓柱的。
這點自信還是有的。
正看著,突然想到什麽,回頭一臉不善看向梵偉:“你躲我後面幹嘛?”
“呃?卑職是在保護大人,保護大人!”
梵偉反應及時,並第一時間松開了按在鬼家大人背上的右手。
“保護我?”
賈六抬起右腿把個狗頭見習軍師踢到扎木爾懷中,一臉沒好氣,“以後少跟我來這一套,當年我保護大人的時候,你還在家種地呢!”
這輩子賈六不怕有人創新,就怕有人模仿。
老太爺真跳起來,狗頭軍師多半就會把自己推出去,事後再拿虎毒不食子來搪塞他。
“卑職,卑職”
扎木爾也是一臉心虛,活人他是真不怕,可這死了上百年的還真是有點瘮人,瞧著就讓人心慌慌。
“就你們這膽子,怎麽跟我乾大事?怎麽跟我拯救大清,拯救人類!”
賈六微哼一聲,再次回過頭來,栓柱就差給老太爺擦個背,打個沐浴露了。
“廢物,膽小鬼,懦夫!”
賈六有些生氣的將小槍收好,邁步來到老太爺桶邊,圍著大桶仔細觀察起來。
有些心虛的梵偉和扎木爾耷拉著腦袋不敢吭聲,他們是忠於賈佳大人的,但剛才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超過他們的心理承受能力了。
“愛因斯坦和林正英說過”
經過長時間觀察以及科學的推理演算並結合猜測後,賈六認為剛才的氣泡是的確是從老太爺的身體冒出來的,或者說是漏出來的。
原因是老太爺喝得太飽,導致身體出現系列化學物理還有生物的連鎖反應。
動了一下也是因為老太爺現在含水量太足的原因。
人呐,不能水,所謂滿瓶不動半瓶搖。
得出科學解釋後,賈六不由輕松下來,很是高興,只要世上真的沒鬼,他就能繼續橫行霸道。
讓扎木爾去取幾柱香來。
很快,香取來。
賈六又讓栓柱找來乾淨的白布為老太爺兩口子更衣,收拾好這一切後,身為嫡親龜孫子的他恭恭敬敬點香,在二老遺體前三鞠躬,之後將香插入爐中,又行三跪九叩大禮。
最後一磕首結束後,出於保險起見,又在心中對二老默念:孫兒若是有什麽對不住太爺太太的地方,請二老莫跟孫兒一般見識,要找就找我爹,誰讓他教子無方的。
起身後,栓柱將腦袋湊了過來,一臉好奇:“少爺,你跟太爺嘀咕什麽了?”
“沒什麽,就是讓他們缺什麽托夢給你,要是急的話直接找你也行。”
賈六招手,讓梵偉
同扎木爾幫忙把老太爺兩口子重新裝進麻袋,等會背進泰陵。
完事出來後再放個鞭,基本上就算完工,也算是了結了這樁心事,要不然一想到太爺兩口子連個住處都沒有,做重孫子的是怪難受的。
發現栓柱竟然沒頂嘴,不禁“咦”道:“怪了,你今天怎麽這麽老實的?”
“少爺,我一向都很老實啊。”
楊植憨笑吱唔過去,心裡則在想幸虧我先跟太爺他們打了招呼,要不然就被少爺坑死了。
收拾妥當,一行人悄悄前往地宮。
在內務府和工部相關專家的指點下,扎木爾帶來的士兵正在開啟地宮懸門。
看到賈六帶人過來,欽差大臣、禮部侍郎奎尼趕緊迎上前:“大人辛苦,辛苦。”
“給皇上辦事,談什麽辛苦,都是咱們做臣子的本份。”
賈六微一點頭,心想開口道辛苦的必是老江湖,奎尼這老小子日後得給他脖子勒道繩才行,免得哪天再捅自己一刀。
奎尼又道:“托恩多已被下官秘密關押,此地都是可靠之人,大人盡管放心。”
賈六不語,只是看著那幫工部和內務府的專家。
奎尼這個禮部官員竟然目中閃過凶光:“大人放心,事後這些人一個不留。”
“不至於,不至於,回頭這些人我來安排。”
賈六對科研技術人員包括建築專家還是很寶貝的,可舍不得把這幫大清皇陵工程領域的專家學者弄死,留著起碼以後還能給他建一個。
“大人,地宮可以開啟了。”
內務府督造司的委署主事是一個姓雷的老者,六十多歲,精神看著還不錯。
賈六沒說話,場面上奎尼是欽差,也是這次開啟地宮的負責人。
“那就開吧。”
奎尼點頭讓雷主事動手。
賈六以為開啟地宮會很費事,沒想到竟然極其輕松。
原來由於帝後合葬需要,而雍正去世的時候太后尚在,所以當初地宮並沒有封死,大門中間有一條縫隙。
內務府的人用一個類似鉤子的工具從縫隙伸了進去,好一番努力之後,竟然憑著這根鉤子套住了大門之後自來石的頂部,爾後官兵合力,將地宮的大門打開一半,之後進去將門後的大石柱移開,如此沉寂四十年的雍正地宮赫然出現在賈六面前。
整個過程最多兩柱香時間。
這就是專業的非專業的區別了。
擱孫殿英那種不專業的,堆多少炸藥都沒用。
地宮大門開啟後,眾人首先聽到的就是一陣呼嘯聲,之後便有大量類似霉味的氣味撲鼻而來,慌得賈六趕緊用袖子捂住嘴巴。
過了好一會後,這股氣味才消失。
眼前的地宮黑洞洞的, 透著一股陰森,讓人有點望而卻步。
由於事關重大,能夠進入地宮的必須是親信中的親信,因此除了賈六同奎尼這個欽差大臣,只有栓柱、扎木爾、丁慶、保柱、梵偉等二十余人入內。
另外就是那個姓雷的主事,因為裡面還有很多機關需要他來解決。
其余人全部留在外面,有擅入者格殺無論。
盡管扎木爾和保柱他們在前面打著火把開路,可賈六越往裡走,心就跳的越厲害。
有興奮,有激動,也有絲絲畏懼。
突然停下拉過身後的楊植:“文才,你走前面。”
楊植納悶:“少爺,我叫栓柱。”
“知道,文才。”
賈六將栓柱往前推了下,並本能的將右手按在他的背上。
旁邊的梵偉見了,覺得有點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