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花娘子雖然沒有明言,但入夥要交投名狀的規矩誰都知道,溫晴也不例外。
他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三名紅衣軍士:“金華小姐,我們霍百戶也是跟我從襄陽城殺出來的,他早就看不慣陳友諒這賊子的倒行逆施,我願意把他拉過來。”
金花娘子神色異常威嚴:“只要你把霍百戶拉過來,那你就是溫百戶!”
雖然柳易說自己有九成把握幫金花娘子拿下巢湖,但是金花娘子不可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柳易身上,亂世之中要用實力說話,光憑一人一槍一份詔書拿不下近萬巢湖水師。
她告訴溫晴與柳易:“這次陛下委任我為兩淮行樞密院判官、巢湖節製元帥,總鎮兩淮戰局,你們跟著我好好乾,千戶、萬戶只是一個起點!”
金花娘子玩了個小花招,徐壽輝給她的詔書只有“巢湖元帥”四字,“節製”二字是她特意添加上去,至於“行樞密院判官”的名義更是無中生有,但溫晴一下子就激動起來:“請小姐放心,小人這就遞上投名狀,我就去勸降霍老弟,請聖女用萬應長明燈為我助威!”
不管“兩淮行樞密院判官”還是“巢湖節製元帥”都是驚天動地的大人物,溫晴覺得自己不能錯過抱緊大腿的機會,就連另一個俘虜也興奮起來:“小人對陳友諒與倪蠻子早就恨之入骨,願意跟著金花元帥節製巢湖!”
他們現在只是紅巾軍中的普通軍士,可若是到了巢湖,金花娘子這位“兩淮行樞密院判官、巢湖節製元帥”無人可用,他們至少能混個千戶。
金花娘子又看了一眼柳易:“柳公子,萬丈長明燈雖然由你掌管,但一切都聽我來調度!”
柳易點點了頭:“金花娘子,萬丈長明燈由你調度,但這次巢湖之行要聽我安排,溫晴溫無月,前面帶路,若是有什麽意外,我可以饒你一命,娘子的萬丈長明燈可不會饒你!”
他覺得收服霍百戶多半會是一場苦戰,所以做好了萬全準備,但接下去的發展讓他口瞪目呆,所謂霍百戶手下總共才八九個人,手電筒一照加上溫晴一喊話,霍百戶毫不猶豫地就投靠過來。
在霍百戶口中,柳易又一次聽到陳友諒的名字:“倪蠻子與陳友諒太不仗義,總是想把這些襄陽衝出來的隊伍吃乾抹淨!”
雖然都打著紅巾軍的旗號,但正如劉福通、韓山童一系與徐壽輝、倪文俊一系勢成水火,徐宋紅巾軍內部也分成了許多小山頭,金花娘子雖然只是一個點綴,卻是襄陽紅巾軍這個山頭的領袖。
雖然兵敗襄陽之後,襄陽紅巾軍分散突圍各奔東西,已經不是一個完整的山頭,但仍有上萬之眾實力猶存,很多受到打擊、歧視的舊部時不時找金花娘子訴苦、求助。
而金花娘子總算明白倪文俊、陳友諒對自己下毒手的真正原因:“只要到了巢湖,咱們就能打出襄陽紅巾的旗號,霍千戶,有多少襄陽出來的老人?這事若是辦成,你就是霍萬戶。”
霍百戶手上原本只有九個人,剛才的衝突之中又趁亂跑了兩人,但新出爐的霍千戶卻是豪氣衝天:“請元帥放心,咱們襄陽出來的老人都一心擁戴元帥,都會跟著元帥走!”
但霍百戶這話說得有點誇張。
雖然有他帶路,但接下去的兩次衝突即使有柳易打著手電筒助陣,又打出了“兩淮行樞密院判官、巢湖節製元帥”的名號,但是襄陽紅巾軍出身的舊部願意投靠過來者少之又少,頂多就是嚷上一句“紅巾軍不殺紅巾軍,
金花娘子,今天我不為難你,你也別叫我為難!” 至於倪文俊、陳友諒的部下對金花娘子就毫不客氣,但是有了溫晴、霍百戶的先例,他們不敢衝得太猛,只能先把心思放在安撫起襄陽紅巾軍舊部上。
金花娘子結果不太滿意。
名義上有一個千戶、三個百戶,但加上她與柳易總共才十來個人加上一匹馬,還經常有人趁亂逃跑,她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柳易身上:“柳公子,您覺得下一步該怎麽走?”
柳易信心十足地說道:“先往北,再往東!”
北進的山路並不好走,但柳易背著兩個雙肩包始終不肯放手,這可是他安身立命的最大本錢。
一路行來都是一片荒涼的場景,經常一二十裡都見不到任何生者,只見到一個個被戰爭與災難吞噬的荒村,荒草中時不時出現的白骨更讓柳易覺得觸目驚人。
這是野兔、野豬、野鳥的樂園, 但對於亂世生民來說卻無異於地獄。
戰亂已經持續了五個年頭,紅巾軍、青軍、毛葫蘆軍、蒙古軍、新附軍、漢軍在這片土地上反覆廝殺,毀滅了無數村落,僥幸存活者退入塢堡、山寨自保。
這些塢堡、山寨一方面維持著僅有的秩序,另一方面卻也是秩序的破壞者,他們既有元廷給的名義又有紅巾軍的委任,只要稍稍露出破綻就會遭受致命打擊:“前面的神山寨就是這麽一個厲害角色,偽元湖廣行省、河南行省他都有路子,向咱們大宋國也進貢過幾次,但不管什麽風吹草動,劉福通、盛文鬱都能從他這裡得到消息。”
柳易點了點頭說道:“那便好,霍千戶,麻煩你親自跑一趟,就說大宋淮南行省參知政事兼兩淮行樞密院同僉金花娘子想借道毫州前往巢湖!”
不要說霍千戶、溫晴這些小人物,就連金花娘子都差點握不住手中銀槍:“柳公子,您是說淮南行省參知政事?”
柳易信心十足地說道:“我知道詔書怎麽寫。”
毫州。
作為汝穎紅巾軍的臨時國都,這座城市顯現出一種近乎病態的繁榮,城內的人口比戰前多了好幾倍,市面甚至戰前還要繁榮,你可以買到你想要的一切。
而做為汝穎紅巾軍的第一號人物,劉福通在這座城市中有著近乎無限的權力,所以很少有事情能打動這位劉太保,但今天難得失態一回:“淮南行省參知政事兼兩淮行樞密院同僉?我知道金花娘子在南面資格挺老,根本沒到這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