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以來都只有朱元璋與柳易向高郵城派出使者的規矩,而張士誠的使者雖然也到過滁州城但從來沒到過太平城,既然金花娘子見到了張士誠的使者,那只能說明剛接受招撫幾個月的周王張士誠將再次樹起反旗。
大家聽到這個消息都是意氣飛揚,杜義山更是覺得揚眉吐氣:“只要咱們拿下了集慶城,以後就不必事事受劉福通、盛文鬱牽製了!”
他雖然已經恢復了本名,但是與劉福通、盛文鬱之間的恩怨卻沒辦法化解,而趙普勝更是異常興奮:“只要張士誠肯過江,哪怕只派一個百戶過江,我們都能拿下集慶城!”
張士誠控制高郵城與泰州城,麾下有數萬兵馬,自然不可能只派一個百戶,而且元軍江浙行省與江南行台的主力都在集慶路、太平路附近與滁州紅巾展開決戰,他現在渡江等於是在元軍背後插了無數刀。
馬世熊跟張士誠算是老朋友老相識:“只要張士誠肯渡江,咱們商量的那些事情都走上正規了!”
他與大家不同,別人想著怎麽打進集慶城升官發財,而馬世熊的想法卻是怎麽經營好地盤,過去水營在這方面跟左營差了不止幾個境界,但只要拿下集慶城生產經營都可以正式提上日程了。
柳易剛想說些什麽,金花娘子繼續說道:“大家不要高興得太早,高郵來的使者不想跟我們接觸,但朱元帥卻特意安排讓我們見上一面,不過高郵雖然指望不上,江西的吳宏與於光的使者也已經到了!”
這等於江西紅巾軍與高郵張士誠即將全面發動攻勢,大家都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倒是一直在作著記錄的孫月容卻是多問了一句:“夫君還沒回答金花元帥的問題啊!既然鄱陽與高郵都要發兵,那我們得搶在左營前面拿下集慶城!”
雖然柳易沒答應朱元璋“先進集慶城為王”的條件,但集慶路(金陵)作為東南首屈一指的名城又是江南行禦史台所在地,巢湖水營不可能把集慶城讓給朱元璋。
而柳易卻是笑了起來:“月容,你是替金花將軍來將我軍嗎?不過這件事實際也簡單,現在江東戰場行台行省動用二三十個萬戶,但是大家覺得哪幾路人馬才是我們真正的敵人?”
趙普勝沒說話,李普勝已經扳著指頭計算起來:“要說勁敵,那些漢軍、新附軍萬戶看起來名頭響亮,實際都是水貨,真正的勁敵還是那幾位老朋友,陳兆先的義兵、謝國璽的長槍軍、康茂才的水師還有楊完者的苗軍……”
雖然行台行省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甚至到了很多路、府只有幾百名老弱病殘留守的地步,但他們從體制內動員起來的萬戶、千戶並不能擔當大用,體制外臨時編成的義兵、長槍軍、青軍、苗軍才是滁州紅巾的真正敵人。
李普勝還沒點完到底有幾路強敵,趙普勝已經明白過來:“元帥的意思是攻心為上?”
柳易非常明確地說道:“這些兵馬都是南人啊!”
蒙元體制下,不管是各路各府各縣還是元帥府、萬戶府,掌握最高權力的達魯花赤一定要優先選擇蒙古人,即使沒有合適的蒙古人也要用“有根腳的色目人”,舊金朝統治地區的漢人都沒多少機會出任達魯花赤,何況是地位最低下的南人,南人出任達魯花赤的例子甚至得從幾十年前的蒙古征服江南初期去找。
江南地區對於這種赤祼祼的歧視早已經是恨之入骨,但過去在蒙元鐵騎的強力鎮壓之下只能保持沉默,
紅巾軍起事之後元廷才終於肯提拔與起複一些南人官員,但真正掌權的還是有根腳的蒙古人與色目人:“現在有南人元帥、南人萬戶甚至南人縣尹、南人總管, 但這都是我們紅巾軍幫他們打出來的!” 雖然紅巾軍到現在為止都只能算是流寇,謝國璽、康茂才、陳兆先這些人都公開以大元忠臣而自居,感情上也相對傾向於元廷而非紅巾軍,但與南京城裡的大根腳蒙古人、色目人不同,只要形勢發生劇變,這些手握重兵的強人都是可以爭取的對象。
馬世熊當即笑了起來:“對面有我不少老朋友,我就給他們寫信,說現在形勢不同,紅巾已經不是過去的紅巾,我們現在也一門心思想保境安民,他們只要過來自有錦繡前程!”
義兵、鄉兵之所以一直是紅巾軍的真正勁敵,關健在於紅巾軍起事引發的全面社會動蕩,紅巾軍雖然打著“複宋”旗號,但是過境時矛頭往往指向名門望族、地主豪紳,甚至打出了“摧富濟貧”的旗號,這種破壞很多時候用“毀天滅地”來形容並不為過,
馬世熊自己起兵就是保全家產、鄉裡與宗族,而現在滁州紅巾軍在朱元璋的帶動之下已經慢慢從流寇向軍閥轉化,已經開始用心統治自己搶到的地盤:“對,只要他們肯第一個過來,我一定優待,但如果錯過這次機會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杜義山覺得巢湖水師脫離劉福通、盛文鬱控制的機會來了:“不能光給好處,得找幾個不識趣的家夥開刀才行,讓大家知道與我們巢湖水師作對的下場”
金花娘子卻是提醒了一句:“杜千戶所言極是,我多說一句,朱元帥肯定會同我們搶人,但別人可以自由選擇,康茂才絕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