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士信、李伯升這些人是打心底看不起朱元璋這種毫無章法的打法,總覺得自己手上的兵力只要有滁州紅巾的八成甚至七成就能給滁州紅巾以毀滅性的打擊。
但問題在於,打下集慶路之後滁州紅巾軍以一種無法阻擋的勢頭全力發展,雖然所謂“二十萬甲兵”的說法純屬胡說八道,但是至少有近十萬戰兵,而且這還不算鎮江樞密分院的兩三萬兵馬。
因此張士德毫不客氣地說道:“朱元璋再怎麽沒章法,咱們也要想辦法應付過去,除了巢湖之外,還有什麽反敗為勝的招數?”
雖然對巢湖水師寄以厚望,但是張士誠集團與鎮江的巢湖水師之間有著無法緩和的地域衝突,所以金花娘子、李普勝一點都不給張士德面子,在幾番試探之後,張士德直接就說“除了巢湖之外還有什麽辦法”。
李伯升越發覺得焦頭爛額:“最大的變數就在巢湖身上,只要巢湖反水,整個江浙行省還有淮南行省都是咱們家的地盤,可柳易這廝太不給咱們面子,他也不想想,咱們若是敗在朱元璋手上,朱元璋下一個就會收拾他!”
在這件事情張士德想得比李伯升更清楚:“姓柳的是明白,咱們若是收拾了朱元璋,接下去第一個也會收拾他,金花娘子、趙普勝、李普勝、俞通海、廖永安這些人可以過來,但他肯定不方便過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張士德說得沒錯,但張士德這麽一說反而更著急了:“既然巢湖不可能跟咱們合作,那還有什麽反敗為勝的妙招?”
大家以為張士德想不出辦法才會向大家征集建議,沒想到張士德毫不猶豫地說道:“有!”
陳二保當即脫口問道:“士德將軍,您有什麽反敗為勝的妙招?”
在張士德麾下這些將領之中,陳二保現在承受著最大的壓力。
正如張士德所說的那樣,張士誠可以接收巢湖的諸位大將,但不可能接受柳易這位鎮江樞密分院的院判大人,現在帳中這麽將領都可以投降朱元璋,唯獨他陳二保沒資格。
朱元璋與湯和都已經放出話來,說是誰都可以過來,唯獨突然在背後反水導致常州全面失守的陳二保不行。
陳二保心底有一肚子苦水,但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張士誠集團大獲全勝上,現在聽到張士德有反敗為勝的妙策自然是迫不及待。
張士德非常明確地說道:“前次之所以能夠反敗為勝拿下常州,是二保元帥,而現在柳易雖然不願意棄暗投明,但滁州十萬甲兵之中應當找得出第二位二保將軍吧!”
滁州紅巾的最大優勢不僅在於兵強馬壯,更關健的因素在於異常抱團,都是以鄉黨宗族組織起來的部隊,但是張士德覺得滁州紅巾渡江之後大事擴張魚龍混雜,既然有柳易這等幾乎形同獨立的存在,肯定會有與柳易相近的存在。
只要能找到第二個陳二保,張士誠集團自然能在常州路反敗為勝:“哪怕是幾百人投奔過來,也足以讓戰場形勢一變!”
張士德提出這一點自然是為了集思廣議,但沒想到陳二保直接接過了話題:“幾百人不夠,想要扭轉戰局,至少得幾千人才行,可我們拿得出這麽金銀珠寶、美人玉帛?”
張士德一聽就有數了,陳二保心裡肯定已經有人選了,這件事也只有陳二保這種常州土豪能辦得下來:“蘇州、常陰這種好地方都在我們手上,想要多少金銀珠寶,美人玉帛都行,而且金銀珠寶、美人玉帛比得上一州一府的地盤?這種承諾朱元璋給不了他,
我們可以給他!” 這就是張士誠集團相較朱元璋集團的最大優勢,朱元璋集團組織嚴密,即使能做上總製官也是各種約束, 不但家屬都在應天府而且還有應付不了的軍役,可張士誠卻完全不一樣,且不說是一州一府,即使是一縣地盤也照樣是快活勝神仙,因此陳二保一下子就心動了,接著又鎖緊了眉頭:“這事哪有那麽簡單,一州一府的地盤倉促之間可變不出來!”
陳二保越是這麽說,張士德就越覺得這事能成:“只要他肯過來,半個常州路是你陳二保元帥的,但是杭州路、嘉興路、松江府都可以讓半個給他,只要他肯過來,是哪一路義兵?”
按照張士德的想法,跟陳二保聯絡的這路滁州紅巾多半是紅巾軍渡江之後收附的義兵、鄉兵,但是陳二保卻給出了一個完全想不到的答案:“可不是什麽義兵、鄉兵,是朱元璋麾下的心腹大將,只不過在朱元璋麾下當大將不痛快,還不如咱們這一個千戶、百戶來得暢快,但人家家大業大,而且現在朱元璋佔了上風,未必肯過來!”
朱元璋憑借一套毫無章法的打法確實在常州戰場慢慢佔據上風,但這麽耗下去張士誠集團肯定會面臨失敗的結局,因此張士德一下子就急了:“不管對面是什麽人,只要肯過來,條件任他提!”
張士信也在一旁幫腔:“陳元帥,咱們這次如果不能反敗為勝的話,我與兄長頂多就是吃點苦頭而已,陳元帥你可不一樣,朱元璋與湯和一定會弄死你!”
陳二保當即下定了決心:“那我親自跑一趟,有我出面,這事肯定能辦成!”
他雖然只是個鄉正土豪,但有些時候卻是決定歷史走向的關健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