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判就是“行樞密院判官”,雖然這只是個高級軍官,但已經能獨當一面開府一方,陳野先已經非常滿意了:“那揚州方面就拜托中丞與福壽相公!”
蠻子海牙卻有些不滿意:“揚州方面自然由我們負責,實際行樞密院設在集慶路才是上策,設在揚州就是鞭長莫及自身難保!”
元廷現在在東南設置了三個戰略指揮機構,揚州的行樞密院總攬兵事,但揚州既然在江北,能調用的資源自然有限,現在已經有被紅巾軍與張士誠淹滅的跡象。
集慶路(金陵)的江南行禦史台也轉為戰時指揮機關,實際上負責江東道戰事,杭州的江浙行省掌握的資源最多,需要應付的婆婆也最多。
行省與行台本來就是為了“犬牙交錯、大小相製”,平時都已經吵得不可開交,現在又多了一個揚州行樞密院,三家自然是天天相互鬥法。
蠻子海牙這些時日沒少跟杭州和揚州方面在嘴皮上一爭高上,但吵到最後他自己都心累了,陳野先當即笑了起來:“中丞不必擔心,朝廷在江南不過設置了行樞密院、行省加上我們行台而已,可這太平城裡的紅巾賊卻有四位元帥……對了,這還不算巢湖水賊的三位元帥。”
陳野先覺得太平路的紅巾軍既然分隸四位元帥,那自然是四個相對獨立的山頭,而且光是一個巢湖水師又有至少三個山頭,不象江北那般齊心協力,那自己總兵太平路自然是有機可趁。
但局勢的發展卻與陳野先的想象大有不同,雖然太平路附近的元軍足足有六七萬人,總兵力多於剛剛渡江的紅巾軍,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紅巾軍是背水而戰,守不住太平城就要被趕回江北。
因此各支紅巾軍之間矛盾重重,但在堅守太平路這一點上卻有著共識,而且紅巾軍進攻太平路時元軍雖然做了一定程度的抵抗,但紅巾軍攻城並沒費多少力氣,可現在換了元軍攻城卻是千難萬難。
對於陳野先這種鄉兵出身的軍人來說那就更難了,過去大家最多是圍繞著塢堡、村寨展開爭奪,而現在卻是要強攻太平這種經過幾輪加固的大城,陳野先恨不得給自己來記耳光。
當初自己是吃錯了什麽藥,硬是把這麽一座堅城扔給了紅巾軍,現在費盡九牛二虎之力除了頭碰血流之外,就是收獲了一大堆毫無意義的教訓:“看來紅巾軍那邊的聯絡不能斷,既然紅巾軍有四位元帥,那麽就看誰咬線吧?”
蠻子海牙既然給出了“總領太平路兵馬”的承諾,陳野先就知道除非萬不得已,否則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投靠紅巾。
郭天敘自己不過是個都元帥,自己過去最多也就是一個元帥而已,說不定還得給那些老資格的萬戶提鞋,但若是能拿回太平路,恐怕就是察罕、李思齊那樣的大人物。
但是陳野先完全沒想到自己扔出去的誘餌起到完全相反的作用,現在朱元璋營中為這個問題已經吵翻天了:“柳易與金花娘子怎麽可能會這麽好心?陳野先至少有一萬五千人馬!”
“不止一萬五千,至少兩萬,只要能吃下這兩萬人馬,柳易這小子就得到我們元帥這邊來負荊請罪!”
“是啊,不管姓柳的肚子玩什麽花樣,這兩萬人馬咱們必須吃下去!”
“問題是柳元帥與金花元帥一向喜歡玩弄陰謀手段,說不定他們埋了大坑等著咱們,大家務必小心再小心!”
“是啊,柳易若是故意看咱們笑話,我們跟陳野先多半會兩敗俱傷。
” 一群老將與義子為這個問題爭執不下,而朱元璋則把問題拋給自己最信任的謀主:“善長,你覺得怎麽辦?”
李善長也覺得柳易一定會在這件事故意埋坑,但認為不能錯失機會:“天予不取,必受其咎,主公若是錯過陳野先這兩萬甲兵,恐怕就要被別人所用了!”
朱元璋也得到了確切情報, 陳野先現在是多頭下注,柳易、郭天敘、張天佑都有聯絡,自己若不能抓住這個機會恐怕就會為別人所用,李善長這麽一提醒他已經明白過來:“只要付出多大代價,陳野先這兩萬人都必須拿下!善長,你過去跟金花娘子還有柳元帥好好談一談,只能能答應下來的條件就不能請示我。”
而巢湖水師內部對於柳易的決定也是議論紛紛,雖然渡江的勝利極大提升了柳易的威信,但大家都覺得陳野先這塊肥肉應當拿下,趙普勝苦口婆心地說道:“大將軍,既然陳野先跟我們聯絡過,那就不應當錯過,拿下這兩萬人,朱元帥得天天到我們這邊來負荊請罪!”
柳易卻是笑了起來:“事情這麽簡單就好了,且不說咱們拿下陳野先之日就是火並之時,我們巢湖水師加起來才萬把人,而且大半兄弟都是水上精銳,陳野先卻有兩萬人,他就是白白送給我都不敢吃!我就問一句,陳野先過來想坐巢湖帥府的第一把交椅,趙元帥願意不願意?”
這確實是個令人頭痛的問題,陳野先所部體量太大,巢湖水師若是想要全部拿下的話肯定消化不良甚至撐死,但趙普勝卻提出了反建議:“既然不能獨吞,不如我們四家一起來,總比朱元璋一家獨大強!”
金花娘子卻是有點想明白了:“我想柳將軍是更看重江北的英雄豪傑,他們過來最多也就是個千戶、萬戶!”
柳易卻是笑道:“我之所以主動退讓,是因為陳野先這兩萬人沒那麽容易拿下,搞不好會把自己賠進去,我們本錢小,做生意必須穩賺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