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海露天生苦瓜臉,說話也犀利,見楊樹給劉濤推拿便開始抱不平:“那麽多專業醫生你不用,為什麽折騰楊導演?”
這是個問題,楊樹的推拿並非祖傳絕技,甚至不是名師所授,也就是處理跌打損傷的普通技術,真比首都的優秀理療師都更有效嗎?
劉濤與秦海露的關系恐怕要比與劉漫親密得多,她們之間才更像姐妹。
“你懂什麽,管得著嗎?”
秦海露一點也不遮掩:“我是管不著,新銳導演長相帥氣,定期為某知名女星按摩推拿。”
她模仿小報的調調,給他們的治療加了個標題。
都知道驚蟄白虎出來覓食,容易招致口舌是非,看來大家的擔心都是流於表面,行為並沒有很謹慎。
楊樹倒覺得自己問心無愧,樣子很認真地問:“秦姐,您覺得這樣治療不合適?”
秦海露翻個白眼:“少裝蒜,煩著呢。”
劉濤滿不在乎:“你秦姐孩子生得費勁,心情不好,說個比較燒腦的故事給她聽,分散一下負面情緒。”
又要說故事,楊樹還在想說說哪個劇本,或者就請秦海露以後參演,劉濤又說了:“說就說儒和侵權的事吧,聽聽秦姐的意見。”
雖然在餐桌上楊樹說了《雪山凶靈》和《奶奶》兩個故事,但誰也沒提儒和侵權的事。
關系還是有遠近的,避開了蔣俽之後劉濤才提,顯然她們都關系不如秦海露親密。
對於未來如何與儒和交涉,楊樹並沒有完整的設想,原則是先禮後兵將利益最大化,這個得隨機應變,實際上也就是還沒頭緒。
秦海露在娛樂圈也算出了名的強勢,甚至有點橫行霸道,沒有兩把刷子是活不到現在的,或許能出個好主意。
楊樹把事情來龍去脈說了。
秦海露一聽也不抑鬱了,火爆脾氣直接燃起:“儒和這是故意欺負新人,手法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
接著一通分析:“影視公司通常起資源整合作用,花最少的錢弄到好劇本,然後去找投資方。
你也知道,現在附庸風雅的有錢人很多,會有人願意花錢買下劇本的署名權,我想他們是賣了,兩頭佔了便宜。”
而後她說了自己的想法:“這事你別怕他們,穿草鞋的沒道理怕穿皮鞋的,何況是非曲直一目了然,必須維護自己的權益。”
“不過,”凡事就怕轉折,在秦海露這也不例外:“為了我們自己未來的事業著想,得講究策略,最好別把事鬧得人盡皆知。”
然後她給楊樹也講了個故事。
她說的是關於李寶田的故事,其實楊樹早就聽說過。
李寶田是老藝術家,三獲影帝六奪視帝,成就在老一輩演員中絕對算翹楚。
不過這人也很個性,戲好人清高、也以近乎偏執的倔強而聞名。
他與張藝謀合作過《菊豆》、《搖啊搖,搖到外婆橋》、《有話好好說》,獲得不少國際獎項。
不過最為人所熟知的角色卻是《宰相劉羅鍋》裡的劉墉,九十年代家喻戶曉,與張國立和王剛號稱鐵三角。
後來他還主演了《神醫喜來樂》,在劇中飾演醫術高明,為人善良耿直,不屈不撓的滄州神醫喜來樂,憑借在這兩部劇中的經典表演獲得國內多個獎項。
這樣級別的演員或者說明星,在影視圈內地位很高,按道理沒人能輕易扳倒,然而他還真被輕易封殺了。
大概十年前李寶田和首都一家影視公司簽訂合同,
接拍了30集電視劇《欽差大臣》,並擔任藝術總監,劇集如期完成了。 然而李寶田在作品播出時發現,影視公司違反合同,沒有經他同意就將《欽差大臣》由30集拉長至33集,說白了就是注水。
這種事在電視圈很常見,然而劉墉、喜來樂附體的李寶田不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起訴了影視公司,索賠違約金190萬元。
這就屬於公開打臉了,鬧大了影視公司也不讓步,提出反訴,認為李寶田沒有履行藝術總監等職責,向他反索賠200多萬元。
案子沒什麽疑問,李寶田當然贏了。
這可惹惱了那家影視公司背後的投資方,於是聯合十多家大型製作公司封殺李寶田,那之後他的作品銳減,一度無人敢找他拍戲。
秦海露問楊樹:“儒和只是一家影視公司,你和他們也合作過,應該了解他們背後的投資方都是什麽人吧?”
楊樹不知道,但能猜得出來,儒和出品的電視劇雖然不乏佳作,但都是參與投資,沒有一部是主導製片的。
電影拍得更少,參與策劃、出品了郭敬眀的《小時代》,而真正主導策劃並出品的電影只有一部,就是某個大眼睛的女演員改行當導演的處女作,致敬她終將完蛋的青春。
楊樹對財經不太了解,但能猜得到大眼睛的朋友都是些什麽人,那裡邊的水深得很。
秦海露說了不少,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好像並沒有什麽實質的建議。
楊樹直接問了:“那麽這種情況下,我該怎麽做能給對方留面子,又能維護權益呢?”
秦海露想了想:“這個不好辦,不能鬧上媒體,更別打官司,這是策略底線,而且還得掌握好時機出手,否則對方早早把作品撤了也就竹籃打水了。”
劉濤問:“所以呢,該怎麽做?”
秦海露沒好氣道:“我都說了不好辦, 這個必須見機行事。”
所以說了兩個故事繞了一圈,楊樹隻得到兩個底線建議,別讓媒體介入,也別打官司,那可能毀了自己的事業,顯然犯不上。
得理不饒人是年輕人最容易犯的錯,然而面對更強大的對手即便得了理,但如果逼到牆角決一死戰,最終誰饒誰還真不一定。
秦海露的建議對楊樹還是有價值的,起碼有了大概的方針,不用再天馬行空地設想各種可能性。
甚至他因此靈光一閃而有了某些主意,雖然還不太完整,但信心大增,覺得自己能夠搞定這事,而且把握很大。
三人又聊了會儒和的事,秦海露突然對健身房的燈光有些不滿:“為什麽不把燈開亮一點,不明不暗的挺曖昧。”
劉濤愛吃西梅,這是一種李子,酸酸甜甜的,醃製後叫話梅。
蔣俽來的時候帶了一盒很新鮮的西梅,這個季節應該是南半球進口的。
劉濤帶了一盤進健身房,雖然趴在台子上推拿,還是忍不住吃了幾個。
她咬了一口西梅:“你覺得曖昧?”
秦海露聳聳肩:“是啊。”
“這個西梅好甜,一點也不酸,”劉濤把咬了一半的西梅反手遞給楊樹:“樹樹,你嘗嘗。”
楊樹有點懵,太明目張膽了,濤姐想學潘金蓮請叔叔喝了半杯殘酒?
他瞄了眼秦海露。
秦海露是好演員,臉上的表情一眼就能讀得明明白白:看看,被我識破不裝了吧?
楊樹接過西梅扔進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