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好萊塢還是國內,配樂方面都有個討巧的方式,那就是使用經典老曲。
這種做法有利有弊,好處是大家耳熟能詳,很容易就被帶入到某個氛圍中,事半功倍。
弊端自然是懷舊味道太濃,有時候與主題不太協調, 濫用容易審美疲勞。
這些年流行年代戲,老歌老曲經常被拿出來用,有用得巧妙的,被交口稱讚的,也有不少用得生硬被罵得狗血噴頭。
《戰士》拍的是鐵道飛虎隊,那麽是否可以使用《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作為主題音樂呢?
恐怕不太合適,這首歌是典型的山東小調,是根據民歌創作的,雖然經典流傳, 但曲風比較輕松詼諧,與影片的風格不協調,硬要用的話得做好被批的準備。
按楊樹的設想,配樂並不追求慷慨激昂,這是一名老戰士的回憶,雄渾悠長似乎更適合,哪怕帶些歲月的滄桑憂傷都可以接受,畢竟一個個戰友倒在了征途上。
國外用經典樂曲的經驗豐富,成功的不少,國內主旋律大片也有這麽乾的,比如《開國大典》,戰爭場面配的是動情的小提琴協奏,緬懷的意味非常濃鬱,反而觸動人心。
楊樹也看過不少國產電影將老歌老曲運用得巧妙, 他認為近些年用得最多最好的, 應該是目前選角選了大半年, 還沒開機的《芳華》。
馮導早年當兵在部隊文工團,作家嚴哥苓年輕時也曾在文工團服役, 兩人成長的年代和經歷都差不多,於是約好一起創作一個貼近親身經歷的文工團故事,《芳華》就是這麽出爐的。
那個年代的文工團,表演的曲目本就有時代感,尤其是《沂蒙頌》,馮導數次花大量篇幅加以呈現,曲子都換成了交響樂版,效果厚重了許多。
這支老歌曲調很優美,說的是軍民魚水情,戰士養好傷重新上戰場的,楊樹和寧淞去孟良崮考察外景時也唱過。
上一世楊樹看過《芳華》,可能因為代溝,對影片中表現的一些內容不是核能接受,感覺過於沉重。
不過對其中的配樂卻印象深刻,尤其是片尾曲《絨花》,選得特別好,將影片主題都升華了。
楊樹想到這首歌後,就越想越感興趣,柔美深沉的讚歌性旋律揮之不去, 已經在腦海裡用不同的樂器搭配出了各種風格。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 那是青春吐芳華,錚錚硬骨綻花開,瀝瀝鮮血染紅它……”
靳冬犧牲時,小提琴曲響起。
楊樹試過嗩呐,不太行,五音的樂器演奏七音的曲子出不來效果,二胡也是如此。
所以歐壕犧牲時,仍是小提琴曲響起。
於和煒犧牲時,小提琴曲響起。
超哥犧牲時,小提琴曲響起。
大軍攻上孟良崮、橫渡長江、衝入總統府,雄渾的交響樂響起。
楊樹隻想用其中的旋律,並未考慮使用歌詞,但在整個拍攝期間拍一些關鍵性的場面時,他都不由自主地輕輕哼唱,感覺十分貼切。
在外拍攝了五個多月,回到首都溫暖的家,感覺特別輕松溫馨。
其實這五個月只有楊樹一直沒有離開過劇組,劉漫和江詩語都有不少廣告代言得完成,許多在劇組順手就拍了,但也有一些的回來配合工作。
所以在劇組休息的間隙,她們往返奔波,反而比拍攝工作更加辛苦。
《戰士》拍攝終於結束,接下去主要是特效後期,得精益求精打造畫面細節。
三人到家後洗澡收拾,換上寬松舒適的家居服,晚餐點了幾個菜,然後開了瓶紅酒,慶祝回家。
殺青宴時,濤姐說楊樹黑瘦了許多,看上去很辛苦,心疼之意溢於言表。
他的確瘦了不少,自編自導自演一個人乾三個人的活,真有點累壞了,接下去得恢復修養一段時間。
相比較之下還是女孩更能熬,劉漫和江詩語幾乎看不出有何變化,還是那麽嬌豔。
三人碰了杯:“祝回家,祝成功。”
紅唇紅酒,楊樹看著她們輕啜,然後一飲而盡。
話題還是離不開《戰士》,楊樹解釋了接下去特別的許多工作。
“許多特效比較常規,比如為戰鬥場面複製更多的戰士、帆船、大炮或者被擊毀的各種裝備以及設施,面添加更多煙霧、火光特效等等,這些就不用說了,我更關注細節。”
“比如增加臨場感,你們在好萊塢戰爭大片裡應該看過,子彈是有射擊軌跡和痕跡的,比如當進攻的戰士被對方火力壓製,得做出子彈在身周橫飛的軌跡效果,觀眾能看到每一槍都打在哪了。”
“當機槍、重機槍連續射擊時,槍口的焰火不但要真實,還有作出空氣被共振的感覺,音效與每一個焰口都得吻合,這個用真槍射擊也拍不出很好的效果,但咱們得做出來。”
“你們在現場也看了,手榴彈、炮彈爆炸通常就是一股火光煙霧,看不出威力甚至沒有聲音,後期特效也得做出威力來,尤其是重炮轟擊之下,大地在顫抖,浮土在震動,要讓觀眾能夠感受到生命在現代戰爭中的脆弱。”
劉漫對楊樹很有信心:“我相信你能作出一流的效果,隨組的軍事顧問都和我說過,他參與了不少影視劇製作,你是最嚴謹、最考究的一位導演。”
江詩語晃著手裡的酒杯:“雖然目前市場對戰爭片不太友好,不過我相信只要是精品,一定會得到認可。”
她一直負責輿論這塊,《我的戰爭》九月底上映,雖然是國慶假期,成績卻爛得一踏糊塗,因為宣傳片涉嫌所謂辱韓,口碑更是徹底翻車。
雖然許多人都明白作品質量不過關是主因,但網上還是有一種聲音將市場上的下一部戰爭大片《戰士》與《我的戰爭》相比較,甚至有些網絡大V已經在好言相勸楊樹,作為新生代有見識的年輕導演,不要搞理想情懷操弄,已經過時了且令人反感,現在作品還沒做完,能調整趕緊調整。
楊樹不願意擔心未來,主動談了配樂的事。
兩個女孩在校時都觀摩過電影《小花》,拍《天國情書》期間,楊樹在長春給兩個女孩講過三十五軍,當時江詩語還把電影中的桐柏和杭州的桐廬搞混了。
楊樹手機裡已經下載了好幾個版本的《絨花》,有歌曲有樂曲,三人端著紅如血液的酒,愜意地靠在沙發上,一首首連續播放。
“世上有朵美麗的花,那是青春吐芳華,錚錚硬骨綻花開,瀝瀝鮮血染紅它……”
江詩語還記得劇情:“這首歌我有印象,是片中的插曲,唐囯強飾演的男主受傷了,抬擔架的劉小慶上山時為了平衡,就跪著用膝蓋爬了上去,石階上留下一路血印,如同一朵朵絨花,當時老師就這麽講解的。 ”
楊樹笑著點頭:“沒錯,那部電影的主題曲是《妹妹找哥淚花流》,這是一首插曲,在片中翠姑跪下去的一刻響起,曾經風靡全國許多年。”
這些天劉漫與楊樹形影不離,早就注意到了:“在片場我不止一次聽你哼這首歌,當時還覺得奇怪,原來你想拿來當主題曲。”
“這首歌的歌詞可以說家喻戶曉,與我們的影片主題其實非常吻合。”
“旋律清澈中帶著點憂傷,而又不乏甜美,有民歌的味道,越聽越好聽。”
“既然大家都覺得不錯,”楊樹下決心拍板了:“那就用這首歌的旋律作為《戰士》的主題旋律吧,明天就找詞曲作者買下使用權。”
“這麽著急?”
“不得不急,我有種預感,不早點下手就可能被人搶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