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一陣子，奧克斯來到了布魯克林西部沿海工業區。

　這裡分布著密密麻麻的港口，也曾經有著繁榮的工廠和倉儲系統配合海運。

　但現在，在政府的環保政策下，這些高能耗高汙染的企業不是遷去了內陸，就是轉型或者倒閉。

　倉庫還好，可以另作他用， 但設備老舊的廠房的話，還是有不少無人問津的。

　奧克斯看著面前的一座臨海舊廠房，滿意地點了點頭。

　廠房似乎廢棄許久了，不過整體封閉結構還算完整。

　“嗨?有人嗎?”

　老舊的保安室旁停著輛款式很老的改裝哈雷摩托車。

　“啊，有什麽事嗎?”

　不多時，保安室的門打開了。

　一個身穿清洗得很整潔的保安服的老人緩緩走出門。

　他雖然臉上布滿了褶子，人倒是挺精神——

　尤其是他的眼睛， 似乎充滿了故事。

　“您這身挺帥氣的。”

　奧克斯不由讚歎一聲， 這老爺子年輕時應該挺有魅力。

　“年輕人很有眼光嘛。”

　老保安上下打量了一下奧克斯，面上浮起一絲微笑:

　“看起來你是個不缺錢的，難道終於有老板看上了這間破廠房?”

　他挺了挺老腰，努力地抬了抬頭:

　“直接找我就行了，現在這裡我說了算。”

　“呃……我只是想租一段時間，這裡地方夠大，看起來挺耐折騰的。”

　奧克斯摸了摸下巴，不知道怎麽回事，在這個老人面前，他似乎有種……

　被窺視的感覺?

　“您能做主就太好了，

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可以擬合同——

　如果租完您想要拆遷的話，我也可以包辦，免費的。”

　“這個……”

　老保安回頭看了眼已經廢棄了許久的廠房。

　這裡有用的設備都被拆得差不多了， 只剩下幾輛破舊的運輸卡車趴在破爛的料鬥下面。

　他咂了咂嘴， 下意識道:

　“也許拆了也沒什麽不好， 不過……拆了我住哪啊?”

　“……您是打算在這裡養老啊?”

　奧克斯忍不住再次環視了一圈這間廢舊廠房，雖然算是套海景房， 不過一間小小的保安室怎麽也和養老沾不上邊吧?

　“您這個年齡還不歇著，回家喝咖啡看報紙聽唱片啊?”

　“嘖……我倒是想， 不過我以前是看守墓園的，幹了許多年……條件還不如這裡呢。”

　老保安聳了聳肩:

　“以前那麽多年都沒買得起房子，現在房價這麽高，棺材本賠掉也買不起啊。”

　“……”

　奧克斯咧了咧嘴，這老爺子經歷還挺豐富的。

　“那您是同意出租了?沒關系，您如果沒地方去，可以繼續住這裡，或者我幫您找個地方?”

　“算了，我還住這裡吧，住習慣了。”

　老保安摩挲了一下下巴，面上露出一個狡猾的笑容:

　“大名鼎鼎的仁德會會長，你要是幫忙把這裡改造成樹林，這地方你可以用到我去見上帝。”

　“您可打得好算盤！”

　奧克斯苦笑起來，這老爺子認識自己，要知道，一座他打造出來的樹林是個什麽等級?

　這老爺子光改療養中心收門票都夠在布魯克林買房子了！

　“唔……我可以幫你解決一個困擾你的問題。”

　老保安看著無奈搖頭的奧克斯，一點也不因為年齡大而渾濁的雙眼中閃過一道精芒:

　“你……腦子有問題！”

　奧克斯:“……”

　這老東西會說話嗎！

　不過……

　“我是說，你的精神有問題……靈魂的沉重似乎讓你有些不堪重負。”

　老保安滿是褶子的老臉上，笑容愈發神秘，讓奧克斯瞪大了眼睛。

　“年輕人，我經歷過很多事情，有些事，看得比較明白……也有一些特殊的經驗。”

　他脫下頭頂的帽子，向奧克斯招了招手，示意他進來保安室:

　“來，以前我和別人做了個交易，只是交易對象不是個東西……

　現在我倒是希望和你這個好人，再做一次交易。”

　“老爺子怎麽稱呼?”

　奧克斯的表情嚴肅起來，隨便遇到一個老家夥就能看出他精神和靈魂上的問題?

　這家夥是誰?

　不會又是一個隱藏起來的永恆族吧！

　“你可以叫我史雷……”

　奧克斯跟著老保安走進保安室，他才轉過身，自我介紹了一下:

　“順便提一下，我年輕時是個德州騎警，很帥氣的那種，會騎馬呦！”

　“……”

　奧克斯一陣惡寒。

　沒辦法，讓一個德魯伊在一個騎士……騎警也是騎士……面前，總是會有這種感覺的。

　保安室就如同在外面觀察的一樣，並不大，裡面簡單的生活用品整齊地擺放著，牆角還放了一把大鐵鍬。

　“啊，那是以前乾活用的老夥計，舍不得扔。”

　史雷老爺子做了個刨地的動作:

　“挖墳用的。”

　“……”

　奧克斯捂住額頭，這會兒拚命搜索記憶終於將這位老爺子對上了號——

　150年前的德州騎警，幻影騎士，卡特史雷——也就是上代惡靈騎士，坐騎是一批酷斃了的地獄戰馬。

　可惜了，他不是個術士。

　這位老先生可不簡單，也許可以算是第一位擺脫地獄君主控制的惡靈騎士吧。

　但他現在應該已經不能變身了。

　不過，如果是他的話，看出來自己精神和靈魂有問題，一點也不奇怪。

　畢竟，惡靈騎士可以說是靈魂視覺的大師。

　而這位，可以算是現存的資格最老的惡靈騎士了。

　“好吧……這筆交易看起來很劃算。”

　奧克斯歎了口氣，放下捂著額頭的手攤了攤:

　“隨便出來轉轉都能找到您這樣的特殊人士，紐約的奇人異士還真是多。”

　“哦?你不覺得我是騙你的?”

　史雷靠在一把椅子上，抱起雙臂呵呵笑了起來，臉上的褶子都堆起來了:

　“如果我就是開個玩笑， 你豈不是虧了?”

　“反正我也沒什麽損失……而且多一片樹林對我來說又不是壞事。

　紐約地皮那麽貴，種樹也不能隨便種的。”

　奧克斯擺擺手，走出保安室:

　“那麽來吧，史雷老爺子，我們來規劃一下……您說話算話的話，那這裡可就是仁德會的分部了，要做得細致一些才好。”

　“……這小子接受程度這麽高?”

　卡特史雷反倒愣了下，隨即失笑:

　“真是有意思的小子……仁德會分部嗎?似乎也不錯。”

　他戴上帽子，抄起牆角的老夥計走了出去:

　“做些好事……似乎比爛在這裡要劃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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