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年代,自動化還沒有出現,資本的市場還未形成,一切都在制度之內。
那也是個人人淳樸的時代。
“哎呦!”公園裡,她身穿長裙,頭髮裡夾著一朵雪白的月季花,散發出淡淡的幽香。她將自行車推到路邊的陰影裡,在樹下觀察脫落的鐵鏈。
“鐵鏈斷了啊……”楊思悅本以為只是鏈子掉了而已,沒想到卻是直接斷裂了。她一下子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怎麽了?”當時雄鷹擔任的是國營源雨化工廠一線車間的車間主任,年紀輕輕就有一番作為,吃的是國家的鐵飯碗,雖然飯不多,但是總會有。年輕的雄鷹因為常年的工作,手臂上,肩膀上,胸上背上以及大腿上滿滿的貼著腱子肉。見楊思悅獨自在樹下哭泣,關心的問。
楊思悅沒有理他,只是把頭抬了起來。淚流滿面的她睜不開眼睛,只是呆呆的望著斷開的鐵鏈。
那一刻,雄鷹癡了。
像他這樣年輕有為的人,總是會被父母安排一次又一次的相親。他見過很多貌美如花的,見過很多有錢有勢的,也見過那些質樸純真的,但是他不欣賞。
很多優越的或許他都認同,但是欣賞的不多。這世界會有很多養眼的人,但是養心的往往只是那幾個而已。
雄鷹相信他現在遇見的那個,就是養心的。
他蹲了下來,認真的研究者自行車的“盆骨”。
“鏈子斷了啊!”
“嗯……”楊思悅帶著哭腔。
“沒關系。你家在哪裡啊?”
“楊家灣。”楊思悅帶著哭腔。
“我送你吧。”雄鷹站起來,把手伸給楊思悅。
楊思悅癡癡的望著他。
雄鷹把楊思悅送回家了。一路上有說有笑。雄鷹一手拽著自行車,一手握著被拆下的鐵鏈,一臉春風,一腔溫柔。雄鷹和周邊鄰居借來了工具。一見是雄鷹,周邊鄰居們都主動地把所有能借給雄鷹的東西都給拿出來。
“拿著個!這個一定有用!”
“好好好,謝謝奶奶!”
“誒!叫什麽奶奶嘛!叫我阿姨就好啦!真的是!”
“好好好阿姨!”
雄鷹蹲在自行車前,開始修理。楊思悅便在一邊看著。過了一會,他用沾滿黑油的手擦擦自己的臉,臉上瞬間沾滿黑色的油汙。
楊思悅拿起毛巾給他擦臉,這一擦,雄鷹的雙手便停下了,臉上的黑色退下,紅色漲上雙頰。他心驚膽戰的把眼睛瞥向楊思悅,瞥了一瞬間又回去,再瞥,再回去,再瞥,看見楊思悅一臉淳樸的盯著他的臉。
“別動!”
雄鷹一動不動。
“好啦,我幫你擦臉就行啦!”
“謝……謝謝。”
“嘻嘻嘻!”
雄鷹又開始忙自己的工作,他開始心不在焉,熟練的技巧立刻生疏了起來。
“你是不是故意噠?”
雄鷹立刻把臉扭過來,搖搖頭,道:“沒有沒有!”
“不想走啦?”
楊思悅摸了一下雄鷹的鼻子。
撩到了!撩到了!雄鷹臉紅了!
“嘻嘻嘻!”;“不陪你了!”
楊思悅起身去內屋了,剩下雄鷹自己注視著她離去的背影。
雄鷹有些憂傷。他認真的修理起自行車。遠遠地聽見楊思悅在說話。他抬起頭,見楊思悅和她的母親在一起密謀什麽,然後瞄一瞄雄鷹,不懷好意的笑笑。
雄鷹心裡哇涼哇涼的。
修好了自行車,雄鷹要走了。
“誒!等等!”
楊思悅迎了上來,塞給雄鷹一張紙條,道:“回家再看!”
雄鷹點點頭。 他慢步走出小巷,確定離開了楊思悅的視野後,在公路上飛奔回家。
“我們可以做朋友嗎?”
“呦吼!”雄鷹歡呼起來,連在院子裡翻了好幾個跟頭,然後從樓下跑到樓上,再從樓上跑到樓下!
“神經病?”
他的母親罵他。雄鷹不在意。
不久,雄鷹就和楊思悅談戀愛了。雄鷹的父母也很喜歡楊思悅,總是邀請她來家裡做客。
那個時候的商城還不是很先進,沒有獨立的店鋪,只是在寬闊的道路上擺上一些衣服罷了。但是就這樣的商市,卻是那個時代最迷人的地方。
那個時候的電影院觀影還需要一定的資格,雄鷹就有這種資格。沒有碩大的銀幕,沒有昂貴的音響,沒有豪華的真皮座椅。
那個時候的劇場抬頭就能看見恆星。台上的人賣力的唱,台下的人熱情的鼓掌,總是一片歡聲笑語。
那個時代的相聲很純粹,也很幽默。
那個時候的感情就是這麽簡單……
丘子升簡簡單單的出生了。這對情侶還是一如既往地恩愛。
後來……國營化工廠倒閉了……
雄鷹變了,他每天從頭到晚都是在抽煙,喝酒。有時還回去賭博。一回到家不是酩酊大醉就是怒氣衝天。
他好像對楊思悅沒有了感情……楊思悅受不了雄鷹這樣。
楊思悅找到了更好的人,有錢有勢,還很愛她。
雄鷹,活在自己黑暗的世界裡,還沒蘇醒。
可他會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