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府，外府衙門中。

　曹肅、周薇等人上門，底下一字排開，共有六具屍體，全都用白布罩著了。

　衙門中的午作正在認真驗屍。

　周薇和曹肅低聲討論。

　周薇方才見到了曹肅一身煞氣濃鬱到嚇人，知道傳言不虛，曹肅的確是一等一的軍中猛將，眼中也多了幾分鄭重之意。

　曹肅則是明白“術業有專攻”，他見到死去的成捕頭後。

　開始懷疑是不是成捕頭昨天也和他一樣，接觸到什麽不乾淨的東西了。

　要知道，昨天夜裡，就是他也差點著了道的。

　“這應該是神都漕河之中來了新的妖邪。”

　周薇向曹肅介紹神都漕河水系。

　整個神都的水系，都可以稱為漕河水系。

　此水系連通城池內外，最遠可以通向北城雒水。

　雒水是神都地界的大河，浩浩蕩蕩，奔流向東。

　雒水貫入神都，一般都要經過城龍門，那龍門之上有道宮宮主親自掛上的鎮妖符，妖邪不得而入。

　可現在，不知為何，漕河之中，似乎有了妖邪。

　“妖邪可破?”

　專業的事要問專業的人，打仗曹肅是拿手的，斬妖他還真沒上過手。

　頂多也就和一些妖獸搏鬥過，比如之前的火鱗獸、寒潭惡蛟龍之類。

　所以他虛心請教，周薇見曹肅目光灼灼，十分坦然，倒也多了幾分好感。

　是個真性情的漢子。

　她臉上露出笑意:“可破。”

　“怎麽破?”

　“得要先找到它，然後想辦法破了它的道行，再用我手上這柄鎮妖劍斬下它的頭顱，則它必然身死道消。”

　周薇舉起了手中的長劍，劍鞘呈綠，雖未出鞘，卻能感受到一股凌然之意。

　曹肅皺起眉頭:“這麽麻煩?不能直接打死嗎?”

　周薇僵硬的笑了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他。

　“我們該怎麽找到它?道長可有辦法?”

　曹肅這一聲“道長”，讓周薇差點沒背過氣去。

　她白了曹肅一眼，沒好氣道:“還得要上一趟漕河。”

　兩人談話間，一些捕頭也將卷宗搬到了兩人面前。

　仇佰便開口向曹肅提出了他自己的看法:“曹百戶，聽說這幾個人裡，除了成捕頭之外，其他之前都去過同一個地方。”

　“哦?”

　曹肅沉聲問道:“何處?”

　仇佰嚴肅道:“這幾位都是富家公子，前日都去過漕河上的一處畫舫裡尋歡作樂過，就在敦化坊南邊不遠的漕河裡。”

　“畫舫也是勾欄的一種形式，不過畫舫更為典雅和高端，雖比不過神都教坊司，但也算是一等一的風流場所。”

　仇佰怕正經勇猛的曹百夫沒了解過這種地方，於是便主動介紹了一番。

　這一句解釋實無必要，惹得周薇連翻白眼，面色更加冷峻幾分。

　曹肅正色道:“原來此中還有這等隱情，仇小旗，你做的不錯，若能破了此桉，你應當多分一分。”

　仇佰連連擺手:“曹百戶，不至於，我這都是正經介紹。”

　曹肅點頭，沉聲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去找這家畫舫，看看到底上面有什麽貓膩，竟能連犯此等命桉！”

　“不錯，事不宜遲！”

　講到正事，周薇也同意趕緊出發，否則遲則生變。

　但另一位同行小旗官賀山立即提出了不同想法:“兩位大人，但我們就這麽衝上去，是不是有點太明顯了，我們是去破桉的，不是去抓人的，這般直白，我怕會打草驚蛇！”

　“有道理，我們換成便服，輕裝簡行，斂息入船。”

　曹肅從善如流，看向兩位小旗的目光裡充滿了肯定。

　拱衛司果然臥虎藏龍，沒想到普普通通的一個靖妖司裡的兩位小旗，都心思如此縝密，且講話很富邏輯，抓住了關鍵。

　“啊?”

　周薇此時卻露出難色，她沒有帶衣服，且衙門中一看就沒有女卷。

　“這不得女扮男裝嗎?”

　曹肅露出疑惑之色，帶個女的還怎麽上船飄?

　周薇這才反應過來，趕緊自己出衙門，到街上去買了一套新的白色文袍，套在了身上，又將秀發盤起，扎了一個男士發髻。

　曹肅從來不盤發髻，就隨意的把頭髮散在身後，用頭繩扎一下。

　因為不盤發髻，所以前額頭髮比較凌亂，束發飄散，宛若龍須。

　........

　眾人稍稍收拾過後，便直奔事發畫舫處。

　這畫舫就在敦化坊南的漕河中，此處的漕河河面很寬，足足有數十丈，乃是全城最大的一條內河河流。

　說是漕河，其實更像是一處小湖泊，因為過了最寬的地方，很快就開始變窄了。

　然後上延數百丈後，便又變成了普通數丈寬的漕河模樣，僅能供小船通行。

　水面之上，有寥寥幾艘畫舫。

　各自在不同的地方遊蕩。

　深夜未至，畫舫之上卻已有絲竹亂耳之音。

　“社會閱歷豐富”的仇佰被曹肅要求走在前面，裝一個富家公子，身形相對比較瘦小的周薇就裝同行的公子哥，而曹肅和賀山兩名壯漢，也只能扮演隨從護衛的角色了。

　沒想到還沒上船，兩名護衛就被畫舫攔下來了。

　“護衛不可上船！”

　畫舫攔他們的，也是護衛。

　曹肅眼睛一瞪，立即就發飆了:“混帳！”

　賀山怕“脾氣火爆”的曹百戶直接出手，所以趕緊開口接話，擋在曹肅面前，順著往下說:“混帳，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竟然敢攔我們?你知道我們公子是誰嗎?”

　聽聽，這就是專業。

　兩個護衛果然被嚇到了，看賀山和曹肅這氣勢，絕非一般人家的護院能夠裝出來的。

　然後聽到聲響的畫舫管事便出來打圓場，向假裝也有些生氣的周薇和仇佰道歉:“兩位公子，實在不好意思，本舫規矩，本舫規矩。”

　仇佰冷笑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人如果死了，規矩還要它做什麽?”

　兩句話一說，管事果然大受震撼。

　聯想到這兩日舫內的諸多奇異事，實在也生不出任何再拒絕仇佰一行的底氣，便任由曹肅四人走了進去。

　兩個護衛急了:“管事，這不合規矩呀，到時候舫主怪罪下來........”

　管事瞪了兩人一眼，罵道:“這還要我教你們?自己領悟！”

　說完便走了，留下兩個護衛在風中凌亂。

　這該怎麽整，就說被人打了一頓，實在攔不住?

　畢竟看剛才那兩個護院，實在是人高馬大，不像善茬，應該起碼也是三突氣血級別的高手了吧?

　幾人走上畫舫，便向內走去。

　整個畫舫並不大，但也足足有上下三層，幾人走進了舫內，便看到有些空蕩。

　隨後一個紅衣船娘笑語盈盈的來迎接幾人。

　“哎喲，幾位客人來的可夠早的，這天都還沒黑呢！”

　她講話聲音酥酥軟軟，就好像在耳邊私語一樣，騷氣逼人。

　周薇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饒是已經殺人如麻了，也臨時多少有些不自在。

　倒是仇佰見多識廣，開口就調戲道:“天黑不黑和我有什麽關系?有些人喜歡黑的，有些人不喜歡黑的，我就是不喜歡黑的那一種。”

　紅衣船娘一聽這葷話，眉開眼笑，嗔笑道:“官人真是愛開玩笑哩！”

　身後的曹肅不由地對仇佰刮目相看。

　船娘自然也注意到了鐵塔一樣站著的曹肅和賀山，不由的露出了一絲疑惑:“這兩位壯漢是?”

　仇佰笑的意味深長:“我帶來的，就喜歡人多， 人多熱鬧。”

　船娘顯然又是誤會了。

　這回連她這樣的風塵中人也感覺有些吃不消，不由驚呼:“官人莫開玩笑，這兩位要是.......姑娘們也是花一樣嬌弱的，還是要憐惜保護的呀........”

　周薇再沒經驗，也知道這話風有些不太正經，暗暗啐了一口，對仇佰更加看低了幾分。

　仇佰卻在曹肅眼中更加優秀了，與船娘幾句話交鋒，竟然還能佔據一點上風。

　沒想到不顯山不顯水的小旗官，竟然這麽有本事。

　都是人才啊.......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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