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一處偏殿中。
殿中隱隱傳來一股起伏不定的氣息,幾番高漲過後,又都低落了下來。
偏殿之外,是靜默守衛的曹軍。
一眾曹軍將此地圍的水泄不通,不放過任何一個干擾之人。
未己,身著黑蟒錦衣,腰跨三尺煞刀的曹肅,帶著一眾親兵來到了此地,殿外負責守衛的事曹肅最為信任的將領之一,也是曹肅一眾驕兵悍將中排位比較靠前的衡雪松。
衡雪松目光如炬,本就是弓箭出道的高手,早早的看到曹肅前來,單膝跪地行了一禮。
曹肅卻伸手止住了他,目光望向偏殿,面色有些凝重。
“三日了?”
“對,三日了。”
衡雪松點了點頭,在此處偏殿的高空中,還有兩位玄境高手在護法,但此時,明明已經突破到了玄境的安陽,卻始終未能將氣息平穩下來。
照理來說,現在應該是境界鞏固的階段,沒道理氣息還忽高忽低才對。
曹肅心頭一動,將自己的心劍領域擴散開來,直接覆蓋住了整個宮殿。
心劍領域擴散,眾將士絲毫沒有察覺到什麽,曹肅也閉上了眼睛,全神貫注,將心神沉於領域之中,逐漸向著宮殿內探究過去。
“不可輕察。”
正要鑽入宮殿時,曹肅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道聲音。
曹肅吃驚的睜開了眼睛,卻見高空中的郢漠忽然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郢漠表情冷漠,心頭也是震驚不已,這小子竟然還有神通?難怪竟然連榮家老祖的虛象轉生體都奈何不了他。
曹肅沒想到居然有人可以感應到他的心劍領域。
自修煉成這心劍領域之後,曹肅每逢大戰必然會開啟此領域,此領域無聲無息,勝在可以輔助他完成很多的武功路數,於他的實力大有裨益,甚至也可以當做是一種探查的手段,雖然比不上修道者神識之廣闊,但卻勝在精細,充分貼合了武夫氣機感應。
沒想到竟然在此被郢漠一語道破,曹肅面容冷峻下來,也沒有再強行祭出領域,將領域也收了回來。
郢漠也收回了驚疑不定的眼神,不將曹肅作等閑的一品武夫來看待。
他沉聲道:“安陽的修煉,似乎遇到一些問題,她雖然已經突破了玄境,可那身上的真氣,卻有偏失之感,這是為何?此等驚才豔豔之輩,修煉到了這等地步,應當不會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問題。”
郢漠也百思不得其解,他雖然是玄境高手,但這天下的武夫何其眾多,每一個武夫突破到玄境的路數可能都未必相同,至於安陽所修煉的什麽武功,走的什麽線路,他就更加不知道了,他隻負責在此接引前往通天城罷了。
他皺起眉頭,一旁的曹肅也面色凝重。
神都,禁軍皆被曹肅掌控。
曹肅這一次突襲神都,借助了歐陽璿璣的傳送大陣,而後帶來了他身邊的一眾上品武夫將領,擊敗了榮政榮盛夫婦後,他帶來的將領給了他很大的幫助。
禁軍被曹肅徹底掌控,整個神都也落到了曹肅的手中。
而兩日後,曹肅便直接下令解散了拱衛司。
掌權第一劍,先戰老東家。
拱衛司當年是大將軍任職的地方,很多人都認為拱衛司在大將軍入主神都後,一定會得到進一步的重用,以便大將軍掌控神都。
然而大將軍卻直接以紙調令,解散了拱衛司。
“拱衛司指揮使薑琪功勳卓著,勞苦費心,忠國愛民,擢升右將軍、軍機輔臣。”
拱衛司被曹肅解散,指揮使薑琪反倒是升了官,
坐上了原先一直空缺的右將軍之位,同時,還領了軍機輔臣一職。軍機輔臣是何職位?
朝堂之上一眾還能上朝的官員也不清楚,只知道這大將軍有意搭建新的班子成員,所有能坐上軍機輔臣之位的官員,將會成為真正的國之柱石。
而曹肅也並沒有隱瞞自己的計劃,他有意在朝中增設“軍機閣”機構,以用來輔左他這個大將軍處理國政要事。
“原先的拱衛三司,靖妖司單獨列出一司,與原先的拱衛司同級,由唐久出任靖妖司指揮使一職。”
“天武司與鎮邪司解散,神都之中設立東西南北中五城兵馬司,分別接替原先禁軍、天武司的一些職權,專門用來拱衛神都,守護百姓安危。”
而鎮邪司的職權則不再多設,大將軍似乎並沒有要監察百官的意思。
至於神都禁軍,也縮減了職權,並且管理更加嚴苛,若沒有大將軍之令,任何人不得輕易調動兵馬,否則視作謀逆。
在這樣一系列的軍製改革之下,神都漸漸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和安定。
一些原先趁著神都大亂而冒出來的賊子、宵小之輩,全都抓的抓、殺的殺,一頓肅清過後,便就都安靜了下來。
一連忙了數日,曹肅才有空回到皇城。
結果就被人通知,說安陽依舊在突破,氣息始終無法穩定下來。
“安陽修煉的時日並不算久,內勁基礎許是薄弱了一些,沒想到進入玄境之後,竟然還會有這樣的情況。”
曹肅連連搖頭,是他孤陋寡聞了,他還以為踏入玄境,就一定可以穩步進入玄境。
郢漠譏笑了一聲,本想著嘲諷曹肅兩聲,想想以曹肅的天份和現在的進步速度,估計很快也能踏入與他們一樣的境界,到時候就不好再以現在的態度對之了.......因此他忍住了嘲諷,還耐著性子解釋了一下:“因為玄境的突破,最關鍵的地方便在於‘神’,所謂‘神’強則‘氣’強,‘神’弱則‘氣’弱,‘神’的突破遠遠比‘氣’的突破更加重要,安陽雖然機緣巧合之下,可能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氣’的突破,但距離完成‘神’的突破,尚有一段距離。”
“這一段的距離,就可以理解為如今這種‘鞏固’氣息境界。”
郢漠的解釋似是而非,對於一些可能觸摸到玄境門檻的人而言都有些困難,更不用說在場眾多都還沒有踏入力境上品,所謂玄境,更是極為遙遠。
曹肅沉聲道:“因此,安陽的突破是在‘氣’的基礎上反補‘神’的存在,導致‘氣’的不穩,甚至極有可能會直接跌破玄境氣息,因為在此過程中‘玄境之氣’也會消耗極大,可以這麽理解嗎?”
郢漠詫異的望著曹肅一眼,點點頭:“難怪你年紀輕輕就修煉到這種地步,這悟性果然了得。”
曹肅又道:“那我的突破,應該也是走這個路線吧?”
郢漠笑道:“這隨你自己,有的人喜歡先‘神入玄境’,有的人卻認為要‘氣貫滿盈’之後才可以行‘神入玄境’之舉,否則極有可能會出現‘破而未破’的情況,像這位安陽姑娘便是如此,好在她這底子還可以,身上的內勁也夠深厚,只要‘氣’足就可以一直都消耗下去,知道‘神’的突破。”
曹肅沉聲問道:“可有辦法助她一臂之力?”
郢漠搖頭:“絕無此種可能,須知道,境界突破最擔心的便是氣息紊亂,像她這樣的突破,尤其是需要安靜的環境,否則你以為我兄弟二人非要大老遠從通天城過來為其護法?這不就是擔心這麽好的苗子被你們這些不懂的胡亂幫一通,然後折在這裡。”
曹肅尷尬不已,什麽叫胡亂幫一通?他好歹也是半步玄境。
當然了,他這半步玄境有水分,真實的情況是他現在只是實打實的一品武夫,距離半步玄境雖然也不遠了,但屬實不可以直接說就是半步玄境。
他不甘道:“安陽修煉的武功路數,與我正好相輔相成,連我都不能幫一下?”
相輔相成?郢漠上下打量了一下曹肅,看不出他和安陽之間是什麽樣子的修煉關系。
曹肅也不好直說,含湖其辭:“先前她修煉之時,我也多加幫忙,我們彼此之間非常熟悉,應當不會是胡亂幫忙。”
郢漠見曹肅似乎執意要去幫忙,他也沒有絕對的反對:“但其中的風險和後果,你可想清楚?”
郢漠始終認為,雖然現在安陽氣息不穩,但按照她先前的狀態看,應該是可以渡過這一段,只是所要花費的時間長一些。
曹肅望向他,正要準備開口,忽然察覺到殿內安陽的氣息,竟然如同瀑布一般,忽然開始直下三千尺,氣息瞬間跌破了玄境關卡。
“不好!”
郢漠和曹肅同時臉色大變。
曹肅更是直接一個閃身,便衝進了殿內。
郢漠反應比曹肅竟然還要慢上一拍,主要是他與曹肅不同,曹肅先前就已經想好了要入殿幫安陽一臂之力的。
曹肅身影出現在殿內,就看到安陽神情萎靡的倒在地上。
她解開了玄甲,身著素白色的長裙,青絲飛舞,身上還有一點內勁護著罡勁不散,可地上卻是點點血跡如梅花一樣綻放,顯然是未能很好的渡過這個關卡。
“這.......”
郢漠進來一看,便知道是出事了。
曹肅一把衝到安陽邊上,扶起安陽,把她抱緊了懷中。
此刻安陽體內內勁亂躥,她體表出現了一些陰雷,劈裡啪啦的響著,氣息微弱,根本不像是玄境高手。
郢漠臉色奇差:“這都能失敗?分明已經是玄境了......”
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安陽練得武功是如此霸道,雖然氣在先前已經達到了玄境門檻,可‘神’卻還沒有完成蛻變,此番強行蛻變‘神’,導致‘氣’消耗過度,一下子又落回了力境。
這一下突破失敗,可謂是元氣大傷,郢漠隻簡單的看了一眼便知道,沒有個兩三年的光景,沒法再衝擊玄境。
“方才是戰場上的臨時突破,有太大的偶然性,你好生為她找一些靈丹妙藥稍微補一補,爭取過兩年再試一次吧,這一次先將‘神’煉上去,否則下次還是會失敗的。”
郢漠看了一眼倒在曹肅懷中,陷入昏迷狀態的安陽,忍不住搖了搖頭。
曹肅望著懷中的安陽,輕輕為她擦拭掉了嘴角的血液。
神山,道宮一片狼藉。
萬平教年輕的掌教臉上,連面具都快裂開了。
道宮幾乎被打成了廢墟,死傷的道宮修士不知道有多少,而萬平教和天機閣同樣也是死傷慘重,尤其是天機閣,深厚的底蘊幾乎都要折在這裡了。
一些萬平教門人隱隱有些退色, 看到道宮之中仍有不少人矗立,頓生了退卻之心
無塵子面露譏諷之色:“千萬年來,你們皆是如此,這次你們謀劃盛大,可又有什麽用呢?我道宮乃是天下玄派正宗,門下煉氣士皆是修煉的惶惶正道,爾等雖劍走偏鋒,但終究還是敵不過正道。”
年輕的掌教身旁,幾大長老也是死的死,傷的傷。
他自己也是消耗巨大,一條胳膊都垂在了那邊,現在還在“滴答滴答”的掉著血。
無塵子望著萬平教的掌教,平靜勸退:“你走吧,今日道宮,你們是攻不下來的。”
道宮確實比他們想象中的還要底蘊深厚,除了無塵子這個半步元嬰老而不死之外,還有斬妖道堂的一眾年輕煉氣士,也各個殺性很足,尤其是清霄、周薇兩大劍修,今日展現出了極強的劍道修為,一身劍光恍如劍仙落世,萬平教中除了掌教之外,幾乎無人能擋其二人。
清霄也就算了,畢竟成名已久的老道了,可那周薇,卻還只是一個年輕人.......
掌教身旁有的長老面露思索,而掌教身旁有的人卻悍不畏死:“既已經殺到了道宮,豈能還有退縮之理,教主,不如我等一起再衝殺一陣,就算滅不了道宮,殺幾個修士墊背也是極好的!”
長老們聽聞這種亡命之徒的言辭,微微色變。
雖然說,整個萬平教基本上都是亡命之徒組成,可這亡命之徒想要裹挾萬平教所剩無幾的高貴高層一起與道宮魚死網破時,長老們終究還是多了一絲的遲疑。
要不然,還是先撤離此地,保留火種,徐徐再圖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