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前老杏樹。
青苔虯枝間,掛滿了玉色的花朵。
老街向南,衙門口圍攏了大量湊熱鬧的居民。
正對著衙門口指指點點。
其中,有一些的居民,似乎感同身受,神情看似十分激動。
一面紅色的巨鼓擺放在了衙門口。
身著白衣的女子跪倒在門口,披頭散發, 口中喊冤。
衙門口站著兩個差役,有些不知所措,緊緊握住了手裡的短刃。
這些刁民不會衝上來打我吧?
要是被打了,我該怎麽喊投降才體面點?
正胡思亂想間,衙門後台裡,湧出了一隊討逆軍軍士。
討逆軍軍士向前開道, 很快就攔住了居民。
“是討逆軍曹校尉!”
“曹校尉終於來了!”
萬眾矚目的曹肅出現在眾人面前,大馬金刀的往堂上一坐。
左側是徐樺師爺, 右側是李離百夫長。
“升堂!”
曹肅朗聲喊道。
他聲音極為洪亮, 蓋過了嘈雜的人聲。
頓時,衙門外的居民百姓都沒聲音了。
一個個十分振奮,就等著新來的登城統治者,升堂辦桉。
幾個老差役站的很直,眼神卻忍不住往堂上的曹肅望去。
這就是討逆軍的曹校尉嗎?
真大真年輕啊.......
從個頭上看,現在的曹肅個頭,遠超常人,即便是坐在堂上紋絲不動,也有一種極度的支撐感和壓迫感。
很快,差役便將白衣女子帶了進來。
散落頭髮的女子梨花帶雨,面如枯槁,雙眼遍布血絲, 神情十分憔悴。
她癱倒在地上,寬厚的粗布衣服遮住了身材。
當即就磕了好幾個響頭。
曹肅:........
曹肅澹澹道:“行了,先別磕了。”
邊上的師爺傻眼了, 忙在曹肅耳邊低聲道:“大人, 按照流程, 此時應該先問她一聲名字才是”
哦?
曹肅乾咳一聲,從善如流。
“台下何人,報上名來!”
徐樺差點沒摔倒,大人這一副要和人單挑的口吻是怎麽回事?
那素衣女子聞言,抬起腦袋,望向曹肅。
曹肅這才注意到,這女子竟長得十分美貌,即便十分憔悴,也能看得出眉目之間的風情,像是一朵幽深的空谷花。
“民婦顧孟氏見過大人.......”
“大人,民婦冤呐!”
顧孟氏沒說兩句,就又俯身哭泣。
曹肅驚木一拍,不耐煩道:“別哭了,有何冤情,速速說來。”
堂裡堂外一片嘩然,還以為曹肅是個青天老爺,沒想到這麽粗魯,面對這麽一個嬌滴滴的民婦, 兩句話不到就沒耐心了。
顧孟氏也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就停止了哭泣。
她委屈的望向曹肅。
實際雖然是民婦, 但她年齡也不大,頂多二十歲的樣子。
這樣的年紀,放在曹肅的前世印象裡,應該還在讀大學。
顧孟氏被曹肅呵斥後,才施施然的泣聲道:“大人,民婦一家十叁口全死光了,都是被陳家小少爺陳安所殺,還望大人為民婦做主啊!”
“一十叁口人全死了,全死了啊!可憐我那繈褓中的幼兒,竟也沒能逃脫毒手!”
顧孟氏哭的淒慘,聲音宛如九幽之下的厲鬼,充滿了對陳家的仇恨。
外面的百姓居民聽了,無不落淚。
陳家?
曹肅眉頭一皺,看向師爺徐樺。
徐樺低聲道:“大人,就是那個四大家族之一的陳家,陳老前些日子還來過府內,送了你一柄.......”
曹肅憤然一拍桌子,
呵斥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陳家安敢行凶?”徐樺連忙在一旁解釋道:“不是今天殺的人,之前這事一直沒人敢處理,我這不也是惹不起他們四大家族,所以才.......”
曹肅瞪了他一眼。
怎麽不一口氣把話說完。
徐師爺還感覺自己委屈了,他一說話就被打斷了,哪有機會說完整?
堂下的群眾見曹肅憤慨的樣子,竟冒出一些歡呼聲。
曹肅開口道:“既然如此,陳家何在?”
堂下的一名差役立即上前,拱手道:“回稟曹大人,屬下已安排人手前往陳家傳喚,想來陳家已經在過來的路上了。”
“這陳安殺了人,居然還能回家?”
曹肅冷哼一聲,有些不滿。
.......
長街上。
馬車之中。
陳氏族老帶著家主和小少爺陳安,匆匆趕往衙門。
陳安還是滿不在乎的二溷子模樣。
口中罵罵咧咧:“不就是個討逆軍的校尉嗎,看把你們給嚇的,前年施譚來登城的時候,不也殺了一批人嗎,結果還能怎麽樣?該吃吃該喝喝,四大家族還是四大家族,施譚卻死了。”
家主見了,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伸出手來,恨不得打死自己的這個兒子。
“還嘴硬,還嘴硬!”
“你知道你要面對的是誰嗎?那曹肅,可不管你是什麽陳家少爺,那是真正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武者,力境高手,你若是惹到他的頭上,如何能活?”
陳安卻是一點都不怕他這個父親,冷笑道:“那曹肅不過是個軍中的糙漢子,根本不懂律例,如何能治我罪?”
“那顧孟氏口稱我殺了他們一家,卻毫無證據,空口無憑,如何定我的罪?”
“再說了,我姐可是靈州備武將軍之妻,他能奈我何?”
陳安牙尖嘴利,一番話說下來,竟讓陳家家主無話可說。
“你.....”
家主被氣得嘴唇發抖,指著陳安,氣不打一處來。
“伯公,你說是不是?”
陳安見到家主吃癟,愈發得意。
族老皺著眉頭,暗暗搖頭。
無奈道:“少說兩句吧,馬上就要到衙門了。”
兩人見到族老發話,也不再多說。
沒過一會兒,馬車便抵達了衙門外。
衙門外密密麻麻的圍觀群眾,立即安靜了下來。
然後空出一條道路,讓他們走進衙門。
之前義憤填膺的表象全都收了起來,四大家族勢力根深蒂固,尤其是在登城這樣貧瘠而偏遠的地方,更是無人敢惹。
陳安走下馬車,見著四周平靜、憤怒、恐懼的諸多目光,灑然一笑。
露出不屑之意,轉身走進了衙門之中。
衙門之中,曹肅堂上高坐。
陳家叁人進來後。
陳老和那中年男子向著曹肅行了一禮。
最年輕的那個男子,反倒是一副目光向天的傲然之意,僵硬的站在堂下,既不行禮,也不說話。
癱躺地上的顧孟氏看見了陳安,露出極為仇恨的目光。
陳安卻假裝無視,徑直望向曹肅。
用了一種“審視打量”的目光。
曹肅眉頭緊鎖,心中已是不喜。
“曹大人,陳家........”
陳家家主剛一開口,曹肅就冷冷的打斷了他:“無關人等,速速退下。”
曹肅何等實力,語氣冷下之後, 整個衙門堂內都彷佛降下寒意,陳家家主好歹也是氣血突破過的武者,被曹肅一喝,嚇得臉色發白。
他有些駭然的望著曹肅,感覺廳堂之上坐著的,像是一隻野獸。
“啪!”
曹肅重重的拍了一下驚堂木。
如一聲炸雷,響徹了整個衙門。
陳家族老和陳家家主隻好退後兩步,前排隻留下了陳安和顧孟氏。
曹肅現在懂流程了,上來便是大聲一喝。
“堂下站著何人,見了本官,為何不跪!”
曹肅以勢壓人,這陳安臉色一白,身體晃了晃,居然挺在原地,沒有直接跪下。
這讓曹肅露出一絲訝異,難怪可以滅人滿門,果然有點實力。
“曹大人好大的官威!”
陳安咬著牙,非但不跪,還要和曹肅頂嘴。
曹肅笑了,第一次見到這種愣頭青。
他也不問話了,直接開口冷笑道。
“你有沒有砍過人?你有沒有見過死人?”
曹肅的本意是想說,老子屍山血海都見過了,你這小娃娃算個屁。
但陳安會錯意思了,以為曹肅是在問他話。
陳安心想果然是個大老粗,這種直白的問話,他能認?
當即否認道:“老子沒砍過人,也沒見過人!”
“你胡說,那天晚上,你殺了我們顧家一十叁口人,你就是凶手,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堂下的顧孟氏立刻悲憤的瞪著陳安,指認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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