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昭再次開口:“我江東全境,總計有船匠數萬人,其中上等一兩百,中等一千余,其余皆下等。”
“長文,我家主公心善,許你三十上等,一百中等,五百下等。”
“至於戰船技藝製造,願拿出一種交給你。”
“此已經是我家主公所能接受之極限,所長文不願,就請回吧。”
張昭神態嚴肅的說道。
見狀。
陳群心中暗暗思量了起來。
拖了江東三天,想來這三日裡,孫權與麾下文武,商議過多次,而最終給出的條件,很可能就是他們所能接受的最高條件。
他若是再行開口,很可能一拍兩散,導致失敗。
索性江東所給的東西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期,而且魯肅留在曹營也確實沒什麽用處,就立刻笑著點了點頭:“也罷,我念吳侯思念魯肅之心甚重,不忍破壞你們主臣情義,便答應了。”
聞言。
江東眾人都瞪了陳群一眼。
合著你陳長文要了這麽多好處,反而還成了大善人了?
不過事情既然談下,無論是孫權也好,張昭也罷,都松了口氣。
能把魯肅贖回來就好。
“既然事情談妥,那今日議事便就到這裡吧。”
“我已經在後府設宴,長文一定要留下,容我聊表江東之誼。”
孫權笑著說道。
連著解決了兩樁大事,他的心情是真不錯。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陳群笑著應了下來。
這個面子,還是要給孫權的。
眾人前往後府。
宴至一半,忽然有傳令兵急急跑來,驚聲大呼道:“八百裡加急,主公大事不好了。”
“廬江,被劉備奪取了!”
嘩!
滿堂文武,盡皆震驚!
孫權也驚得嗖的一聲就從座椅上彈了起來,衝向那傳令兵,正要詢問,卻陡然驚覺陳群還在賓客中,當即吩咐道:“隨我入內閣再談。”
“張昭,周瑜,你二人也來。”
孫權喊道。
“諾。”張昭,周瑜立刻起身,神色鄭重的跟著周瑜進去。
而坐於一旁的陳群則是神色微動。
有意思!
廬江本屬於江東之地,沒想到卻落到了劉備手中。
經此一事,孫劉聯盟必然會出現裂縫。
丞相今後也能少卻諸多煩擾。
陳群臉上露出了笑容。
今日還真是三喜臨門呀!
陳群笑著,覺得江東的飯菜也變得可口了許多。
吳侯府。
內閣。
關上門後。
孫權才凝眉看向跪著的傳令兵。
此時這傳令兵滿臉疲憊之色,顯然是長途跋涉後,體力有些跟不上了。
孫權命其喝了一杯熱茶後,這才開口詢問起來。
“你說說,劉備是如何拿下廬江城的?”
旁邊的張昭和周瑜立刻側耳傾聽起來。
廬江好歹是江東重城。
城中尚有三萬多江東兵馬,兵強馬壯!
就劉備那點殘兵,縱然麾下的關羽,張飛再勇猛,也絕對拿不下廬江。
這其中,必然有詐!
“主公,並非是劉備拿下廬江,而是廬江太守劉靖主動獻城,不僅交出了太守印綬,讓劉備提領廬江太守一職,甚至還把城中的兵馬,全部交給劉備掌管。”
“劉備獲得廬江後,寫了書信給主公,按照時間計算,送信使者應當已經入了江東境內,正趕往柴桑。”
傳令兵說了幾句,又詳細的說了打探到的情況。
聽完後。
孫權立即大怒:“廬江城中的守將都是幹什麽吃的?豈能任由劉靖胡來。”
“他雖貴為廬江太守,
但有名無實罷了,廬江在我江東將領手中,他如何能奪去?”劉馥在時,孫權還會給幾分薄面,讓其在廬江逍遙自在。
可劉靖不過是劉馥之子,能算什麽人物,就能謀取他的廬江獻給劉備?
簡直是大逆不道。
“主公,劉靖聯合城中世家設宴,灌醉廬江守將朱全,張廣,收走兩人兵符,輕而易舉就拿下了城中的三萬多兵馬。”
“待兩人醒來,發現事不可逆,又擔心返回江東被主公責罰,乾脆隨同劉靖一起從了劉03備。”
“如今依舊駐扎在廬江城內。”
傳令兵立刻解釋道。
“放肆!”
“大膽!”
孫權徹底怒了。
“朱全,張廣此二人簡直膽大包天,你速速前去傳令,命其二人拒開城門,絕不能放劉備入城。”
“事後,二人依然駐守廬江,過往之事,我既往不咎。”
孫權雖然惱怒,但此時卻不能責怪兩人,否則事情就真的無法挽回了。
當即大度的說道。
“主公,此去已經來不及了,我軍細作返回時,劉備就已經領軍前往廬江。”
“恐怕還不等主公的軍令送達,廬江就已經徹底的落入了劉備手中。”
傳令兵無奈道。
聞言,孫權的臉色立刻陰晴不定了起來。
心中有熊熊怒火,卻又無從發泄。
只能轉頭,冷冷的看了周瑜一眼。
沒錯。
朱全,張廣都是周瑜麾下部將。
正是周瑜進言,令二人駐守廬江。
如今廬江落入劉備手中,罪魁禍首是那兩人,但周瑜也難辭其咎。
迎著孫權憤怒的目光。
周瑜便清楚自己是被牽連了。
頓時重重的歎了口氣。
可他心中也有幾分失望。
沒想到為將多年,他竟然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朱全,張廣,不堪大用啊!
可如今大錯已經鑄成,他也只能徒呼奈何。
當即,他立刻起身拱手,向孫權認錯。
“主公,因我識人不明,錯信了朱全,張廣二人,才導致廬江易主。”
“還請主公責罰。”
周瑜神態誠懇的說道。
“公瑾,此事豈能怪你?在我看來,一怪張廣,朱全二將貪生怕死,不重軍備!才中了世家之計。”
“二怪劉備那廝虛偽,奸猾,明面上與我江東聯合,互稱盟友,暗地裡卻偷偷奪我江東城池,實在是個陰險小人。”
孫權雖然心裡責怪周瑜,但表面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畢竟,周瑜依然是江東的大都督。
麾下的眾將,依然是以周瑜馬首是瞻。
他如今,還不想與周瑜直接鬧翻。
“主公,我……”周瑜還要再說,卻被孫權揮手打斷了。
“好了,公瑾,休要再提責備之話,你又不能看透人心,又怎麽可能提前就想到這二人會降了劉備呢?”孫權寬慰著孫權說道。
周瑜搖了搖頭。
孫權越是如此說,他反而心中越是自責。
同時心裡暗暗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想辦法為主公奪回廬江!
在周瑜沉思時,一旁的張昭開口了。
“主公,如今廬江既失,落入了劉備之手,且無法再取回,我們還需早就打算啊。”
廬江畢竟是一座重城。
每年所提供的賦稅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驟然失去這麽一大筆府庫收入,別說孫權了,連張昭都感到心疼。
因為他每月都會經手各地稅賦,自然清楚這其中的數目。
“先生以為,我應當如何做?”孫權心中頗為無奈。
想起兵攻打劉備。
可曹操還在江陵虎視眈眈,並未撤軍。
一旦他有任何異動被曹操察覺,趁虛而入,反而是得不償失。
可若是不起兵攻打劉備,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此時的孫權就卡在中央,不上不下的,別提多難受了。
“主公,我們與劉備之間,只能聯合,萬萬不可為敵。”
“縱使劉備取了廬江,但我們也不能起兵攻伐,以免便宜了曹操,再引得曹操來攻。”
“臣的意思是,派使臣前去,責備劉備截取廬江,以壞劉備在廬江的名聲,然後讓劉備每年向江東納貢,否則便截斷廬江與江東的來往,徹底把廬江困成一座死城!”
張昭說道。
身為江東的內政一把手,張昭自然知道,一座城池最重要的是什麽。
人口和糧草。
廬江土地肥沃,糧草產量大,儲糧也豐富,人口也多。
處處都很完美。
但落在劉備手中卻面臨著一個問題。
廬江的北面和西面要面對曹操,東面和南面又要面對江東。
曹操自然不會與劉備來往。
若是江東也對廬江進行封鎖。
不出半月。
劉備能忍得住,城中的商賈和百姓都忍不住。
畢竟商賈要行商賺錢,百姓也要吃飯,做工!
若無其他城池間的來往,廬江再富庶,可一座死城也死去了壯大的機會。
完全可以憑此,逼劉備就范!
“先生此言大善!”
孫權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關鍵,當即大笑著開口。
心中的惡氣,也出掉了七八分。
劉備取走了廬江城又如何,照樣要受江東所製。
“就按照先生所言,讓諸葛亮之兄諸葛瑾為使臣,即刻前往廬江吧。”
“對了,公瑾,兵馬的訓練也不可落下,這廬江終究是我江東之地,如今只不過是‘暫借’劉備罷了,他日一定要奪回來。”
孫權轉頭看著周瑜吩咐道。
“諾,我一定為主公再訓練出一支無敵水軍!”周瑜連忙拱手應道。
“好!”
“此事就如此商定了。”
“走,與我出去吧,陳群還在宴會,可不能怠慢了客人。”
孫權點點頭,臉上重新恢復了笑容,走了出去。
張昭與周瑜一起跟了上去,張昭開口說道:“主公英明,當為明主!”
“呵呵,我家主公自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公。”周瑜也難得的奉承了一句。
兩人相視一笑。
返回宴會,孫權便衝著陳群笑道:“怠慢之處,還請長文先生見諒。”
“吳侯客氣了。”陳群連忙起身行禮。
“呵呵……”孫權笑了笑,回到了自己的坐處。
兩個時辰後。
柴桑渡口。
一艘能乘坐一百多人的戰船自渡口出發,緩緩駛向江陵。
船上。
除了陳群和孫尚香外,最顯眼的,便是那五十余名女兵了。
除此之外,還有三十多名船夫。
至於孫權答應送給曹操的船匠,則是會另行派戰船送去。
畢竟幾百人不是個小數目,一般的小船也載不了這麽多人。
此時,孫權帶著文武,站在岸邊作別。
他朝著站在戰船前方甲板上的孫尚香揮手。
“小妹,無論發生了何事,都可隨時送信回來,我會盡快與你回信!”
孫權大聲喊道。
孫尚香點點頭,但卻並未言語。
驟然離開江東,她自然是不舍的。
可再不舍,又能如何?
孫尚香最後看了江東一眼,然後就毅然轉身,返回了自己的閨房。
“吳侯,告辭了,他日若有機會,定要記得來許昌一敘!”
戰船遠去了,陳群的聲音,悠悠的朝著岸邊傳去。
聞聽此話的孫權臉色一變。
陳群這句話,豈不是說,他早晚會被曹操抓去許昌,關入深宮為囚?
“好一個陳長文,臨走之際也不忘亂我心智。”
“可惜你未免太小看我孫權了,區區汙言豈能奏效?”
孫權不屑的搖了搖頭。
這才看向身邊的文武道:“好了,都回吧,修整三日後,班師返回吳郡。”
“凌統,隨我回府。”
孫權當先轉身離開。
走了片刻,卻發現凌統並未跟來。
他轉頭看去,卻見凌統立於岸邊,身軀挺得筆直,不由無奈一歎。
索性就隨他去了。
上了馬車。
孫權讓車夫駕馬。
不過也吩咐麾下,給凌統送去了幾壇好酒。
想來此時的凌統是需要的。
船上。
孫尚香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她索性拿起長鞭,來到外面。
卻見戰船已經完全進入長江水面,看不見江東的陸地了。
她有些失望。
同時又有些恨恨的咬牙切齒起來。
“別讓我知曉是誰設此毒計,逼二哥送人質去許昌,否則我定要他好看。”
說著,孫尚香一鞭抽打在了戰船的木牆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白色印痕。
……
江陵。
正在院子裡曬太陽的蘇辰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他頓時驚得朝大門外看去。
幸好,門外沒人。
許褚沒來。
蘇辰頓時松了口氣,繼續躺下了。
但臉上,卻露出了無奈之色。
自從幾天前他在好奇之下,查看了許褚送給他的那封密信之後,就開始擔驚受怕起來。
唯恐許褚哪天帶著族妹前來,不分青紅皂白就要嫁於他!
光是想想,蘇辰便不寒而栗。
這幾日,連曬太陽都覺得不香了。
時時擔心著,他所擔心的事情會發生。
“書中所言,夢都是反的。”
“我時時擔憂此事,想來是必然不會發生的吧?”
蘇辰憂心忡忡的念叨起來。
然後繼續閉上雙眼,打算休息了。
“軍師!軍師!”
忽然。
門外老遠就傳來一聲熟悉的大嗓門。
除了許褚還有誰?
蘇辰心中一驚,差點轉身就逃。
真是怕什麽就來什麽!
剛想到許褚,許褚就來了!
只是,還不待蘇辰躲藏,許褚就已經邁著大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