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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筆紀》雨打殘荷隻過客
  我想我應該是最後一次在這裡了。

  他的雕像依舊是流淚的神情,安靜而悲切。就像七十年前我用心刻下的一樣,沒有細節的部分顯得粗礪,而氣質卻是細膩的。我脫下那件灰黑的衝鋒衣,兜裡的東西果然掏空了,許多信息毫無意義,人們卻固執地把所有記錄當作線索和秘密探尋。

  就像我現在執著地想記起些什麽。

  我閉上眼睛,依舊看見這裡--灰色的天,斑駁的佛教壁畫。他流著淚,雪落了下來,我伸手觸及,溫度達不到指尖。

  “沒有時間了。”我說。

  他轉身離開,背影蒼涼而決絕。那是我惟一一次感覺到他真實的情緒,而我知道那也會是最後一次了。

  我毀掉了那座雕像,如今它已經沒有任何意義。我在喜馬拉雅的山石刻下他的容顏,一是想為他的存在留下永恆的印記,而如今我連完成它的能力都失去了,更何況他現在已有記住他的同伴,同時我也懷疑他早已經在頻繁的失憶中忘記了我的存在;一是為了在我忘記一切腦中空空蕩蕩時,推門就可以看見我印象最深的他哭泣的模樣,而這一次,我很可能連失憶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小心地清除了一切痕跡,心細如胖子也不會發現這裡和其他的天井有任何的不同。我本來就是跳脫了羅卡定律的人,離開的時候什麽都不會留下。相信吳邪再來的時候,一定又會困惑了。也許不會,如今的他已經沒有什麽好奇心可以繼續揮霍。

  我想燒了那件衣服,卻想起這七十年來我沒接觸任何有溫度的東西。我坐下來摸了摸石階,竟是溫熱的感覺。

  是時候了。

  盜筆最大的BE,不是他們的生離死別。而是故事最後……誰都活不回來原來的自己。

  我在深夜裡下了山,東西少的可憐。可笑的是我最值錢的家當,竟是這破舊不堪的衝鋒衣。最後我翻進垃圾處理廠看著它燒成了灰,至此,我在墨脫七十年的光陰,消彌了一切痕跡。

  我本來打算隨便下個鬥舀點錢用,後來一想反正都是犯法還不如偷。

  我打扮成畢業旅行的學生模樣,那張鏡子裡的臉我自己都陌生。一百年,我只是少女的容顏,心卻蒼老得死都不怕。

  這是我記起東西最多的一次,有一些事情必須了結。我只是在汪家甚至張家都不再關注的局外,在如今這個微妙的平衡點去打破一些東西,為最後的決戰再加一把力。

  我能做的也僅止於此。

  輾轉一年有余我才來到巴乃,一路打了幾份工,為了保持我的低體溫大多是有冰庫的地方,總的來說偷得比掙得多,張家盜墓的身手用在偷東西,如果我想的話恐怕收入不會比吳邪低了吧。當然,我不能也不會引起汪家的注意。這是我全部意義的前提。

  巴乃山清水秀,陽光炙烈。照在皮膚上有強烈的灼痛感,我隻好如同幽靈盡力在夜裡前行,到如今我很懷疑,即使在一切終結時我僥幸存活下來,還能否擁有一份正常人的生活。

  我支起畫架,在長風烈烈的山頂描畫小鎮的輪廓。從寄宿的人家畫起,我著意把瑤寨的特色畫得細致,小徑和籬落,輕飄甚至有些偏頗地一帶而過。簡單卻細致的素描我畫得很慢,心中突然有些微的不舍與珍惜。我隻取了一個側面,完成後並沒有急著離開。高估自己和低估敵人,永遠是最大的錯誤。巴乃這樣特殊的地方,無論我做了多少鋪墊與準備,以怎樣無害和漫不經心的姿態來到,

都絕對會引起他們最大的警惕。  當然,低估女人的膽色與決心,也永遠會是他們最大的錯誤。

  長發掩抑下我悄悄地勾起嘴角,換了一頁畫起一張簡單的自畫。

  回到旅館,我打開畫夾,挑出巴乃村莊的三張在桌面上一字排開。昏黃的燈光,精致的民居,模糊的阡陌,不同的角度一點點在我眼前影影綽綽地組合、排布、變幻,漸漸清晰成麒麟的紋樣。所有細節在眼前完美地呈現....

  七小時,隱藏著密洛陀安全路徑的麒麟在畫紙上栩栩如生。

  沒有人能憑空畫出鹿角龍鱗踏火焚風的麒麟紋樣,除非,他是張家的紋身師,過目不忘,畫技絕世。

  我熄了燈,在黑暗中默默環顧,空氣溫暖地流動,我渾身慢慢冒起冰涼的水汽,冰涼的,心跳緩慢,帶著密洛陀也感應不到的,一點點溫度。

  百歲的我看起來如此年輕,若我不是張家人,又怎麽會有膽氣來這?若我是張家人,又怎麽會不走真正的入口?

  你以為汪家人會這樣忽視我從麒麟密道進入的可能性嗎?不,那個從最底層玩弄命運的縝密家族,從來不會忽視任何一點微小的可能。而我,唯有闖,而已。反正,這個任務,原本已經棄置。我成功,最好,我失敗,亦是無所謂的,對於家族,對於哥哥,對於任何人。我攥緊畫紙,右手雙指緩緩抽長,皮膚崩裂,鮮血漫出,閉眼感受著空氣中突兀的一點炙烈,忍不住略感詫異。

  終是沒有料到,汪家居然會先下手為強。在我沒有任何行動的時候,這樣決絕地出手,如果不是我露了馬腳的話,吳邪的計劃到底是進行到了什麽程度,才把他們逼到這種草木皆兵的地步?

  我翻窗躍出,流光一樣墜下,子彈悄無聲息,但是溫度卻無比明顯,我甚至能感覺到迎面的第三座瑤寨頂樓窗戶尚有余溫的槍口。可惜我沒有東西反擊,張家並不是很喜歡使用現代的槍械,更何況是女子。而且這個距離,甩出去能打中的東西,質量上也沒什麽殺傷力。我躬身緩衝,單手撐地,一個翻身隱匿在草叢中,順著風向安靜卻快速地挪動。

  當我行走在陰暗潮濕的地道,看著地底的小蟲驚慌地爬遠時,就知道自己基本上已經成功了一半。汪家汪家,你終究是算露了一步。這裡四通八達的布置,時間就在不久之前,哦,這個不久是對於我們來說的。

  上一次來這裡,正是張起靈離開吳邪胖子之前。家族上傳來消息後,我立刻就明白這是個機會。

  裘德考的國外勢力,吳家解家霍家代表的老九門勢力,而暗處的汪家,也必然開始行動。而他們焦頭爛額之際,也正是我渾水摸魚的最佳時機。

  說實話,當時我並不認為這種布置是有必要的。提出這個蟻洞計劃時,更多是抱著一種玩心。起靈扛起全部的責任之後,族人的活動空間還是很大的。除了家族裡的幾個老頭子,他是最最不知道享受生活的人。我曾一度以為,活著對他來說是一種負累。簡單的狀態,簡單的背負,沒有樂趣沒有意義沒有名字沒有痕跡,就那麽存在著,扛起了一切。直到他遇到胖子和吳邪。我知道他是有了在乎的,否則很多事情,他會用更高效的手段完成。

  我也是現在,才真正明白他的無奈。他那種時時寫在眼底的淡然,我如今才體悟得刻骨銘心。

  我聽見有人上車的聲音,很隨意地轉頭看了一眼,又淡淡地看向窗外,心裡卻是未表露出的無比訝異。

  他是吳邪,胡子拉碴滿身疲憊,戴著蒼老的面具,顯得很是狼狽。算了算時間,他的確差不多該回去了,那麽我現在的生活,也該結束了。我沒有再回頭,窗外的景色很美,下了雨,淅淅瀝瀝。我就那麽安靜地看著窗外,能感覺到他憂傷而若有所思的目光。

  “這城市已攤開她孤獨的地圖,我怎麽能找到你等我的地方……”

  蒼涼的男聲緩緩地唱著,我沉浸在一種與命運不斷擦肩的奇特氛圍內,目光迷離慢慢覺得自己好像是在做一場夢。

  那首歌叫《模范情書》。

  那次下鬥的經歷, 完全是一場噩夢。在那之前,我是棋盤張唯一的紋身師,雙指頎長身手矯捷,族樓的任務,將是我傳奇的起點;在那之後,我是張家的一招廢棋,完全地棄置,他們認為,我連這個任務都無法勝任。

  那次,張起靈斷了手腕,而我,雙指盡廢。

  局外人不可能想象,雙指對族人意味著什麽,而練成這樣的手指,又要付出多少艱辛。最重要的是,我是紋身師。對於易於失魂的張家,這種紋身操作是肢體記憶而非大腦記憶。從此以後,棋盤張的麒麟榮耀,將因我而完結。不能縮骨,不能雕刻,不能精確地操作紋飾,現在,我只是一個會畫畫的連普通族人都不如的罪人。而人生的起點,瞬時成了終點。

  回到家族的那一刻,我完全明白了多年前張起靈經受的一切。從雲端到垃圾,原來是這種感覺啊。我不知道為什麽人類就是這樣樂衷於苛責和傷害,而在那時,我徹底感受到了人心的可怕。

  我永遠記得張起靈捏著手腕,很哀傷很哀傷地看著我,不是同情不是責備更不是關心,而是哀傷,就好像經受這一切的是他一樣。或者說,我們經受了相同的東西,他完全知道我要面對的是什麽,他哀傷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他對我說,不要反駁。

  我從容地走在四通八達有如迷宮的地道裡,強行撐開的雙指已經不再流血。任務很簡單,去張家古樓的最深處,毀掉一件東西,一件能解釋很多謎團,卻完全沒有必要出現的東西,一件汪家不知其存在,卻一直在尋找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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