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一個人的斯巴達(下)

　　看著黎簇他們的身影消失在炸毀的青銅廢墟之後，胖子笑了笑把槍放下。他拿出那根從蘇萬那裡要來的登山繩，是根很結實的高級貨。他打算把小哥和自己綁在一起。祭台，陰兵，狗屁的終極，在胖子眼裡當做一切都不複存在，只剩下此刻蒼白孱弱的張起靈。他的臉比周圍所有的大長鬼臉加起來還要白上許多。小哥，胖爺我的親兒子哎，這次換我來保護你。

　　陰兵們騷動起來，聲勢如東海潮湧，似要吞天沃日。

　　胖子定了定神，背起小哥，用繩子在兩人之間牢固地捆了又捆。做完這些，離得稍近些的陰兵已經爭先恐後地爬上了祭台。胖子一槍乾掉一個，人擋殺人，佛擋殺佛。他覺得自己現在像一棵孤兵奮戰的豌豆炮，卻面對著無窮無盡的大波僵屍。隻半秒鍾的分神，胖子頭上就挨了一刀，所幸年代久遠的緣故刀子已經鏽的厲害，不然他的半邊臉一準兒已經不翼而飛。“連朕都敢砍，反了他娘的你們！”胖子開槍轟掉那陰兵的腦袋，騰出手來抹了把臉。胖子的血很稠，流下來把他的眼睛給糊住了。

　　如果你聽過胖子版的數鴨子，你一定會笑得比吳邪還慘。胖子現在就唱著這支兒歌，來計算又放倒多少個陰兵:“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右手邊的槍已經沒有子彈可以替換，他用槍托搗開一個陰兵然後丟掉了這支槍。“嘎嘎嘎嘎，真呀真多呀——”最後的武器也被攔腰砍斷了槍管，“數不清到底多少鴨，數不清到底多少鴨~~~”現在，他已經赤手空拳了。“死馬臉，我艸你們的媽，胖爺爺我跟你們拚了！！！”胖子回頭看了看面無人色的小哥，咬著牙衝向鋪天蓋地的陰兵。

　　事實上，蘇萬和黎簇炸開門之後並未真的離開。但是他們也不敢輕易回去。

　　“你覺得王叔他一個人能行嗎?”蘇萬臉色有些凝重。

　　“除非他會飛。”

　　蘇萬心頭一跳，興奮道:“你怎麽不早說啊！他不能飛，但我們能。”他迅速從背包裡翻出一副小型懸掛式三角翼，這是早就準備好的萬能裝備之一。

　　黎簇見狀翻騰了一會兒，也從自己的背包裡找到一件。青銅門的地勢很低，給使用滑翔翼創造了極佳的條件。

　　“可問題是，你會用嗎?”黎簇問道。

　　“不會。”蘇萬簡單了當地說，“但我們之前也不會打死人還有點炸藥。”

　　胖子很想趴在地上爬，這樣可以多少避免一點陰兵無窮無盡的攻擊。他也確實是那樣做的，最後勉強爬到了一個背面不受敵的角落裡，停下來抹了抹自己滿頭滿臉的血。離青銅門塌毀的出口僅有幾步之遙，但是胖子清楚他們再也出不去了。他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仗著自己皮糙肉厚任它們去砍。直到最後的最後，胖子也沒有割斷那條維系在他和小哥之間的繩子，連想都沒有想過。他曾經以為最珍貴的東西應該是自己的命，好死畢竟不如賴活著。不過現在他很高興小哥的臉看起來仍然蒼白但卻乾淨，剛才多數的刀劈斧砍都落在胖子身上。

　　“小哥，這回要讓天真失望了。”

　　“小哥，你要能睜眼看看多好，那個殺千刀的破門再也不用守了，咱們把它給炸飛了。”

　　“小哥，我給你講一個笑話。”

　　“小哥，我打個盹兒，要能醒咱哥倆接著聊……”

　　張起靈沒有任何的回應，這個總是把自己搞得傷痕累累的人，這次不曾在前面揮刀戰鬥，卻幾乎沒有受一點傷。不知疲倦的陰兵將他們層層圍住，陰惻惻的馬臉冷若冰霜。

　　黎簇和蘇萬終於操縱著滑翔翼飛進來的時候，胖子已經失去意識了。找到他和張起靈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再差幾分鍾他們肯定已經被陰兵踩成兩堆質量上乘的肉醬。黎簇扔了幾根雷管下去，一點兒用都沒有，那感覺就像在汪洋大海中撒了泡尿一樣。沒辦法了，黎簇身上綁著根登山繩，兩眼一閉便舍命從滑翔翼上跳了下去。他的腦袋像撥浪鼓一樣被陰兵揍得到處搖晃，硬是將這兩個半死的人和自己綁在一起。關鍵時刻繩子這種最簡單的東西往往總能發揮重要作用。蘇萬在半空裡同時操控兩隻滑翔翼，此刻見時機已到，險險一個回身向出口飛去，底下的人一連串被拽出包圍圈。

　　胖子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沒氣絕，只是渾身被包成個木乃伊，笑得蘇萬耳朵都快聾了。看來這些人都差不多一個脾氣，蘇萬想起了沙漠裡的黑瞎子。

　　黎簇的下巴在青銅門裡被打得嚴重脫臼，捂著臉不能說話。

　　而最讓胖子高興的，還是那個從門裡出來的年輕人。張起靈穿著件深藍色衛衣，嘴角彎起淡淡的弧度，正對他點頭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