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鬧劇沒有持續太久。
在驚動教授們到來前,凃夫履行了諾言拿到了屬於自己的錢,薇拉小姐理論上找回了白天的顏面。
加爾文·格斯也成功在喜歡的女士面前彰顯了自己的男子氣概。
這樣的結局大概每個人都能接受。
次日一早。
凃夫整理好房間的亂象之後,才耐下心來重新審視起昨晚的經歷。
“一定跟那陣古怪的笛聲有關,在聽到那聲音後我便徹底迷失了,恐怕不只是我,旅館裡的所有人在聽到那聲音後都睡得很沉,這才有了讓它行竊的可趁之機。
一種古怪的能力。
迷惑術?催眠術?跟我交手時它施展過音波類的能力,難道也是漢諾伊村非人生物的某種能力。”
凃夫用手指反覆摩擦著下巴,企圖從這件事尋出個合理的邏輯。
可以確定的是這個非人種族在他們到來前,便已經在漢諾伊村駐扎,也難怪會被外界拍到相關照片。
而凃夫有些蠢蠢欲動的是,他想找出這個隱藏在村子附近的非人生物。
想必這研究可要比村莊的城鎮化趨勢更有搞頭。
現在的問題在於,對方是否有惡意。
答案很顯然,盜竊凃夫錢財的人,一律都該被打上吊死路燈的印記。
“嘎吱……”
門被推開,來者是旅店的女傭。
一個年紀不大,身材一般,臉上都是雀斑的鄉下女孩,在見到他房間裡驚人的破損後,下意識用手掌捂住嘴,驚嚇得幾乎尖叫出來。
在她還沒喊出聲前,凃夫及時的伸出兩隻手同時閉合,
“女士,聽我說,先冷靜些,人在夢有時總會做出些意想不到的行為,比如你現在看到的這樣。
但相信住我隔壁的格斯先生一定十分樂意替我付這筆賠償,
他是位品格高尚的紳士,一向喜歡替人解決困哪,你們有需要盡管向他開口。”
不知是他的承諾還是那張人畜無害,人見人愛的帥氣臉蛋,連撒起謊來都有一股獨特的魅力。
那是一種專門俘獲三歲以上,八十歲以下女士芳心的能力。
“好的。”
那鄉下姑娘見到過不少從城市來的年輕紳士,像凃夫這樣連對傭人都如此有禮貌的公子哥卻還是極少數。
不知出於什麽目的,她好心提醒了一句,
“先生,住店時千萬小心保管自己的行李。”
這不經意的提醒,讓凃夫眼前一亮,他目光變得柔和,“所以女士,能否給我一個知道你名字的機會。”
“卡佩先生,你就叫我漢娜吧,不必記住我的姓氏。”
那無論穿著和外貌都十分普通的女傭人,即便看上一百眼放在人群中也毫不出彩。
但也是這樣的人,才是這個國家最常見的一類人。
在凃夫三言兩語的試探下,漢娜一股腦便將自己的身份和故事托出,
她是這間旅館老板的侄女,因為家中貧困所以被送往了唯一親戚店鋪幫工,旅店包吃住,這樣的幫工還能為家裡換來每周至少1克朗的工資。
幸好這些年漢諾伊村打通了與外界的壁壘,生意倒是還不錯,但身為叔叔的旅店老板卻全然沒有照顧她。
每天都讓她乾做不完的活,稍不如意便又打又罵,每次偷跑回家都會被家人趕回來……
事實上,
這個故事並沒有什麽出彩之處。
漢娜的語言表達也很一般,加上故事的無聊程度,簡直能讓人聽得快昏睡過去。
但她發現自己說話時,對面的那位先生很認真、耐心地聽她抱怨著自己經歷的不公。
在這個社會還有誰會願意這樣做,聽一位地位低下的女傭講她不值一提的故事?
很顯然。
凃夫只是遵循著作為成年人基本的禮儀,卻沒想到這不經意的舉動,讓這個偏遠鄉村的女孩感受自己受到重視。
直到她說完以後,凃夫出於人道主義關懷盡量開導她,又一次博得了對方好感,這是才談起了正事,
“漢娜,我第一次來漢諾伊村,對這裡實在不算熟悉,你剛才的意思是說村子裡有竊賊?”
“這件事你千萬別告訴我叔叔,我實在不想這樣說,但來住宿旅館的人時常會丟一些東西。
這已經成了常態,但我可以向天主發誓這不是我叔叔做的,哪怕他脾氣大了些卻從來不會覬覦客人的財物,這是開店的規矩。
人人都必須守規矩。”
“或許,跟村裡人有關。”凃夫又無端猜測。
漢娜搖晃著腦袋,“我並不清楚,村裡也常有谷物或一些衣物失竊的事,雖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卻總是發生。
村裡人總是說這是森林神的庇佑,祂會拿取其中一部分,所以來年庇佑我們種下的谷物才會大獲豐收。”
“森林神?”
“黑森林地區人們崇尚的一位神靈,正是祂賜予了我們甘露和肥沃的土地。
在南部祂跟大地母神一樣收到大家的敬重,在村旁的莫奎山谷有一間祂的廟宇,我們一向在節假日將祭品送過去。”
凃夫似懂非懂的點頭,雖然不確定對方的身份,但大概有了一個簡單思路。
“漢娜,十分感謝你能對我說這些。”
“我本不該對說這些對村子無禮的話,他們聽見一定又會罵我,但我也不想見到像卡佩先生你之後會因為這樣的事而不快。
這個淳樸的姑娘,僅僅因為凃夫對她說話的方式客氣些,便願意告訴他這樣的密事。
“漢娜女士,你的善良也一定會庇佑你走出人生的不幸。”
凃夫認真看著她的眼睛,不雜糅其他因素單純向她的道謝。
對方只是淺淺一笑,收拾完東西便離去了,
並不把這句祝福放在心上。
能有一個像凃夫這種從城裡來的人,靜下心來聽她宣泄無聊的情緒,便已經是十分了不起的事了。
……
波濤洶湧的大海上,海面卻異常平靜。
不久前的一場暴雨席卷了這裡,讓本就鏽跡斑斑的幽靈船,散發著一股鏽鐵味。
“以後有機會一定要來一場真正的海上冒險,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漫無目的的漂流。”
凃夫站在欄杆邊緣吹著海風,忽發奇想。
回到船長室,熟練的打開監控系統,剛才再漢諾伊村時凃夫稍微花了些心思,提前便發動了錨定儀式,又在漢諾伊村附近走訪了一遍。
這樣一來便能看清昨晚闖入他房間的非人生物了。
“滋滋……”
屏幕經過稍微調整後,黑森林地區許多地方已經隨著飛空艇的翱翔,這一趟自然解鎖了不少地區。
漢諾伊村當然也是其中之一。
再打開房間裡的監控後,他毫不猶豫將監控時間往後推移。
10個小時之前,餐館裡的凱恩教授正和自己一同享用晚餐,兩人卻沒有飲用多少酒。
大概在用餐後的半個小時,窗外一陣悠揚的笛聲從外面傳來,那古怪而頗有節奏感的聲音讓人聽得有些頭昏眼花。
無論是自己還是凱恩教授,之後碰杯的頻率猛增,一杯接著一杯。
正是在這樣過後,才有了後來的醉酒事件。
從監控中清晰可見,凃夫注意到漢娜分別將自己與凱恩教授扶回房間,兩個酒醉後的大男人重量並不算輕,但女傭漢娜竟然輕松將他們給扶回了房間。
這絕不正常。
凃夫這時注意到她扶人時的目光顯得十分呆滯,肢體動作也顯得僵硬。
一個詭異的想法湧出。
大概,
旅館裡所有人在聽到笛聲過後都被催眠了。
“而我因為身體素質的原因才會提前醒來。”凃夫暗自揣測到這個可能,他目光犀利的盯緊監控,“所以我猜,吹長笛的人就在附近。”
他可以確定聲源就在這一帶,尋找的方式也並不算困難。
卡在詭異笛聲出現的片段,來回的收聽音量。
只花了一小會兒時間,便在酒館不遠處的谷倉中,凃夫尋到了吹笛人。
正是昨晚見到的那位流著藍色血液,身材挺拔的“小偷先生”。
近看過後他才注意到那的確不是人種,身材高大挺拔,金發碧眼,耳朵形狀呈尖角,他的皮膚在月色下更是光滑無比。
此刻的“小偷先生”手握一根長笛,嘴唇對著笛頭,十根修長秀美的指頭變幻節奏,讓那美妙的音符跨越空間傳遞到酒館裡眾人。
那曲目能把人催眠,又像是使人夢遊。
在它的笛聲中酒館裡的人像是被提線的木偶,遵從著對方的意志在做某事,而後又全部昏迷過去。
一時瞧不出這是什麽品種的東西,凃夫也懶得去翻圖鑒。
遇事不決便不恥下問,他索性打開了無線電,“呼叫‘門老師’、學生呼叫‘門老師’……”
他一貫的伎倆早已讓深淵那頭守門人習慣了。
聽了小半天后,才從牙縫中不耐煩送出一個詞組,
“說。”
“您是否知道有一種長著尖長耳朵,身材和臂膀高於常人,哦,他還流著藍色的血液,跟夜間的藍月亮實在很相似。”
凃夫逐一指出他觀察到的特點,看著監控中的“小偷先生”,很詳細的描繪出它的外貌特征。
“你說的一定是精靈,在所有種族中只有他們符合你說描述的特征。”
“精靈?原來如此, 他們有什麽特點嗎?”
“那群總是喜歡居住在山谷和森林地帶的種族,跟人類的特征最是相似。
他們也總模仿著人們的禮儀,學習著人類的文化,精靈一向高貴優雅,愛好和平,在我看來他們實在是人類種族之外唯一的紳士。”
呵,
紳士!
看著監控裡對方偷摸進自己房間,以及想到他們盜竊村民的谷物和衣裳時,凃夫差點沒笑出聲來。
瞧瞧,
在不驚動對方情況下,
幫助自己解決花不完的財富,倒也的確不失為一種高貴、優雅的品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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