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在深邃的地下深處,在帝國巢都城市的最底層不見天日的黑暗深淵之中,帝皇的信仰之光曾經也曾照耀到這裡,在數千百年前,這座帝國修道院便已經屹立於這顆枯竭星球的最核心了。
五彩的琉璃窗高懸於修道院內室廳堂之上,不知道歷經多少個時代,但其上描繪著帝皇與其六位忠誠子嗣的繪畫依舊清晰可見,如同從虛無之中射來的幽暗光芒從琉璃窗後射入教堂,照射在那四座巨大的雕像上。
這四座頭戴兜帽,手持巨劍的沉默守衛雕像,以自己的龐大身軀撐起了這裡的空間,高聳的穹頂高懸於頭頂,在那其上是是無數百合花圖案與黃金王座的偉岸輪廓,萬丈光芒以王座為核心散發開來,最終化為了數不盡的禱言雕刻覆蓋滿了整個穹頂。
每一尊的沉默雕像腳下都燃燒著無數的蠟燭,那些永遠燃燒著的長明蠟燭,與數不盡的各色祈願紙一起充斥了這間內庭,想必這裡曾經也曾是一個小型的禱告室,但現如今,卻並不是作為此類功能存在。
在穹頂之下,在沉默守衛雕像的凝視下,在那高聳於蒼穹的黃金王座注視下,數名虔誠會的高級成員圍坐在一張桃木色的圓桌周圍,蠟燭燃燒在桌心的燭台上,將恍惚不定的光芒投射到了眾人臉上。
亨利坐在椅子上,看著那燃燒的火苗,在一陣咒罵聲與拍桌震動下,火苗搖晃起來如風中殘燭般,低巢修會的會長無奈的揉著鼻梁,“莫斯利,兄弟,冷靜點。”
“冷靜?不!各位修會兄弟!我們丟失了一整船的猩紅素!一整船!”身穿灰袍的莫斯利怒吼著,顯然,他已經換上了作為牧師的製服,三條盤蛇盤繞在一起的標志繪製在灰袍上,還有他脖子上佩戴的金屬裝飾片。
莫斯利吼著看向了維托,“都是因為你的計劃!維托.康斯坦丁!如果不是你用猩紅素作為武器去打鐵錘幫,我們就不會蒙受如此巨大的損失!一整船!更別提之前幾乎是免費贈送出去的那一批了!”
“我以為作為牧師,莫斯利兄弟,你會很喜歡擴大信徒群體的。”維托笑著說,他與莫斯利的穿著完全不同,與灰袍完全不同的,他身穿著一劍黑色的長風衣,象征虔誠會的別針插在衣領處,看起來像是個瀟灑的銀河遊俠。
“信徒?不!他們大多數人對救贖之主的信仰根本不穩定!他們只是為了猩紅素才會幫助我們,一大部分人還得靠我們繼續提供猩紅素,才會繼續追隨修會的癮君子!那是對神祇的褻瀆!蒙羞!”
亨利看向了維托,後者靠在椅背上輕松的將一隻手搭在扶手上,“的確,維托兄弟,這樣的信仰擴充非常不穩定,雖然我們也的確依靠此招收了許多人,也奪下了不少地盤。”
“褻瀆!是褻瀆!工廠必須要在有傳教士的前提下,才能由信仰兄弟進行幻景傳教,讓追隨者看見真正神祇的形象與聆聽他們的話語,現在這樣只是把一群懵懂無知的羔羊扔向混亂的漩渦!”莫斯利站起來大喊道,怒視著維托,用手指指著他。
“你絲毫沒有信仰!維托.康斯坦丁!你不是家族成員!你根本不懂得我們的真理!”
“夠了!莫斯利!我不允許你在羞辱維托兄弟!”亨利站了起來,厲聲呵斥道,莫斯利怒視向亨利,又看了看桌旁地下低語的與會者們才憤憤不平的坐了回去。
亨利看著這個暴躁的修士坐下後望向了維托,“你需要解決這個,問題,維托兄弟,
在這場會議上。” 維托笑了笑,拍了拍手隨後站了起來,亨利見狀便坐了下去將舞台讓給了年輕的信仰兄弟。
“說的很對,莫斯利兄弟和亨利兄弟,的確,這樣的傳教非常混亂,我們的新兄弟們搞不清楚神明的話語是什麽意思,只會迷茫與混亂。”
維托說著走了起來,圍繞在圓桌周圍,眾人身後走動著,“我們也的確蒙受了不小的損失,我們不知道鐵錘幫是怎麽得知猩紅素運輸船的。”
“不,我們知道,是那個女人!銀蛇!和你一起廝混在一起那個女人!”莫斯利說著猛地一拍桌,而維托則在他的對面停了下來,扶在一位女性成員的椅子後,一臉打趣的看著莫斯利,“銀蛇小姐是下巢的情報中樞,我們所有人都會找她交易情報,鐵錘幫當然是從她那裡得到的消息,但問題是,怎麽得到的。”
亨利皺起了眉頭,看著走動的維托,“你的意思是,有叛徒?我們內部。”“不排除這個可能性。”
維托的聲音隨著步伐如空靈的虛空之聲般漂浮不定,他走在有著不少碎石與磚瓦的周圍,由此步伐不是上下起伏,如一個隨性的幽靈。
“但我想,這個叛徒並不在修會裡,我常去銀蛇的酒吧,如果是我們自己的人我會注意到的,但我時常見到不少的下巢工人去哪兒,鐵錘幫的工人。”
維托笑著停了下來,靠在一尊雕像旁,“各位兄弟姐妹,我想我們的叛徒,也許是和工廠工人相互傳遞的情報,最後在傳到銀蛇哪兒去。”
“那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馬爾.鐵錘?而是如此大費周章。”亨利問道,但維托則打趣的笑了笑,似乎有些無奈,“當然是錢,亨利兄弟,如果直接告訴馬爾,可以點好處都沒有,為什麽不賣給銀蛇呢?”
“哼,貪婪之人。”莫斯利不削的說道,雙手抱懷,維托打了個響指打趣的看向眾人,“沒錯,貪欲,你們瞧,不少關於鐵錘幫的情報也是通過這樣的方式傳遞出來的,我們用猩紅素作為籌碼,換取了一批.........不那麽虔誠的內應,也因此得到了情報。”
“所以我們最近戰果頗豐,這是把雙刃劍,兄弟姐妹們,而我們應該慶幸於馬爾既然這麽晚才懂得利用這一點。”
維托走回了桌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微笑著環顧眾人,“所以很遺憾,馬爾已經來不及了,我們會在本周內拿下他最重要的工廠,之前我們未曾打下的鐵錘廠。”
眾人交頭接耳的議論了起來,知道亨利敲了敲桌子才讓所有人安靜下來,下巢修會領袖好奇的看著維托,甚至連莫斯利都好奇的看了過來。
“怎麽拿下?”
“你們瞧,我們之前拿下了他太多工廠,以至於馬爾的注意力都在防守那些,可能被我們拿下的中小型工廠,而忽略了其實在自己的大本營裡,老家裡其實已經有著一些........我們的支持者了。”
維托笑著看向莫斯利,“莫斯利兄弟,你瞧,我將最大,人數最多,也是技術工人最多的鐵錘廠留給了你,那裡的工人們正在等待你和你的牧師們的福音與指引,我相信,你們不會擔心.......被發現的風險吧?”
維托略帶諷刺的笑容激怒了莫斯利,他暴怒的起身,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你是在羞辱我嗎?!維托!你在質疑我為救贖之主獻身的勇氣與覺悟!”
“不,當然不,我很相信你們,我的兄弟,所以我打算將最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維托擺手說,笑容依舊掛在臉上,“馬爾還沒有注意到眼皮子底下的問題,我會讓我的兄弟們繼續攻擊,與騷擾他的外圍工廠和據點,讓他相信我們準備發起一波攻勢,轉移他的注意力。”
“而你,兄弟,你和你的牧師們便可以潛入鐵錘廠,用信仰與真理感化工人們,領導他們發起暴動,或者起義什麽的,看你喜歡怎麽叫,裡應外合,幫助我們拿下工廠。”
亨利微微皺眉,有些困惑,“如果如你所說,維托,在發起一系列外圍攻勢的情況下,我們該如何拿下鐵錘廠?我們會缺乏人手與武器。”
維托雙手捧腹,打趣的笑著,“所以我們才會需要那麽多,雖然缺乏虔誠,但非常勇敢的新信徒啊。”
維托的笑容逐漸明顯了起來,那是獵人將獵槍瞄準獵物時展現出的勝利微笑,“我們的新兄弟們會負擔起外圍攻勢的責任,他們數量龐大,在配合上一些我們的精銳兄弟,很容易就能營造出一種大型攻勢的錯覺。”
“而且在猩紅素與神明混亂低語的加持下,在這些如莫斯利兄弟所言,缺乏信仰的癮君子們非常勇敢,去....作為我們邁向救贖之路的偉大犧牲品。”
眾人都看著維托,那怕是莫斯利都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這都是計劃對嗎?所有的一起,看似混亂無序的行為其實環環相扣,邏輯縝密, 很難相信這是他臨時想出來的。
但好吧,根據我對維托的了解,他有可能真的是臨時想出來的,雖然他的腦子裡到底裝著多少計劃也沒人說得清楚。
亨利透過燭火的模糊光芒看著對面的維托,他沉默了片刻,“都是你計劃好的?”“可能是,可能不是,但那並不重要。”
維托舉起了一隻手,五根手指,“我另外弄到了五台裝備整齊的哨兵步行者機甲,在它們的配合下,我們會拿下工廠的,當然了,在莫斯利兄弟的幫助下。”
議論聲又響了起來,亨利無比的驚詫,“你從哪兒搞到的哨兵?我不記得........”“就在今晚,我開會前去收的貨,親愛的馬爾.鐵錘從上巢買了五台哨兵,所以我想,既然他已經給我們造成了那麽多的損失,又有猩紅素運輸船被劫持的事,我就拿來補償一下吧。”
維托俏皮的晃了晃手指,“說真的,那些大家夥賊猛,肯定能幫上大忙。”
年輕的修會成員看向了牧師,面帶微笑,當然了,那笑容並不真誠,更多的是挑逗,“莫斯利兄弟,你們何事可以準備好?如果你們需要時間,我可以.........”
“不!我們現在就準備好了!我們隨時可以去傳播信仰之聲。”莫斯利接受了挑戰,他必須接受,他不能容忍這個如此年輕的修會新成員挑戰自己的權威,顯得自己是如此無能。
亨利微微皺眉,他似乎意識到了些什麽,但卻選擇了沉默,他用余光看向了維托,後者則露出了一抹真正的微笑,“好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