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淳周身骨骼啪啪作響,雙目有驚懼顯露。
浮沉至今,他自然也是見過血的。
也是因此,他能清楚感受到吳諱目中那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意!
八方血獄恍如巨人大手一般將他緊緊束縛在原地。
霍淳心知肚明,今日一個不慎,他很可能要栽在此地!
就算吳諱不敢當眾殺人,只等官差一來,公堂之上,知縣盧延山自能看出他的奪血邪功!
屆時除了菜市斬立決,他再無第二條路可走。
他霍淳闖蕩至今,全靠這門早年在武人黑市之中買來的這門邪功。
一旦暴露必有殺身大禍。
若非如此,這門武功也輪不到他來買。
彼時他便想著餓死膽小的、撐死膽大的。
只要他隱藏得好,學了邪功後找個偏遠小城貓著,自能舒舒服服的享受下半生。
今日他本想把周熊的情況弄得嚴重些,好向周萬通索取不菲錢財。
未料到就是這一時貪念作祟,竟把他最大的秘密暴露了!
他自覺已經足夠謹慎了,老早就把整個九峰的雷音調查清楚,背得爛熟於心。
方才決定動手之時,他還特地感應過方圓十丈,確定周遭沒有同境武者,無人能發現他的奪血養身功,這才動手施為。
誰能想到,就這麽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半大小子,竟然也能擁有雷音修為!?
他霍淳走到今天這一步,明裡暗裡不知奪了多少武人的血氣溫養己身,才堪堪達到雷音後期。
旁人想不想得通他不知道,反正他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
把血氣還給周熊?
奪血養身功隻進不出!
他怎麽還?
焦急之中,吳諱的耐心用光了,上前掐住霍淳脖子,威脅道:
“你是聽不懂我說的話嗎?!
真以為有炎朝律法護佑我不敢動你?
如我所料不差,這謀奪旁人血氣的武功,是某種邪功吧?
若是將你抓去衙門,你猜會是什麽下場?”
霍淳身子一抖,一雙三角眼流露出來的目光恐悔不分。
他是雷音武人,即便被掐著脖子,除了血流不通長臉漲紅之外,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事。
當即艱難道:
“小英雄饒命!
我還,我馬上還給他!
還請放我下來,奪來之血氣需逆運邪功才能釋放,勞煩小英雄收了血獄。”
吳諱心掛周熊,方才這人奪血,分明是連周熊的骨髓本源也奪了去。
若非如此,他早就用隨身血藥給周熊補充氣血了,哪裡還會與這人囉嗦半天?
且方才他釋放血獄,也並非是為了壓製霍淳。
霍淳境界弱於他,他能完全無視這人的血獄封鎖。
釋放血獄,主要還是為了幫助周熊鎮壓體內詭物!
即便如此,在霍淳松口之後,他還是掐著霍淳,遏製他的血氣流通,轉身將一粒暗紅血藥遞給柳仲。
“還請柳神醫將此藥給周熊服下,助他穩固血氣。”
柳仲滿頭大汗,早前吳諱與霍淳爭鬥之時,他竟連熱鬧都顧不得看,一雙扎針的手變換不停,如穿花蝴蝶一般。
此時接過吳諱手中的血藥,不由驚叫道:“血藥!成色極好的人級血藥!好好好,他正缺血氣!”
柳仲喜形於色,不敢耽擱,忙將指頭大小的暗紅血藥喂給周熊。
他甚至沒有心思想起吳諱與那位不知姓名的人還欠他千兩診費的事......
周熊缺了血氣本源,
吳諱自然知道給他服下血藥是治標之法,可本源失而復得,一來一回間必會對身體產生損害。 此種損害可能初時不顯。
可隨著周熊煉體,必將對他的武道修為產生阻礙!
此為醫理,也是武理。
柳仲還未看出周熊本源被奪,隻當他診出來的那股與血氣相斥的奇怪黑氣太過厲害。
此消彼長之下,周熊的血氣才會孱弱至此。
吳諱卻不同。
他徹底吸完撼山拳之後,不僅是修為達到了雷音巔峰,心中對煉體關節的掌握也非尋常雷音可比。
自然知道骨中髓為煉體武人的血氣本源,也知道本源損傷之後的種種害處。
為防周熊本源失而復得後留下暗傷,他才將血藥給周熊服下。
即便那股血氣是無根浮萍,不能長久,也能最大限度助他抵消本源復得後的不良影響。
因此將血藥交給柳仲後,趁他喂周熊服下的間隙,吳諱掐著霍淳快速道:
“十息時間,十息過後,你若不把血氣本源還給他,我便打斷你的四肢,將你扭送縣衙!”
還被血獄擠壓的霍淳如何敢有異議?
吳諱血獄一收,他便一步跨到周熊身側,修為盡數爆發,一時雷音轟隆,聽得房中諸人各自震撼。
下一瞬,驟變突生!
霍淳右手指骨俱斷,只見他左手一揚,竟直接摳著周熊頭頂,將其連帶著身下從後廚搬來的、殺豬用的長案也提了起來!
“不要動!
你敢妄動,我頃刻捏碎他的腦袋!”
房中一時驚呼不絕,嘈雜不已。
周熊此時因吃下血藥,十息未至,面上的氣色好了許多。
一旁的柳仲大驚失色,連聲使不得,喊著趕緊將他放下來。
吳諱雙拳緊握,恨不能一拳打死霍淳。
“霍淳!你做什麽!
我請你來是為熊兒治病的,快將我兒放下!”
因周熊太過高大,以至眾人不得不搬出後廚案桌將他綁住。
霍淳也不矮,比吳諱還高出半個頭,但他提著周熊時,那案桌也拖在地上。
隨著他朝窗邊移動,案桌與地面摩擦,不斷發出刺耳無比的吱吱聲。
“你這蠢狗!
真當我霍淳是你一個客棧掌櫃能隨意驅使的嗎!?”
霍淳險死還生心神起伏,此刻聽不明所以的周萬通還在怎呼,想著反正今日身份已經暴露,索性直接道:
“若非為了你的銀錢,老子堂堂一個雷音,豈能被你呼喝指使!
腿斷了要找我用雷音血氣給他溫養。
武功練不會要找我給他開小灶。
被詭物附身也要找我給他驅詭!
你當他是我兒子嗎!?
你知道我為何隨叫隨到嗎?
因為你給的錢多!
此次若非這小雜種看穿了我的邪功,老子還要坑你千兩白銀呢!
哈哈哈,周家老狗,被我當做長期銀票還要整日大人大人的叫,感覺如何?”
霍淳一張馬臉雖狂不癲。
即便是在和周萬通說話,目光也沒有片刻離開過吳諱!
因為他知道,這小子是目前對他威脅最大的人!
只要能逃出客棧,便是天高海闊、任鳥飛魚躍!
潛入城中的詭物不少。
為何有一頭厲煞偏偏盯上周熊這個如柱武人?
自然是他與舍身教做的交易!
若非劉家的雷音供奉不止他一人,不好隨意拿捏,這頭厲煞早就附在劉家大公子的身上了!
只等他坑完這一筆,他便投入舍身教中。
這是今晨一名叫許殷的白袍人找上他,勸他進入舍身教的條件之一!
另外一個條件、也是最重要的一個條件是,讓他入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