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
這是石牆被巨力推裂的聲音。
紅杉客棧東牆之外,行人被清脆響聲吸引,紛紛驚奇駐足。
下一瞬,“轟隆”一聲,紅杉客棧用青磚砌壘的東牆轟然倒塌。
煙塵四起,一道人影從中緩步走出。
眾人定睛一看,此人右手下,左手竟還提著一張滿是刀痕的案桌。
不!
不光是案桌,那案桌之上,還有一人被手腕粗細的麻繩牢牢困住。
待得煙塵散去,眾人才極目看清,那案桌之上綁著的,竟是遠近皆識的周家長子、周熊!
客棧之中。
霍淳僅是隨意一靠便將東牆靠塌的駭人景象引得驚呼四起。
吳諱紋絲不動,如炬雙目緊緊盯著站在長街之上的霍淳,心中暗自盤算。
“他目前距我五丈,我必須等到他即將離開十丈、心神最為緊張之時動手!”
七成把握,對於武人相爭時變幻莫測的戰場來說,已經很高了。
還有三成風險。
可吳諱不敢遲疑,只能盡力施為!
這已經是他目前所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一旦有瞬間猶疑,周熊才可能再無生路。
“你覺得我的建議如何?
只要你站在原地靜候一刻,我保證這人不會損傷半根汗毛。”
霍淳發聲,複問吳諱。
其目光陰狠,始終牢牢盯著站在原地的吳諱。
他同樣在拖延時間!
作為身懷邪功的老江湖,他習慣了自謀生路,從來不會將自己的性命輕易交於他人之手。
眼下再有數步,他就能走出雷音巔峰能夠動手的極限距離。
等到那時,他便出手將周熊打傷,扔向遠處石牆。
屆時場中只有吳諱這個雷音巔峰有能力將他救下。
若不救,手腳被縛的周熊必然會落得個腦漿迸裂的下場。
而在霍淳的推測之中,此時站在原地不敢邁動一步的吳諱,絕對會救周熊!
這段時間,足夠他跑出不遠處的內城南門了。
客棧眾人不敢妄動,長街數人遠遠圍觀。
一步、兩步......七步!
凝重至極的空氣中,霍淳邁出了第七步,再有一步,他就能走出吳諱的攻擊范圍。
沒有遲疑,霍淳背對圍觀之人,抬起右腳,一身血氣滾滾而動,引而不發,就要邁出最後一步。
“霍淳!”
吳諱大喝,猶如平地驚雷、妖虎嘯山,震得客棧門窗皆顫。
與此同時,吳諱手中銅球化身黑線,以電光石火難及之勢朝霍淳左手襲去。
喝聲灌耳,霍淳渾身一抖,結結實實被嚇了一跳。
下一瞬,一顆黃澄澄的、約莫龍眼大小的銅球倒映在他雙瞳之中。
眼能看到,反應不及!
就是在他被吳諱喝聲震住的刹那時間,這顆被雷音巨力推動的銅球便來到了他身前兩尺。
自知閃躲不及,霍淳目光一狠,就要運力捏碎周熊頭顱。
可緊接著,一股陰寒之感從他左手手心處傳來。
隨即他手腕劇痛,被一張殺意滿布的清秀面龐擋住了大半天光。
等霍淳反應過來,他的左手手掌齊腕而斷,仍掐在周熊頭頂,被吳諱連人帶手一同甩向東牆大洞!
客棧之中,杜九兒反應最快!
此前她的注意力全在吳諱身上。
一聲大喝之後,盡管她的速度不如雷音巔峰的吳諱,
可卻是最先跟上前來的。 頭頂血柱,杜九兒就要上前幫忙。
還未等她看清長街情形,便見一道血色浪潮裹著周熊呼嘯而來。
身為杜青山獨女,杜九兒自然知曉何謂雷音血獄。
來不及思考為何吳諱已經是雷音修為,杜九兒縱身一躍,輕易便從血獄之中將綁著周熊的案桌撈出。
......
“砰!”
當中一拳,凝聚了吳諱全力,瞬間便打散了聚在霍淳胸腹位置的雷音血氣。
霍淳悶哼,五指俱斷的右手被他甩動如刀,以掌為刃,畫出一個半圓,對著吳諱脖頸橫砍而去。
雖不知霍淳在最後關頭為何沒有選擇魚死網破、對周熊狠下毒手。
可此刻周熊已然得救,吳諱再無後顧之憂,何懼之有?
當即不閃不避,左肘自下而上、後發先至,狠狠擊在霍淳右臂。
“哢嚓”,鮮紅液體如雨般噴薄而出,吳諱全力一肘之下,霍淳的右臂齊肩而斷、拋飛數丈!
本就不敵,而今雙手皆斷,霍淳如何還是吳諱對手?
“劈啪”之聲如雨打芭蕉一般,足足持續了三息時間。
等吳諱停下手來,站在原地微微喘氣。
霍淳已是如死狗一般癱在原地,出氣多、進氣少,淒慘至極。
此時的他不僅四肢俱斷,便是連脊柱大龍,也已被知曉雷音弱點的吳諱狠狠砸碎!
體內血髓亂流,一身用邪功謀奪而來煉體修為一朝成空,霍淳心如死灰,目中怨恨甚濃。
吳諱卻不管他,甚至面上殺意仍在!
整個九峰城,他在意的人總共就那麽幾個,周熊便是其中之一。
這霍淳竟敢加害,若非顧忌炎朝律法,吳諱早就將其兩拳打死了。
思量一番後,吳諱終是忍住了。
他右手一伸,抓住霍淳後頸,提雞仔一般將他從地上提起,在旁人的注視議論中, 大步進了紅杉客棧。
先是用雷音感應替周熊檢查了一番。
發現他目前雖然血氣孱弱,但確實只是昏迷。
令吳諱變色的是,那隻附在周熊身上的詭物,竟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不見了!?
那隻詭物能附身如柱武人,必是厲煞無疑,現在為何不見了?
難道是因為我與霍淳皆是雷音,方才打鬥之時血氣轟鳴,把詭物嚇走了?”
吳諱看著奄奄一息的霍淳,決定還是先處理霍淳的善後事宜。
“他還未死,煩請周家伯父速速派人去衙門報官!”
走上前來有些欲言又止的周萬通連忙答應,高聲吩咐店中跑得最快的白姓跑堂,讓他即刻報官。
周熊昏迷,守在一側的周萬通得了柳仲一句“令公子身上黑氣消失,此刻僅是氣血虧損、再無大礙”之後,整個人便徹底放松下來。
可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股極為強烈的內疚慚愧!
此次多虧吳諱,他老早就看出來了。
可他之前不僅將其拒之門外,還罵其忘恩負義。
一時間,周萬通那叫一個羞愧難當,恨不得找個鼠洞鑽入其中。
可愧疚歸愧疚,周萬通經商多年,哪裡會不懂得人情世故?
吩咐報官後,當即對吳諱道:
“吳賢侄,此次多虧了你!
若非賢侄武功高強,此次我遭這惡賊算計是小,我兒傷及性命是大!
大恩沒齒難忘,些許銀錢,難表周某心中半分感恩與慚愧,還請賢侄務必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