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臘月寒風。
還是此刻互相對視著、緩步走上擂台的兩人氣機太盛!?
左虞一時間有些分不清。
他被盧延山招攬時僅是雷音初期,多年來勤勤懇懇。
前不久才利用縣衙賜下來的血藥突破到雷音中期。
而此時已經走上擂台的兩人,吳諱自不必說,當日在紅杉客棧前,他就知道吳諱是巔峰雷音。
可那丁書緣的修為,他為何也看不透?
難不成他是雷音中後期?
特別是想起方才為救炎焰武館學徒時硬接了丁書緣一刀的場景。
左虞對吳諱的信心也動搖了。
他不知道丁書緣是否留手。
唯一知道的是,那一刀, 他接的很是吃力!
又加之割燕刀是聲明在外的三品武學,吳諱所練的撼山拳卻是一門不入流的武學。
這一來二去,吳諱的修為優勢無疑被削減了許多。
因此直到二人站定時,左虞心中依舊認為,此戰勝負,當在兩可之間!
“我再重申一遍,武考禁止傷人性命!
如有觸犯, 取消武考資格, 收押縣衙聽審!”
看似在對兩人交代,可左虞的目光卻牢牢鎖定在丁書緣的身上,警告意味很是明顯。
畢竟丁書緣有前科,上一場比試若非左虞眼疾手快,那炎焰武館的楚七,絕對非死即傷!
左虞本以為丁書緣會默不作聲。
畢竟他不僅是武考裁判,還是九峰捕頭。
說的又不是什麽偏心言論,這些武館出身的學徒又豈會作妖?
“私以為左大人此言,有失公允!
功夫本是殺人技!
我練的又是武學之中殺氣最重的用刀之法。
倘若一直牢記點到即止,豈非畫地為牢,自降刀法威能?”
呐,今日左虞就見到了,武館之中,真的有這麽囂張的學徒!
“此乃知縣大人定下的規矩!
歷年皆是如此,輪不到你一個小小學徒反駁!
若有異議, 我可為你上稟知縣大人, 由盧大人定奪!”
“那便有勞左大人了!”
左虞呆住, 而後臉色難看無比!
這丁書緣, 當真是毫無眼力。
丁書緣,或是說薛林海當然知道,武考規矩延承數百年,輕易不會改動。
知道還般說,卻是他在爭取生死鬥!
若是對戰之人不是吳諱,那他也就默不作聲了。
可對吳諱,他有私憤!
當日秦玉弩就是被吳諱救來九峰的!
他還親自前去查過。
而後樵顯貪功試探秦玉弩,還未踏入吳家小院便被當空捏爆。
此後吳諱銜尾追殺,彼時走投無路的薛林海憤然出手,最終無奈退走。
所以在薛林海心中,吳諱是導致他龜縮舍身教,過得似人似鬼的罪魁禍首之一!
炎朝以武立國,太祖皇帝更是超凡脫俗的武聖之境,自然深知對天下武人來說,私鬥堵不如疏!
武考有規則,可武人尋仇死鬥,同樣是炎朝定下的法規!
正如當日霍淳私練邪功,被詭物害死於紅杉客棧中時, 劉家長子劉逸舒先入為主, 汙蔑左虞假傳命令時說的那般。
炎朝明令,凡武人因私怨相爭,只要不波及凡人,在取得當地官府的印鑒文書之後。
可由官府設擂主持,生死相爭,以解恩仇!
此舉有諸多害處,可益處同樣明顯。
單就上請文書其中一條,一戰之後不許波及後人,便杜絕了諸多慘案的發生。
可問題是這是一縣武考啊!
專為拔擢一縣武材而設,你丁書緣是吃錯藥了嗎?
還要生死鬥?
左虞想不通,但並不防止他氣到心口發悶。
“你確定!?
丁書緣,你父便在知縣大人下首坐著觀禮,你確定要與吳諱生死鬥?”
左虞深知盧延山的脾性,一旦引知縣大人不滿,今年他的年末血藥可能會就此飛走!
因此不得不再三確認道:“九峰十三武館已亡其二,你割燕刀館排第二,撼山拳院排十一,你和他能有什麽私怨?非要在這個時候生死鬥!?”
丁書緣目光凜冽的盯著吳諱,左虞之前,他才是一縣捕頭,做事自然不會馬虎。
“丁某受人所托,要取此人性命,還請左大人成全!”
“受人所托?誰?”
丁書緣佯裝為難。
左虞催道:“是誰搗亂武考!你快說!”
“劉家大公子劉逸舒!
當日此人害死劉家供奉,不僅當眾打敗劉家兩名雷音,還害劉公子挨了板子,以致錯失武考良機!
此舉與斷人前途何異?
我丁書緣看不慣!
倘若左大人不願去,那我便親自去找盧大人定奪!”
讓他親自去驚擾盧大人?
自己怕是還要背上個玩忽職守的鍋!
群英擂旁,眾人見比鬥遲遲不開始,不由躁動起來。
“還打不打!?”
“那吳諱莫不是怕了!
他好像是對左捕頭說了什麽,你看左捕頭朝觀禮台去了,莫非是吳諱找理由不打,鬧到知縣大人那裡去了?”
眾說紛紜。
群英擂上,丁書緣不動如山,左虞走後,屬於薛林海的凜冽目光便牢牢釘在吳諱身上。
同處擂台,吳諱自然聽到了丁書緣與左虞的對話。
但從始至終他都一言不發。
因為丁書緣對他有殺意!
很是明顯的殺意。
從方才走上擂台的對視過程中他就感受到了。
“真的只是因為劉逸舒相托嗎?
無所謂了,竟不惜上請盧延山也要設下生死鬥殺我,我豈能容你!
莫說你不是對手。
便是你修為比我高,對我展露殺意,我也要先下手為強,想辦法弄死你!
倘若此次縱容,你暗中耍手段,對老爺子出手,我豈非要抱憾終身?
還有那劉逸舒!
竟想害我,待此間事了,你最好別來惹我!”
吳諱發狠了。
他並未察覺到,在被丁書緣殺氣相激的時候,從他堪比先天武人的靈髓之中,流出了一股充滿煞意的青黑之氣!
若是換成他鍛成靈髓之前,就算丁書緣毫不掩飾對他的殺意,他的反應也不會這般激烈。
正在戌狗街一家視野開闊的三層客棧雅間吃著果盤、看著武考的劉逸舒忽然打了個冷顫。
“天是越來越冷了,來人納!取我虎毛大氅來!”
......
觀禮台上。
左虞當著眾多館主的面,講明了丁書緣受人所托,要與吳諱生死鬥的相關事宜。
一石激起千層浪!
特別是割燕刀館館主丁青蕪。
朝盧延山招呼一聲,直接大步離席,就要去尋那不知天高地厚、膽敢擾亂九峰武考的逆子。
左虞早已打好腹稿,是誰收買丁書緣這件事關系重大,絕不能當眾說出。
若是盧延山問,他便上前貼耳稟報。
出人意料的是,盧延山不僅不問,還答應了!
這讓左虞如墮夢裡。
吳諱不是深得盧大人賞識嗎?
為何會答應生死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