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雲霧之中。
巨大如山的飛舟以翼槳撥動雲霧,正在急速前行!
船頭,手持羅盤的公輸瓊用二百四十分金法門確定方位之後,正在看雲發呆。
諾大的盛日舟頭,只有公輸瓊一人。
高天罡風凜冽,盡管刻有止風陣紋,穿透而來的罡風仍不是常人所能抵擋的。
錨定方向之後, 只要飛舟靈晶不斷,其余便不用他過多操心。
“也不知那小子到了哪裡,竟還未曾激活木人,莫非當真一路順遂?”
這般念頭在公輸瓊心中一閃而過,而後他神飛天外,想起了家中的諸多煩心事。
不想片刻之後,自出生之時便被長輩刻入心竅中的禦神陣勢便有了反應,道道只有他能看到的畫面在眼前浮現。
那畫面之中, 赫然正是滿面凶惡的白毛屍人!
公輸瓊心念一動, 畫面變化,他看到了正被顧帆揪著後頸的吳諱,一時笑得前仰後合。
“我算是明白君哥為何喜歡將這玄品木人到處送人了,修行機關陣勢枯燥乏味,往往一坐便是十天半月。
這觀看他人際遇,果真是放松心神、消磨時間的一種極佳方法!
特別是如吳諱這類資質過人之人,遭遇堪稱精彩!
只是我至今都未想通,君哥為何專挑美貌女子送?”
就在萬裡之外的公輸瓊看得津津有味的同一時間。
顧帆已經抓著吳諱來到的這片陣勢的西南角。
靠得近了,便是連吳諱也感應到了此地的不同。
但他二人卻騰不出手來破陣!
因為隨著二人靠近西南,此前已經足夠悍勇的九隻靈身仿若瘋了一般。
其攻勢之強勁,逼得連被人抓著的吳諱都不得不運氣出手,以護自身。
眼見白毛木人的戰圈正在往這個方向靠近,顧帆心急如焚,卻又毫無辦法。
事實上,這九隻陣勢所化的先天靈身就從未停止過將他和吳諱逼往木人戰圈!
他心中清楚,一旦那二者的戰圈靠近此處,只需讓控陣之人操控靈身圍住木人,威勢正盛的白毛就能對他們出手!
到那時, 恐怕只有吳諱再掏出一隻木人來,他們才有生路。
可吳諱若是有,又豈能等到現在!
“唯有搏命了!
你全力轟擊陣勢!”
吳諱身不由己,被顧帆扔向身後,落地之後卻未曾多看顧帆一眼。
他凝聚渾身血氣,並指如劍,全力點向前方黑霧繚繞的陣勢靈壁。
而今之形勢,吳諱又如何看不出來!
他心中也急,從顧帆那滿是決絕的壯烈口氣中不難聽出,最多只能擋住六七隻靈身的顧帆,要拚命了!
激活木人雖隻耗去了他半成不到的蘊靈血氣,可苦於修為不夠,他連一隻先天靈身都擋不住。
若無陣法加持,放在外界,這便相當於九個不用槍法的盧延山同時出手!
他如何能擋?
“給老子滾啊!”
顧帆口眼鼻都在溢血,本就蒸騰不休的血氣仿佛水入滾油,頃刻暴漲百丈。
若無陣法壓製, 這股駭人血氣恐怕輕易便能映紅天宇。
任由身後的武道異象如何震撼, 吳諱都不為所動, 他宛如瘋了一般,刹那之間便在同一地方一連點出數十指。
身後便是絕路,由不得他藏拙了!
他周身血氣湧動,非遠超自身之修為不能破的通脈血甲被他盡數壓縮在右手劍指之上。
吸得百分之五的拔刀九斬更是被他盡數融入這一指之中。
“轟!”
與吳諱僅有一層黑霧相隔的陳曉義面色狂變!
本是萬無一失的截殺,在一聲微不可聞卻真實存在的“哢嚓”聲中,出現了一絲裂紋!
陣壁竟然裂了!
身為控陣之人,陳曉義最是清楚陣中情況,他已經盡最大的力量去操控九隻靈身了。
可奈何顧帆雖然有傷在身,卻有著一身不負清河第三之名的深厚修為!
數息前再臨寰宇的漫天棍影,不僅將九尊先天靈身盡數逼退,還直接打爆了三隻靈身,至今還在恢復。
此等情況下,陣壁竟被一個通脈打裂了!
若是顧帆出手,陳曉義還不會覺得如此驚訝。
畢竟在屠村之後、他布陣之時,綠瞳就曾說過,他只是雷音修為,布下的陣勢威能大減,特別是他所在的陣眼方位。
即便有天地靈氣加持,陣眼處的陣壁也最多有先天中後期的強度。
因此一旦動手,倘若出現意外,他務必要操控十尊靈身死死纏住顧帆。
猶記交代有這番話後,這位小屍王還曾自嘲一笑。
“會不會想得太多了?
有我坐鎮,更有陣勢壓製,那顧帆如何是我對手?
至於那九峰信使,區區通脈,螻蟻而已。
便是放任他轟擊陣壁,又能如何?”
話音猶在陳曉義耳邊。
身前經過天地靈氣加持後已經堪比先天境的陣眼陣壁,裂縫正在擴大。
此前那般程度的攻擊再來一次,陣眼必定被破!
然而下一瞬,陣壁轟然爆碎,一根棍身為方形的青黑鐵棍倒映在陳曉義略顯渾濁的老眼之中。
顧帆攜逼退十尊靈身之余勢的一棍,直接打爆了九獄剝靈陣的陣眼!
正被木人死死纏住的綠瞳怒欲發狂,長嘯動天。
可任他手段盡出,卻最多只能在木人身上留下部分痕跡,始終不能將其打爆,自然也不能甩開木人。
顧帆抓著吳諱一路飛逃,一步數十丈,恍若在貼地飛行一般。
不想數十裡後,用了秘術暫時提升修為的顧帆‘哇’的一聲,噴出大口淤血。
吳諱被他帶著,滾地葫蘆一般摔出數丈。
昏迷之前,顧帆也不管是否收效甚微,吃了吳諱拿出來的一把人級血藥。
“快逃!全力趕路!”
留下這麽一句後,顧帆便陷入了昏迷之中。
吳諱不敢耽擱,同樣一手揪著顧帆後領,一手抓著他的齊眉鐵棍,角色互換,朝地圖上標注的蒼松縣方向疾馳而去。
逃遁途中他親眼看到了陣勢之外的村鎮慘狀,當然是義憤填膺,恨不能將罪魁禍首白毛打死。
可奈何修為有限,怒意只能被他狠狠壓下,留待秋後再算。
“蒼松縣中肯定有邪教之人!
哪怕舍身教分教不在蒼松,恐怕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可我若不去,還不知有幾人能等到公輸瓊到來之時。
去是要去,需得速戰速決,絕不能耽擱片刻。
也不知那木人能擋住白毛多久,或許現在已經被人打成柴火了......”
這般念頭剛一浮現,一道青黑流光便從吳諱身後激射而來。
吳諱大驚,還以為是有人暗算,忙轉向躲避。
可那流光一靠近吳諱,便徑直摔在地上,似乎去勢已盡。
吳諱定睛一看,不由驚呼出聲:“還tm會自己回來!這是成精了還是機關術?!”
短短片刻又已經飛出數千裡的盛日乾坤舟上。
公輸瓊的視線中,吳諱的驚呼和那張目瞪口呆、一副沒見過世面的模樣,又為前者提供了少說三千裡的笑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