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文帝沒有被顏秀的話所迷惑，方無行暗暗冷笑，旋即對文帝拱手道:“微臣愧不敢領受獎賞，天佑陛下，欲讓陛下長生不老，羽化登仙，挑中微臣代為將真經奉於陛下，微臣已然是福澤無量，又豈敢再受陛下的獎賞。”

文帝哈哈笑道:“愛卿莫要推辭……”

眼看著文帝執意要對方無行進行獎賞，顏秀躊躇再三，終於還是暗一咬牙，搖頭說道:“這卷經書，恐怕未必就是李槐真人的真跡啊。”

他這話一出，所有人俱是嘩然。

不是李真人的真跡，那是……

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在方無行的身上。

莫非是這位方小閣老為了取悅陛下，偽造經書來歷，其實這是一本假經?

顏秀也是頂著莫大壓力說出這番話，見文帝目光驟然變得銳利起來，不由一凜，趕忙又拱手道:“陛下，據說李真人從未有墨寶流傳於世，哪怕是道家都未有李真人之真跡，方小閣老這卷真經是從何得來，實在是頗有可疑之處。不是微臣非要攪了陛下的雅興，只是身為臣子，微臣委實不欲讓陛下被蒙蔽啊。”

方無行胸腔氣得幾乎都要炸裂，咬牙說道:“顏閣老，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麽！你質疑方某可以，但你千不該萬不該，質疑這卷真經！你這已經不是褻瀆上天了，你簡直是無法無天！”

文帝面色陰沉的可怕，說道:“顏卿，這些話，怎能亂說！”

顏秀道:“微臣也是為陛下計，滿朝皆知陛下求仙若渴，微臣只怕某些人為投陛下所好，而偽造仙跡。更何況，這卷經書，實在是頗有蹊蹺，不然方才微臣提出要翻閱真經，方小閣老，為何要拚命阻止，只怕未嘗便不是做賊心虛。”

方無行暴怒道:“顏秀！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竟也敢說得出來！方某阻止你翻閱真經，是為了不讓你褻瀆仙跡！平素你我政見不和，你與方某較勁，什麽卑劣的手段都能使得出來，方某懶得與你一般見識，可沒想到，為了惡心方某，你竟然敢胡言亂語，說仙經是為偽造！若仙經為假，那你的意思不就是在說，陛下絕非是受到上天青睞，大齊也從不曾得上天庇佑?”

論言辭犀利，字字誅心，方無行可是這方面的行家。

不過顏秀也不是口舌拙劣之輩，至少以往與方無行朝堂辯論，顏秀可是從未落過下風。

“方小閣老，你急得什麽，若真經為真，那自然是一件該值得慶賀的事，你如此急躁，怒不可遏，只會讓人認為你是惱羞成怒，做賊心虛。”顏秀淡然說道。

方無行深吸一口氣，冷冷道:“你紅口白牙，隨口便斷言此真經是假的，難道不該令人氣憤?上天解方某之手，將這卷真經獻於陛下，你卻膽敢質疑，你簡直是其心可誅！”

顏秀道:“方小閣老口口聲聲說這卷經書時上天賜下來的，此事委實匪夷所思，不知可有人證明?”

方無行慍怒道:“此乃仙人夢中而授，又有誰能證明！顏秀，你休得胡攪蠻纏！”

說罷衝文帝拱手道:“陛下，顏秀口無遮攔，褻瀆上天，臣請將他逐出去，免得引起上天震怒！”

文帝也是頗為不悅，看向顏秀道:“顏卿，你今日莫非事吃醉了酒，怎麽什麽大逆不道之言都說得出來，倘若你再胡言亂語，朕怕是便真得將你逐出去不可了。”

顏秀淚光閃爍道:“陛下！老臣著實是為了陛下計，不願陛下被奸人蒙蔽啊！陛下細想，如果上天真想將得道成仙的法門授予陛下，又何須借助方小閣老之手?直接托夢給陛下，豈不是直截了當?依老臣看來，

所謂托夢的說辭，不過就是方小閣老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甚至這真經是否真為李真人之真跡，會不會是偽造，都為未知之數！”方無行氣憤已極，寒聲道:“顏閣老，說話要有證據，否則便是褻瀆上天，就算陛下宅心仁厚，饒你不死，老天也決計會對你今日的不敬之舉給與懲罰！”

顏秀針鋒相對道:“這倒是奇了，方小閣老，你說此為仙人托夢而得來，如此虛無縹緲之事，尚且閉口不提真憑實據，怎的老夫提出質疑，反而卻要拿出證據了?方小閣老如此緊張老夫上前翻閱真經，明眼人誰看不出來，你就是怕老夫會發現什麽你造假的端倪，否則焉能那般緊張?老夫方才踏前幾步，你便極力製止！”

“越說越是荒唐了！”方無行狠狠一拂袖。

可他斥責顏秀滿口荒唐之言，文帝卻是聽得不由起疑，面沉如水道:“顏卿，朕準許你翻閱真經，若你查出不妥則罷，倘若看不出此為造假，朕得嚴懲於你！”

顏秀也是騎虎難下，其實他也拿不準這卷經書的真偽，可這個時候，說什麽也得硬著頭皮上了。

他隨即大步上前，余光偷偷瞥了方無行一眼。

只見方無行滿臉怒色，雖然掩飾的很好，但眼神中明顯有一絲驚慌。

顏秀心中一定，走到馮吉身前，小心翼翼地拿起經書，翻看起來。

那邊陸沉將所有人的反應皆都盡收眼底，不由暗暗一笑。

方無行只怕真的應了顏秀的猜疑，這卷經書，根本就是假的！

而顏秀也有些吃不準，說方無行造假，並無多少底氣。

至於文帝……

恐怕是目前心情最複雜的。

這位皇帝陛下，既害怕經書是假，所謂的天佑他、佑大齊，都不過是一場騙局，成仙得道，再度成空，又不想接受這個事實。

不過文帝還是迫切想要證實這卷經書是真是假，想必這位皇帝陛下，也不想捧著一卷假經成天做著得道成仙的美夢。

窺一斑而見全豹，以顏秀的老奸巨猾，不會不清楚，在這個時候、這等場合提出質疑，必然會惹得文帝不悅，可他還是硬著頭皮站出來了，可見顏秀與方無行之間的爭鬥，已然到了如火如荼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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