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軒居士從地上爬起來,先去檢查《三十三天兵器譜》,擔心剛才那一下,自己把竹簡給毀了。
但見竹簡無恙,上面卻緩緩浮現出字跡出來,閃著氤氳的金光。
“司正,居士,無恙否?”
楊戩清朗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哪吒的厲喝也傳遍了整個靈造司,
“何方鼠輩,滾出來,小爺生吞活剝了你!”
聲音從東向西,又由南向北,快速移動。短短幾秒鍾,哪吒最少換了四五個方位,顯然在四處索拿敵人。
“誤會,楊戩兄,是兄弟我一時不慎,觸動了機關!”
靜軒居士打開門,正看見楊戩站在門口,豎眼中射出白光,快速掃過靜軒居士身後,把整個書房都看了一遍。
“小心些!”
楊戩拍了拍靜軒居士肩膀,轉身離去。
他們都知道這位早晚會是同門,因此一聽到英武鑼大喊,第一時間就趕來援助。
“王靜軒,你得抓緊學點本事了,要不然以後說是我哪吒的師弟,我都臉紅!”
哪吒嗖地一下,在門口閃出身影,對著靜軒居士做鬼臉,不等靜軒居士說話,他又快速轉頭離開,
“不許叫我娜扎,哼!”
“有勞兩位費心了!”
靜軒居士對著兩人的背影抱拳,隨即又關上了房門。
幾分鍾之後,靈造司再次傳來震動,那隆隆的動靜,跟地震了一樣。
“沒事,沒事!”
英武鑼的嗓門跟大喇叭似的傳到後山,“司正在研發武器,諸位不必擔心!”
啊......
書房之內,靜軒居士手持竹簡,細心觀察。
就這一會兒的功夫,他好像把體力都耗光了,臉色蒼白。
在竹簡上,隨著氤氳消散,慢慢出現了一行小字,
“天下法寶萬千,但不登兵器譜,難入真流!”
好厲害!
是說沒有載入兵器譜的法寶,都是山寨貨,唯我一家是正宗?
難怪跟《雲班寶錄》齊名。
就不知道,你的功效只有記載法寶,還是兼具敕封的功效?
靜軒居士用發抖的手掌,再次拾起司正刻刀,點向最開始出現反應的那一片竹簡。
轟!
劇烈的震蕩再次傳來。
但靜軒居士用出了“方寸之間”的刀意,刀行婉轉,筆走龍蛇,快速地在竹簡上一掠而過。
他發現司正刻刀上傳來的力量雖然沉猛無倫,但其走勢其實是不斷變化的,只要掌握了刻刀發力的節奏,就可以完美控制刻刀的落點,其力量既足以在竹簡上留下刻痕,又不會失控到亂戳一氣。
只是,這樣的掌控對他的精神力和體力消耗極大,寥寥幾筆,他的額頭上就滲出了豆粒大小的汗珠,臉頰也現出了病態的嫣紅。
在第九片竹簡之上,一個“彐”字也終於成型,在下方,很明顯地,也浮現出淺淺的“火”字印痕。
“這是靈?”
感受著腳下時強時弱的震動,靜軒居士豁然領悟,“靈造司?”
“只要在兵器譜上刻出靈造司三字,那這個法寶就入了真流品級,相當於一次變相的敕封?”
他深吸一口氣,再次凝聚精神,終於用發抖的手腕,一鼓作氣,把靈造司的“靈”字,完美地複刻出來。
手腕劇烈顫抖,好像連刻刀也握不住了。
汗水從臉上滑落,模糊了他的眼簾。
震蕩之中,精神也變得恍惚,這一刻,眼前出現了幻覺。
好像看到一個龐然大物的陰影,從土層之中緩緩升起,瞧那模樣,赫然就是靈造司,背靠回嵐山。而在門外桃花樹的陰影下,還有一個容顏秀麗的女子,身著粉色的格子道袍,一頭長發垂在胸前,眼神之中,竟有著說不出的妖冶。
“誰?”
靜軒居士下意識地質問。
“噌~”
一蓬粉色的煙霧陡然散開,看起來就像是樹上飄落了無數花瓣。
靈造司持續震蕩,但靜軒居士眼前的幻覺就此消失,變成了一道無比幽暗的深淵。
似乎進入了靈造司的地下,層層綠色和黑色的脈絡,如千年古樹的根須蔓延無盡,在說不清多遙遠的地底深處,兩道人影正向空中仰望。
“恭喜司正!”
其中一人遙遙向靜軒居士拱手,雖看不清面容,但觀其氣質和儀態,竟與小星主十分相似。
哦!
靜軒居士松了口氣,心念轉動,幻象再次消失,眼前所見,仍是那一卷寶光流動的《三十三天兵器譜》。
靈字已成,靜軒居士還想再接再厲,把剩下兩字一並雕出,可惜力不從心,右手抖得已經無法持刀,只能無奈放棄。
門外再次傳來聲音,竟然是太阿回來了。
“主人,主人,太阿幸不辱命,成功而返!”
靜軒居士還沒回應,嫋嫋的聲音先就響了起來,
“什麽就成功而返,去傳個話而已,至於嘚瑟成這樣?”
“小妹妹,我太阿九尺男兒,不與你這女流一般見識,主人在哪裡?”
太阿一邊說,腳步通通通地就往書房而來。
“你才是小妹妹!”
嫋嫋被性別歧視顯然十分不爽,“叫我姑奶奶,或者叫我聖女娘娘!”
靜軒居士打開房門,先是瞪了嫋嫋一眼,隨即沉穩地說道,“何事大呼小叫,臨大事需有靜氣,你的老師沒教過你嗎?”
“我老師死得早,我是自學成才!”
太阿咚咚咚拍著自己的胸脯,“主人,天蓬回話,著靈造司一個月內,製造破魔箭十萬支,這是一百萬靈石定金!”
什麽?
靜軒居士呆了一下,“誰告訴他們,本司要製造破魔箭的?十萬支,還一個月,這些數目又是哪裡來的?”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本司還不知道要製作什麽,天蓬哪來的自信?
“軍方那些大老爺,一貫就是這個作風啊,強勢!他們說什麽就是什麽唄。”
太阿笑呵呵地一甩飄逸的長發,居高臨下地看著靜軒居士,“但一百萬靈石的兌票在此,這可是實打實的收益啊!”
“你找嫋嫋去吧,問問她,怎麽辦!”
靜軒居士抬頭看著太阿,忽然覺得有點暈。
一個是太虛弱,另外,這貨個子怎麽這麽高?
“還有,靈造司的人都有業務名,你也不例外,本司贈你一個’二’字,以後,你就叫太二吧!”
太二?
太阿摸了摸後腦杓,不知道自己哪裡二了?
“以前有個大能,叫東皇太一,本司希望你見賢思齊,向大佬學習!”
“嘿嘿!”
嫋嫋在一邊招手,“二啊, 來,姑奶奶教教你,怎麽給黑心老板打工!”
太二:……
靜軒居士轉回書房,順手又關上了房門。
不是不想理會軍方的業務,而是他此時,實在是太虛弱了。
眼冒金星,雙腳發軟,整個人好像都被掏空了。
剛才刻一個字的功夫,外面日頭西垂,竟然過去了將近兩個時辰。
他坐回到金絲楠木的椅子上,剛想喝口熱茶,但後背一沾座椅,竟然直接睡了過去。
也可能是暈了,總之效果都一樣,神思渺渺,又來到了雪霧夢境之中。
“你這是,用命在寫字啊,要真把這三個字都刻完,不死也成廢人!”
老頭子語氣冷峻,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嚴肅,胡子無風自動,顯然在竭力壓製著心中的怒火。
“您就別再折騰我了,本居士無論如何也得睡會兒,對了,剛才有人窺伺靈造司,我怎麽忘了交待太二……”
話沒說完,他頭一歪,竟然在夢境裡面,又睡了過去。
老頭子一肚子火沒處撒,氣得直喘。
“蠢貨!自己什麽根基不知道,這是你玩兵器譜的時候?”
“廢物!氣死老夫了!”
……
連續痛罵了幾分鍾,見靜軒居士毫無反應,老頭子也漸漸恢復了冷靜。
他手一招,《三十三天兵器譜》悠悠蕩蕩,從靜軒居士身上飄了出來。
“許久不見,老夥計,你終於又回到靈造司了啊!”
用袍袖輕輕擦拭竹卷,老頭子的聲音,也有了輕微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