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霧靄之中,真的出現了一條波浪滔天的大河。
這次卻不再是幻覺,而是真實的存在。
靜軒居士趕過來的時候,天蓬正率軍停在岸邊,駐足觀望,臉色有些凝重。
知道是軍卒抬著靜軒居士過來,他頭也沒回,淡淡地說道,
“離鄉河的河水,從未如此泛濫,墟淵有變啊!”
哦!
靜軒居士不置可否,他隱隱覺得,這都和小星主有關,雖然夢裡的事情不複記起,但直覺就是小星主做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導致了墟淵和天庭生變。
“即是如此,窮寇莫追,墟淵損失慘重,此戰足堪告慰死去的將士了!”
他想勸天蓬退兵,這樣對小星主那邊,也算交待得過去。
“退兵?”
天蓬哈哈一笑,抬眼看了看茫茫的天際,“你問問上頭那幾位同不同意?兩軍相逢勇者勝,難得破魔箭威猛如斯,正好殺墟淵一個出其不意,等他們有了防備,下次再找這樣的機會就難了!”
對靜軒居士解釋完,天蓬提振精神,高聲一喝,
“眾將士聽令,橫渡離鄉河,直搗不歸山!”
“衝啊!”
萬眾高呼,躍馬凌空,就蹈著滔滔的霧氣,向對岸衝去。
千軍萬馬過渡河,這場面,王靜軒只在電影中看過。
此時身在其中,卻感彷徨無措。
人離鄉賤,離鄉河,大概是墟淵魔族對故鄉最後的念想。
只是終此一生,他們也回不到家鄉,等待他們的,永遠都是不歸路,因為他們的時代早已逝去。
而不歸山,就是墟淵的最後一道防線,也是天庭人馬能抵達的最深處,再往裡,天道規則便無法再提供庇護。
滾滾的浪潮在腳下奔湧,靜軒居士心裡再不願意,也隻得隨著大軍前行。
驀地,嫋嫋在心裡傳出聲音,“小心,這裡有危險!”
聲音未落,周遭的天兵已經發出慘呼。
大軍止步,太二和石磊分列靜軒居士前後,而清沅道童,也掏出了畫卷。
他的武器,都藏在畫軸裡,也是比較奇葩。
但四周慘呼聲此起彼伏,卻完全看不到敵人在哪裡。
就只見霧氣之中,似有氣機攢射,如一道道箭矢,所過之處,立刻便有天兵倒地,發出痛苦的慘呼。
靜軒居士看向太二和石磊,他們兩人,一個潛入過墟淵,一個在軍中熟人遍布,“你們不知道這條河裡,有何古怪?”
太二搖頭。
石磊答道,“以往也不是沒趟過此河,但那時風平浪靜,並未如今日一般!”
啊......
又是小星主的手段。
靜軒居士明白了,同時又憂心不已,真要有什麽危險,一旦太二和石磊救護不及,自己很可能是最先被秒的那個。
“元帥,快使用破魔箭!”
天蓬吃了一驚,就算你破魔箭好用,但面對著看不見的敵人,真有用?
“破魔箭針對墟淵魔氣,只要身具魔氣,都能克制!”
靜軒居士真急了,看著身邊天兵一個接一個倒下,那還顧得上與小星主的協議,就算履行協議,也得先有命在啊!
“放箭!”
天蓬再不遲疑,率先搶過弓弩,放了一箭。
這一箭射出,就在空中綻放了一道彩虹,雖然天蓬是大羅境,全力施為威力驚人,但破魔箭本身克制墟淵魔族的屬性也發揮得淋漓盡致。
空氣中五彩氤氳的光波,劇烈抖動之際,忽然燃燒起來。
箭鏃掠空而去,蕩起火光一片。
“吱吱吱!”
隨著細微的尖叫,就有幾十隻白濛濛的光點從空中落下,初時與霧氣融成一片看不分明,但緊跟著它們身上起火,就現出了本來面目。
竟是一隻隻米粒大小的蚊蟲,頭上生有尖刺,背生雙翼,更有無數細足,看起來十分醜惡和恐怖。
眾天兵見破魔箭有效,紛紛射出箭矢,驅散霧氣的同時,也燒死了大片的蚊蟲。
很快就清空了一片場地,快速向對岸突進。
“小心,這是血虻!”
忽然,天兵之中有人發出了驚叫。
不知是誰發出的聲音,但天兵們大部分都不屑一顧。
血虻又如何?破魔箭在手,它們根本無法近身。
“居士小心,”
嫋嫋這時候,卻再次示警,“血虻本身並不可怕,但血虻群居而生,這裡至少,也會有一隻血虻皇!”
血虻皇?
王靜軒現在也學精了,自從黃龍真人講過境界的劃分後,他對名字中帶皇、帶君的,比對帶天尊的還要警惕。
“元帥小心,有……”
話音未落,靜軒居士身邊,幾個天兵突然飛上了高空。
腳下河面中,一道巨浪騰起,瞬間把靜軒居士的車輿炸碎,眾人一個不差,盡數被震散。
臥槽~
說曹操,曹操到啊!
靜軒居士抹了把臉上的水,一手揮舞小旗,一手掏出了刻刀。
非要逼我,本居士也不是吃素的!
天蓬等人詫然回頭。
就見一大團茫茫的蟲雲,從水面下升起,開始還亂糟糟一片,轉眼就變成了一張巨臉的形象。
“不當人子!竟如此屠戮我墟淵族人,今日放你離開,本皇還有何臉面鎮守離鄉河?”
蚊蟲的嗡鳴聲此起彼伏,組成了一道巨大的聲音。
“噗”的一聲,一團氣浪從它的口中噴出。
無數蚊蟲組成了利箭形態,瞬間刺穿了靜軒居士下方的一名天兵,顏色變成了刺目的血紅,而且來勢不減,繼續向靜軒居士奔襲而來。
“放肆!”
太二一聲高喝,人從高空中落下,手上抖出一片巨大的火雲,火雲又形成一面盾牌,擋在身前。
咚!
巨響如擂鼓,猛烈的衝擊波,再次把上前救援的天兵震散。
太二身影震蕩,空中連退五步,手上盾牌龜裂,但下一瞬間,又再度複原如初。
血虻皇也吃了一驚,“大羅?不錯,做本皇的口中餐!”
它巨大的舌頭一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卷住一名天兵。
灑下一蓬鮮血,落入口中。
“咚!”
響聲如擂鼓,太二再度震退,手上的盾牌也四分五裂,再難合一。
靜軒居士身在一旁,竟然沒看清血虻皇的出手。
皇者與大羅之間的差距判若雲泥,就算加上天蓬,也擋不住血虻皇。
“想動我天庭命官,問過老夫了麽?”
高天之上,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的聲音,隨著驚雷響起。
赫赫雷光,照亮了一大片河面,無數血虻如雨點般劈裡啪啦落下。
戰鬥至今, 墟淵和天庭的兩位大佬終於下場,要進行高層間的廝殺。
“還有本座,今日要斬皇滅帝,揚我天庭鴻威!”
又一道聲音響起,同時掀起一陣清風,把靜軒居士幾人,輕輕移出戰圈。
這是鬥母元君。
魏景洪的失敗讓她認清了現實,而破魔箭的表現,又讓她對靜軒居士加倍看重,當此時分,絕不容許他有一點閃失。
金靈聖母下場,血虻皇頓時吃緊。
以一敵二,雖然是他的主場,但他並不是以武力見長,對上雷聲普化天尊和金靈聖母,那實力明顯不夠看。
狂風呼嘯,掀起了陣陣驚濤,卻屢屢被雷光和狂風破開,幾度吹散了血虻凝聚的巨臉。
鬥母元君手中玉如意,有傾山倒海之能,把離鄉河的河水,壓迫得倒退了幾十丈。
血虻皇巨大的身影,再也隱藏不住,從水下升騰而起。
這時候,靜軒居士忽然心有所感,抬頭向著河面盡頭的迷霧之中看去。
刹那間星光閃耀,視野中出現了一片星光堆疊起的海洋。
巨浪如崖,星光如練,一道昂藏的身影,被星光海浪簇擁,奔騰而來。
“星野留行,霧海翻波,萬裡歸鴻誰寄?綠鬢朱顏,江山不改,慣看鏡花秋月!”
“是信帝君?”
下方天庭士兵,立刻一陣騷動。
“帝君好膽!竟敢走出不歸山,莫非是……你做好了準備,想要跟這個世界告別了?”
金靈聖母冷笑連連,身上眼裡,放射出無窮無盡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