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九顆頭顱搖動，發出了連綿無休的怒吼。

這一刻，九靈元聖覺得自己是最失敗的統帥。

出師未捷，連敵人的面都沒真正見過，屬下就全部失去戰鬥力，跟被人俘虜也沒有多大區別，

只剩自己一個光杆司令，

“魘祖，你出來，我們決一死戰！”

九靈元聖衝出營帳，腳踏雲團，來回奔走。

佛門獅子吼，有震懾心神，讓人得見本心一點光明的功效，

本來可以驅逐魔障，使人短暫地恢復靈智，

所以九靈元聖能夠震退魘祖，讓自己從噩夢中醒來，

但他麾下群妖，此刻元神迷惘，不知被魘族帶到了何處，對驚雷怒吼，卻充耳不聞。

大呼小叫半天，也沒有喚醒一人，

九靈元聖無能狂怒，隻想找出魘祖，將其撕成碎片。

“魘祖，你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連本聖身上的虱子都不如！”

罵罵咧咧半天，仍不見魘祖現身，

忽然之間，身後似有動靜傳來，

驀然回頭，見是赤蛇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尚且以手扶額，神情盡顯恍惚，

“你醒了?”

九靈元聖驚喜交加，這個吃蛇精修為不強，卻能及早醒轉，難道是有什麽人所不知的異能?

“你是如何掙脫魘族束縛的?速速告知本帥，若能救醒其他將士，本帥連升你三級。”

“我醒了嗎?還是在做夢?”

赤蛇精搖搖晃晃，眼光渙散，半晌才看見九靈元聖，發出一聲怒吼:

“呔！好你個魔物，害我兄弟，屠我族人，老子跟你拚了！”

赤蛇精現出本體，吐著血紅的信子，奮不顧身地纏繞過來。

“本帥在此，還不跪下！冒犯主帥，你可知罪?”

“無恥小人，還敢冒充元帥，死來！”

九靈元聖放聲大吼，想要震懾赤蛇精，

冷不防身後又傳來異響，一隻巨大的熊掌斜刺裡拍了過來。

“兄弟們，殺啊！殺了這個異界的妖怪，為死去的同伴們報仇！”

“衝啊！”

喊殺聲震天，

一個又一個妖修從地上爬起來，受到了戰友們的鼓舞，同仇敵愾義憤填膺，

很快匯聚成一股鋼鐵洪流，

向著九靈元聖發起了衝鋒。

“金角、銀角.......兄弟，我是你們老大，我是大元帥啊！”

九靈元聖大聲呼嚎，一路逃竄，惶惶然如喪家之犬，

連續跑出幾百裡，才避開妖界聯軍的追殺。

委頓在山上的樹叢裡，滿臉委屈和無奈。

“本帥真是丟人啊丟人！竟然被自己的士兵追趕，試問這世上還有我這樣窩囊的主帥嗎?”

他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喃喃低語，

“主人啊，可否告訴小元元，現在該怎麽做?”

“主人啊！”

他雙眼微閉，忽然感覺不好，

就在懷念主人太乙救苦天尊，思想放空的功夫，夢魘再次襲來，

魘祖又出現了，

端立在天空中，滿臉嘲諷的笑意，

“小元元?嘿嘿，還以為是一隻上古凶獸，說白了，你也只是人家豢養的一隻寵物，早就拔去了獠牙，連野外生存的能力都沒有！”

“呸！”

九靈元聖縱身躍起，劃出跨越半個天空的弧形，向魘祖展開攻擊。

就算是在夢裡，就算不是真身，他也要把這個老家夥撕成碎片。

魘祖巨大的頭顱後退，大嘴張開，變成一道巨大的深淵，眼看就要將九靈元聖吞沒。

但九靈元聖動作靈活，前掌在空中拍擊借力，又躍起了幾十丈，腰胯扭動，

後掌在魘祖鼻梁上狠狠抓了兩下，借勢騰空，又躍向更高處，

發出了哈哈大笑，“你個老不死，論肉搏，本聖玩死你！”

他也終於找到了自信，論詭術他敵不過魘祖，但純粹比拚戰力，九靈元聖也沒怕過誰。

“呼！”

魘祖給九頭獅子這兩腳，把鼻梁都要踩斷了，勃然大怒，

口中噴出旋風，同時演化出十幾道分身，

與九靈元聖纏鬥在一起。

…...

真天幻境之中。

小天司術王和葉雨喬三人，面臨生死考驗。

這時候，三個人已經各自分開，守著自己的身體，檢查自己的記憶。

一個是，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不想被其他人探查。

還有就是，葉雨喬絕對不允許，術王或者小天司看到她屍體腐敗的樣子。

所幸他們的身體被水流衝開，分列在不同的方位。

“明明是永恆的河流，為什麽我們的身體還會腐爛，這裡不是沒有時間概念嗎?”

看著屍體上浮現的記憶泡沫，以及隨著水流衝刷，快速腐爛的身體，

靜軒居士不解地問道。

“唯有不朽才能永存，就像這些記憶，都會隨風消散。”

葉雨喬平靜地回答。

只要別人看不見她的容顏，她就立刻恢復了冷靜。

這時候，兩人才發現，沒有了術王的動靜。

他們一起回頭，正看到術王的屍體，在水流之中抬起了頭，

過程中頭蹭在樹乾上，刮落了一塊帶著頭髮的頭皮，

“不好意思，我先回來了！”

葉雨喬、小天司:……

“剛剛記憶中，剛好浮現了水元身的秘法，借著術法牽引，我就回來了！”

這也行！

小天司回過頭去，眼角的余光，正好瞥見真天幻境出現，隨著他意念牽引，那段記憶泡沫飛來，與魂體重合。

“呼”

似有一陣微風吹過，

三個人都感覺精神一陣恍惚，

下一刻，他們來到了竹筏之上，

撐篙的人，是靜軒居士，術王跪坐在一旁，

葉雨喬就背對著他們，雙手捂著臉。

“唉！”

術王和小天司對視一眼，又默默地轉過頭。

他們現在的形象，都跟腐屍相似，臉上布滿屍斑，頭髮脫落，手腳都開始腐爛，有些地方露出了白骨。

想來葉雨喬也好不到哪兒去，所以才始終不敢回頭面對他們。

“你的水元之術，不能修複身體?”

“你還有光暗化生法呢，為什麽不用?”

兩人互相質問，又同時歎了口氣，再次轉頭。

誰也不用說誰，他們的術法，在這永恆的河流中，全都失去了作用。

葉雨喬說的很對，只有不朽才能永恆，

很明顯，他們三個人，誰都沒達到那個層次。

“只要回到幻界，一切都會好的。”

術王假裝安慰小天司，其實是說給葉雨喬聽。

葉雨喬雙手捂臉，頭也不回地問道，“不是說見到真天幻境就能回去?現在是怎樣?”

“大概就，還要了斷一些因果才能回去?”

這也不是小天司突發奇想，而是他在河流的倒影之中，忽然看到了一副畫面。

三潭映月一樣的尖塔，正從水面的倒影中浮現，冉冉升空。

塔簷上懸掛的金鈴，發出悅耳的聲響。

“叮鈴鈴，叮鈴鈴”

一股強烈的吸力傳來，似乎要把他們從永恆的河流中帶走。

“啊”

葉雨喬發出了尖叫，“在恢復真面目以前，我哪裡都不去！”

可惜，她這句話說的有些晚。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身穿灰布僧袍的和尚，正低頭看著她，

“何方野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出來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