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星躺在床上,穿著白色實驗服的136右手按著他的胸口,仔細感知著。
“他的心臟已經完全被異常佔據,當然這個不是主要的問題,問題在於他的意識內也有部分異常,一般來說異常會先侵蝕肉體再侵蝕精神,但是對於723這種情況來說則是跨過肉體直接侵蝕到了意識”136頓了頓,“意識遭到侵蝕,這本該是S級別的異能者才需要去考慮的問題”
58號點點頭,示意她繼續說下去,136攏開遮住眼簾的頭髮,接著說:“對於S級別的異能者來說,侵蝕的源頭來自於肉體,而自身的肉體已經過於強大,因此可以采取舍棄部分肉體的方式直接阻止異常的侵蝕。”
“但是對於723來說,侵蝕的源頭,在他自己的意識之內?”58打斷了她的發言。
136點點頭:“而據我所知,目前所有實驗室都沒有可以對意識進行操作的途徑。”
58從椅子上跳下來,繞著病床走了一圈,回過頭看著136,說:“據我所知,我也不知道有任何可以對意識進行操作的途徑,但是”58吸了口氣,“我可以去導樞和聖裁所那邊問問,他們或許有”
“但是在那之前,我想先知道一件事”58定定地看著136,“如果顧星現在死亡,能否分離出完整的編號723的異常”
“不確定,因為編號723異常已經被分成意識內和肉體內兩個部分”136回答,“而我們並沒有太多對意識的研究成果”
“我知道了”58說著,身形漸漸消失。
此刻躺在床上的顧星,在做著一個夢。
他能記得,自己似乎是被111的靈潮打敗了。但是在之後,仿佛感受到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可以隨意地拿捏等階遠高於他的111,甚至在故事的最後,一拳將對方砸成肉泥。
砸完之後還不過癮,他還想更多地揮泄自己的力量,砸一砸建築物,或者……毀滅了這個城市。
能感受到自己是真正的強大,真正的無敵,可以毀滅一切,不需擔心還不清的債務,不需擔心被裁,不需擔心無名,世界會記住自己的名字。
可肩膀上不知道為什麽出現了一個他看起來很熟的小孩,小孩很煩,架住他的胳膊不讓他打,他生氣了,換另一隻手錘他,可惜錘空了。那小孩靈活地很,閃過自己的攻擊,還在自己手腕上套了個看著很熟悉的破布。他想繼續打,但那見鬼的破布將他的力量都吸走了,之後發生的事,他就記不得了。
現在的他所在的場景,好像是一片沙灘,但顧星看了看海,卻沒有浪,大湖?
前方極遠處能看到一座山,山上有一輪夕陽,這夕陽好奇怪,看著竟然比山都大許多。
身邊走過很多人,都在往山的方向走,自己呢?要去哪?想起來了,似乎自己也該往那去,顧星想想,便跟著了。
走了很久,夕陽始終不見落下,山峰也始終不見走近,但人卻越來越少。
顧星感覺很奇怪,頓住了腳,這次,他仔細看了看身遭的人。驚駭地發現他越仔細看著對方,對方就越是模糊,最後消失不見。
顧星再環看四周,空無一人,自己是在一座孤島。
孤獨的恐懼圍繞全身,使得他清醒了。我應該被111殺死了,這裡是哪裡?
所謂的“另一個世界”?可為什麽只有我一人?
顧星想不通,而這裡也沒有能給他答案的人。
顧星感知著異常,卻一無所獲,看來無法用出法術。
不怎麽能感覺到自己的肌餓,但沒記錯的話自己應該沒吃晚餐,所以……
顧星用力地將自己的右手甩在岸邊的椰子樹上,如他所想,手不僅沒斷,還一點不疼。
所以這是個夢?顧星閉上眼睛,用力閉上,然後睜開。
還是在島裡,看來沒那麽簡單出去啊
最近怪力亂神的事情碰多了,顧星不禁在想難道是自己死了,所以這裡是特供異能者的地獄?
一出現這個念頭他就否認了,自己五好青年,要進也是進特供天堂。
但這裡也不想影視劇裡面充滿聖光的天堂啊……顧星想,算了還是徒步探索一下吧。
出於對猛獸的恐懼,他不敢走進島內密林,便沿著靜默的海岸線走。
海邊沒看到船隻,也沒有礁石,全是松軟的沙灘,顧星脫下鞋子赤腳感受地面的溫度。
徹骨的冰冷,同時顧星意識到自己居然踩不出腳印。
詭異啊,會不會是啥陣法呢?顧星一邊走一邊繼續想著,突然他看到前方有個木屋。
要不要進去呢?這個夕陽的燈光打的,這要擱影視劇絕對是恐怖向的好吧
但如果就這麽繼續走,也很難找到出口,有人逃出去的概率能大一些。
顧星想定,就開始慢慢接近。
他走的腳步,腳尖著地,腳後跟只是擦一下,這樣發出的聲音最小。
而且他走的並不是直接,而是繞著小屋環繞一圈一圈一圈……從上空看是一個蚊香的軌跡。
旋轉中,顧星視線穿過小屋的窗戶,其實做這個動作他還是有點害怕的,做好了看到一些牛鬼蛇神的準備。
但是並沒有,小屋的窗戶能看到的只有……木頭。
門縫也是一樣,能看到的只有……木頭。
最後,顧星終於走到了門口。
他猛一推門,然後往後一跳,兩腳與門口平行,隨時準備跑。
木質的門被推開,縫越來越大……然後帶著灰塵,倒在地上。
這個展開顧星是沒想到的,自己居然給對方的家門整壞了,顧星深感抱歉。然後帶著一絲勇氣,徑直走進了木屋。
進去的一瞬間他吸入了一鼻子的灰塵,但是很驚奇的沒有導致他咳嗽。
他小心地繞過倒地的木門,快速環顧了四周。
簡單的陳設,簡單到什麽都沒有,一個門,兩個窗,有一些顧星不認識的但猜測應該是用於抓魚的工具,還有一個乾癟的水袋,簡陋鋪在地上的床鋪,然後,沒了??
顧星學著影視劇裡面的做派,在地上用手指抹了抹,嗯,都是灰塵,說明這間房子已經長時間沒有人來住了。
看來沒辦法從這裡得到線索了,除非……
那個除非有點恐怖了,顧星還不想在這裡自己嚇自己。
既然一無所獲,顧星便大踏步走出門外,還是門外的空氣新鮮。
走出兩步,顧星看了看海,平靜的海總感覺少點東西。
有時候人所看到聽到的東西並不會在當時就引起自己的注意,會過一段時間,對於顧星來說,這段時間,就是打開木門到現在的時間。
顧星反應過來,木門墜地的聲音,除了木門磕到地面的聲音,還應該摻雜了一些其他的東西……
沒完沒了了是吧……顧星不得不回到小屋,蹲了下來,查看那在地上的木門。
別給我出來什麽奇怪的東西啊,顧星心中祈禱。
顧星右手抓住木門的一頭,猛地用力掀開。
他沒有聽錯。
木門的一頭確實還壓到什麽東西。
那是人的骸骨,有一部分還粘在門上。
顧星腿一蹬,但沒跳起來,因為他抖了一下,所以他反倒坐在了地上。
坐著面對不知為何反倒坦蕩了許多,顧星看著眼前的白骨,這人死去很久了,也沒有變成影視劇形象的前兆,應該是很安全。
只是,“我會變成這樣麽?”顧星呆呆地說。
“不不不,你不會的”旁邊有人回答。
顧星被嚇到,起不來也翻滾了兩下,抬頭看向剛剛說話那人。
第一印象是……騷,太騷了
這人身形極瘦,兩指扣著一杯酒,姿態彎腰婀娜啊呸呸呸……這個詞語剛從顧星腦中出現就被他甩開。
“你是?”顧星站起身。
“我是,孟演”他說著,鞠了一躬,隨即指著顧星,“而你,是我的客戶。”
“夢魘?鬼壓床?”顧星驚訝。
“孟子的孟,演戲的演,我是來協助你出去的”他笑著糾正,隨後他環顧了一下四周,“你的夢很不錯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能做出這麽清晰的夢境的呢”
“所以?我在做夢?”顧星艱難地從他的話裡提取信息,“而你,要帶我醒來?”
他點點頭,拿起酒杯晃啊晃:“嚴格來說,你正在異常為你編造的夢境裡,我要幫你擺脫出來,恢復意識。”
“所以,這一切都是虛假的?”顧星指了指對面的骸骨,又指了指後面的樹林。
“嗯呢,都是假的”孟演晃了晃酒杯,“就像這個”
酒杯在他手中化為流沙,落在了地面上,顧星緊緊地盯著地面。
孟演手上重新出現了一杯雞尾酒,對著顧星示意:“所以第一步,你先試著把周遭的景物換掉試試?”
顧星依舊坐著,從沙灘掏出一些沙礫,心中默想,變成金子變成金子變成……
但想了許久,沙子還是沙子,顧星有點失望,看了看正在品酒的孟演。
孟演過了好一會才注意到顧星看著他,發現顧星手上還是沙子,他撓了撓頭:“看來你想象力不怎麽樣啊”
顧星被說得想擺出自己小學寫想象作文的戰績,但這個念頭剛出現就意識到不太對,馬上按住。
“那現在沒有其他辦法了麽?”顧星虛心求教。
“你先等等,我問問外面的人”孟演身形一動,飛上高空,漸漸消失在視野之內。
你帶我飛不就得了…………顧星心中萬千不明馬類經過。
他歎口氣,回頭,繼續看著剛剛酒杯落沙的地面。
酒杯在剛才確實變成沙子落在地上,但只有在地上坐著的顧星才清楚,那沙子在距離沙灘地面幾厘米的位置,停了下來,就像是在拒絕著酒杯化成的沙子一樣。而顧星剛剛從沙灘中掏出的沙子,則正常地落在其他位置上。
這裡絕對不是簡單的夢境!顧星想。
顧星望著天空,看不到盡頭,但孟演怕是已經出去了。
現在只能指望這個騷包大佬能帶他出去了,不知道要等多久,顧星想。
這邊顧星等得焦急,趴在他病床旁的孟演已經醒來。
“怎麽樣怎麽樣?”坐他旁邊一個大高個問,如果顧星清醒了一定能認出來說話的人是誰,這居然是前幾天剛進監獄的825644。
孟演搖了搖頭,對著825644後面站著的136說:“這人想象力不行,靠著他估計很難衝破異常給他構造的夢境。”
“那還有其他辦法麽?”136詢問。
“我可以強行將他拉出來,但是”孟演頓了頓,“需要在他毫無心防的情況下”
“我想這個時候,他應該會答應你這個條件的”坐在床頭的58號發話了。
“但是一旦完全卸下心防,異常對意識的侵蝕速度有可能會加快”孟演說,“雖然能短暫回復理智,但之後很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但是放任他再迷失,侵蝕一樣不會停止。”58號說,“不如先讓他醒來,再做下一步打算。”
孟演點點頭:“那麽,我去把他拉出來?”
“剛才說的只是我的看法,你轉述給顧星即可,真正如何做,要讓他自己決定。”
“好吧”孟演喝下了現實世界的雞尾酒,頭一靠便又進入了顧星的夢中世界。
……
“所以不然就是叫醒我告訴我沒幾天好活了,不然就是不叫醒我讓我在這破島多過幾天?”顧星聽了孟演,總結其中的意思。
“嗯呢,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孟演倚著椰子樹,回答。
“你是怎麽出去的?”顧星好奇。
“我比較特殊”孟演低頭吮吸。
“異常效果麽?”顧星追問。
“是,也不是”孟演很明顯並不想談論這個話題,“你快些做決定吧,要選擇讓我帶走,還是在這裡等機會?”
顧星剛剛的所有扯犢子都是下意識的轉移話題,自己沒救了這個事情過於沉重,他一時間接受不了,癱坐沙地上,直直地仰望天空。
突然,他伸出手示意要孟演和他握手。
孟演雖然不知道怎麽就突然要握手了,但還是伸出了手。
兩人的手即將要碰到的時候,顧星從這個島上消失了。
同時,在病床的顧星睜開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