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俞春秋將筆記裝入背包裡,歡快地前往隔壁。她是這麽計劃的,前十五天,將基礎知識逐一教給趙鐫,後面剩余的時間一方面給競賽訓練營,一方面給自己學習些課外醫學知識。
況且同一個父母,薑於端那麽高的悟性,趙鐫不可能差,俞春秋心想著。哼著歌就來了,敲響門鈴,還是面善的薑阿姨開的門。薑於端暫居的家裡有兩個保姆,主要是清潔衛生的保潔,但是每次開門的都是薑阿姨,讓俞春秋感覺到心裡一暖。
“阿姨早上好啊,我來給趙鐫補習。”
“哎呀,早就等你了,阿姨給你準備的油條豆腐腦。”
俞春秋聽見這個早餐非常開心,自從平凡的高中轉到博蘭,她就沒完沒了地吃著西式早餐。校門口也沒有綿延的小吃街,那些地攤貨不被允許出攤。
“這…謝謝阿姨。”
“不客氣不客氣,是阿鐫特意讓我給你買的,他說春秋姐姐肯定喜歡吃。”
“那就謝謝小鐫了。”俞春秋進了屋裡,趙鐫穿著一件居家服,深色寬松的衣服顯得他有些蒼白,他熱切地同俞春秋問安,俞春秋坐在他的對面。
面前的兩碗豆腐腦,一碗熱騰騰的蓋著辣椒油,榨菜絲和花生碎相得益彰。對比對面的豆腐腦,有些白嫩,滴了幾滴香油。油條好像是剛剛出爐的,每根都金黃酥脆。俞春秋食指大動,臉上的開心顯而易見。
“看樣子,姐姐很喜歡嘛。”
“這半學期明天早上都是牛奶麵包,再者就是三明治啦。”俞春秋倒是不遮掩。
“我也喜歡這個傳統的早餐,尤其是油餅,就是面裡裹著青菜,油炸過後那種,圓圓的小面餅。”趙鐫湊近了一點,對俞春秋形容著。
“哇,我沒怎麽吃過唉。”
“過幾天,咱們去吃?”趙鐫笑著。
“行啊。”俞春秋答應著。“對了,這是我整理的物理知識框架,傳統的聲光熱力電,不過我查閱過了,初中現在隻接觸到聲,熱,力。光與電在目前臨湖市教材中沒有涉及。”
“嗯嗯。”趙鐫接過資料,十分認真地翻閱起來。
“先吃飯。”俞春秋輕輕敲了一下餐桌面。
飯後的教學非常輕松,俞春秋作為中考狀元的本事顯露出來,知識條理清晰,知識結構鏈接緊密,兩個小時後,趙鐫對於“聲”有了大致了解,甚至躍躍欲試地想要解幾道題。
俞春秋看見他接收知識能力很強,心中最後懸著的石頭也徹底落下。看著面前清秀的男孩,教書也變得有意思了一點。
就這樣,過了快十天,趙鐫優秀的學習能力讓俞春秋非常欣賞,一來二去,兩個人也熟絡起來。但是俞春秋對於趙鐫的某些好奇還是存在,而在這快十天裡,薑於端一次也沒有回來過,他比風還風,來無影去無蹤。
出於家教禮貌,俞春秋控制著自己心中的好奇,關於趙鐫受傷的腿,明明看起來是完好無缺的,究竟是傷到了哪裡?為什麽不能夠自由地行走?
“姐姐很好奇我的腿吧。”趙鐫看見俞春秋不經意的目光。“其實也沒什麽,小時候貪玩跑出去被車軋傷了,傷了神經,站不起來了。”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麽好道歉的,姐姐。我只是說出你的疑惑罷了。”趙鐫看見她同情的目光,嗤笑了一聲,“我就只能是個小瘸子了,永遠也比不上哥哥啦。”
聽完這句簡簡單單的話,
俞春秋有些困惑,這個孩子明明家境優越,沒有任何後顧之憂,卻好像站在懸崖邊,像枯萎的樹枝,渴求著光雨,輕易會被風折。 “我說,你的腿…其實可以站起來的,哪怕傷及神經,現在有一種機械外骨骼技術,能夠支持著腿部神經嚴重受損的病人重新站立。”俞春秋想了想,“雖然價格昂貴,但是對你的家庭來說,負擔輕松。薑阿姨也是一個非常疼愛孩子的人,我不信她沒有為你的腿傷做過什麽,一定請了最好的醫生來看過。”
趙鐫張了張嘴,沒出聲。
“所以我說,你不可能一輩子是小瘸子的,而且你治療態度很不積極啊,這讓醫生很難辦。”
趙鐫思考了兩秒,“姐姐,你說話好像一個老醫生啊。”
“抱歉,可能是我一直想當醫生,有意無意會這樣。反正好好聽醫生的話,有的是辦法站起來。要是有人敢罵你是小瘸子的話,就回過去,可不能讓人欺負了。這沒什麽好自卑的。”
“我還是說那句話,你哥哥他也是自己努力才有現在的成就,你努力的話,肯定比他還好,不要自卑,兄弟倆之間不要攀比。”
“對了,我馬上要去生物競賽集訓,也沒有什麽課程了。我挑選了幾本比較基礎的練習冊,寒假可以做一做。”俞春秋話罷從包中拿出幾本適量的習題冊。
“生物競賽集訓?那姐姐是不是要走了?”
“對,過幾天,老師通知我說,這次集訓訂在南區的山上,那裡有一個風景旅遊區。”
“嗯。我聽人家說雪景很好”
“對,很多人都推薦過,希望能給我枯燥的訓練生活帶來一些快樂。”俞春秋扶著頭,“希望過年的時候能回來。”
“嗯,祝姐姐考試順利。”
“謝謝啦,取得好名次了姐姐請你吃飯。”俞春秋摸摸他的頭髮。
時間轉眼就來到集訓這天,俞春秋穿著一件駝色的大衣,帶了頂褐色的貝雷帽,手裡拉著母親準備好的日用品和大量練習冊。身後俞音英正在往她的背包裡裝著滿滿手工餅乾,說什麽也要分給同學們。
“春秋來了。”劉思芹從大巴上下來,“春秋媽媽也來了,您好啊。”
劉思芹是第一次當班主任,剛剛讀完博士,看起來還很單純年輕。
“對對,這幾天辛苦老師你們了。”俞音英和劉思芹熱情地握手。
“應該的,應該的,你們家俞春秋,真是萬裡挑一啊,這次我們都對她抱著很高的期望,京大對於她而言,不成問題的。”劉思芹更是熱情地說,“俞女士,您趕緊回去吧,這大冬天的,我們肯定會照顧好同學們的。”
上了大巴,俞音英站著車窗外望著俞春秋,春秋看見還似少女般的母親跟她揮手道別,心頭一酸。京大在華京市,離臨湖市有百來公裡,國內最知名的大學,如果真的如願。那張薄薄的機票也難以承思念,俞春秋其實有點害怕遠離這裡。
大巴啟動了,俞春秋打量著十幾位同學,數學物理競賽的有五個人,化學競賽都不多,加一起就三個人,生競的就只有俞春秋。加上幾位輔導的老師,整個大巴就坐了十八個人。
顧梁看見她,點頭示意。這次是他帶著數學競賽隊,一位年齡稍顯的老師俞春秋並不熟悉,但是聽聞是年級物理組的組長,他手下帶出不少競賽冠軍。 劉思芹作為新晉的化學老師,能力也比較突出。帶著俞春秋的,是另一位中年婦女,俞春秋不知道她的全稱,前幾天溝通的時候,叫她嚴老師。
其實每年競賽都是萬馬過獨木橋,臨湖市的博蘭和其他幾所市立中學的競爭一直都很激烈,博蘭的數學物理一直是強項,生物往年是不派人競賽的,因為不怎麽能比得過。後來俞春秋來了,幾次競賽聯考,把別的市壓的喘不過氣來。那段時間,幾個德高望重的老師看見俞春秋眉眼都含著笑。
“你是俞春秋吧。我叫喬夏,這次參加數學競賽。”女孩子往她身邊靠近,“我十六班的,幾次考試應該打過照面。”
確實因為按成績排考場這件事,俞春秋環顧周圍同學,都是很熟悉的同學,可惜不知道他們具體名字。
“你長得真漂亮啊,你一上車我就看見你了,真羨慕你,成績那麽好,還那麽漂亮。”喬夏對她熱切地說道,把俞春秋弄得有些手足無措。
“謝謝…我…我不漂亮,你成績也很好。”
喬夏開心笑笑,“我還好啦,希望這次競賽能獲得個名次,京大的降分太誘人啦,沒準這次能被看上,邀請個夏令營什麽的。”
喬夏繼續嘰嘰喳喳地說,“你知道嗎同學,這次其實數學競賽也邀請了薑於端的,但是他沒來。唉,也是,這樣的人也不在乎這些競賽分,京大,京劇院,京藝院這些名校早都邀請他了。”
“你說他那樣的,有什麽煩惱啊對了,你跟他好像還是同班同學來著吧。”